戰鬥從下午二點開始,到傍晚時分戰鬥纔將將結束。
方圓數裡的河灘、丘陵、田野,以便沿岸河面上,數小時之間,堆上一層厚厚的血泥,根本沖刷不去。
空氣中彌散着濃烈、而讓人窒息的血腥味,就連鳥獸、野狗,都被薰得遠遠的避開。
一個下午的撕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戰場,已變得一片寂靜、肅穆。
剩下的只有野狗和禿鷲們,在遠遠的歡叫着。
渡江過來的北洋軍大半個協旅,除了有二百餘人投降之外,全部陣亡,慘烈場景足以驚天地泣鬼神。
劉家廟防禦戰,終於以武漢革命軍大獲全勝而告終。
這次戰役,共殲敵六千餘衆,其中北洋陸軍四千餘,包括二個重炮營,雜牌清兵二千餘,包括一個建制騎兵營和一個標團,擊斃協旅長一人,標團長三人,營連官若干。
劉家廟大捷,極大地鼓勵了武漢革命軍的士氣,同時,更加激勵全國各地反清勢力的興起,各省府相繼獨立的通電,是此起彼伏,動搖着大清江山,讓統治者們惶惶不可終日。
……
就在漢口三道橋,劉家廟發生激戰的當天,一江之隔的漢陽城,同樣燃起戰火。
第一路軍馮國璋在漢口東北郊三道橋,劉家廟佈置進攻之外,他的司令部參謀們,給他擬定了開闢第二戰場的計劃,他簽署了這個作戰計劃,任命北洋陸軍第四鎮師統制官,也就是鎮師長王遇甲爲漢陽前敵總指揮,向漢陽西郊蔡甸發起攻擊,企圖攻佔漢陽城。
王遇甲領命之後,興沖沖從信陽直奔湖北孝感,在孝感設立前敵司令部,然後命令他麾下的一個協旅,佔領新溝鎮,強行徵用民船,準備渡過漢水向漢陽蔡甸進攻。
漢水,又名漢江,是長江的一條重要支流,在湖北段以河牀寬,沙灘渡口多而著稱。
無獨有偶,英美德的十艘軍艦,駛入漢江,對革命軍的蔡甸,三眼橋,王家灣陣地,以及龜山炮臺,用他們強大的艦炮,進行了一個小時的轟擊,傾斜了近千發炮彈,可謂是拚盡全力,以此來表示對清王朝圍剿革命軍的支持。
由於漢口三道橋和劉家廟的炮擊在先,漢陽守軍已經收到了司令部發來的警示電文,所以,漢陽守備司令,革命軍第三旅旅長顧祝年,提前有所準備。
接近當天中午,當觀察哨發現有洋人艦船駛入漢江,陣地中的部隊早就撤出戰場,充分利用漢陽丘陵地形,將部隊和軍需物資和彈藥隱蔽在米糧山,鍋底山,仙女山一帶。
炮兵部隊主要修築在城北的龜山腳下,龜山炮臺也做出暫時撤離。
根據戰局需要,陳天華指示羅二虎率剩餘預備隊二千餘人馬,陸續增援漢陽,命令孫武旅的五千人馬,鎮守武昌。
顧祝年旅是由他的特別行動大隊的一箇中隊,起義鄂新軍組成的四個步營,原漢陽兵工廠守備營,鋼鐵公司守備大隊,二個重炮營,其中一個重炮營是由兵工廠重炮廠裡的工人師傅自發組成。
合計兵力約四千人,其中他的特別行動大隊的一箇中隊約二百人,相當於一個加強連,都是騎兵,戰鬥力非常強悍。
羅二虎增援過來的二千餘人馬,約四個營,其中二個營是騎兵。
所以,漢陽革命軍的戰鬥力非常強悍,雖說人數上少了一半,但戰鬥力比北洋陸軍的精銳第四鎮師,不差反強,而且革命軍這邊的騎兵和炮兵,比北洋軍多出一倍還餘。
還有一個關鍵環節,革命軍的彈藥補給非常充足,兵工廠就在漢陽,不怕彈藥消耗,相反,清軍的彈藥補給線長,要依靠運河加火車運輸,從德州北洋軍械局運來,一旦開戰有些放不開,捉襟見肘。
午後,洋人艦隊在結果炮火洗禮之後,他們力所能及的任務完成了,啓航離開漢水,回到漢口江面,屬於他們自己的專屬港口休整。
艦炮覆蓋之後,王遇甲即刻命令麾下的第七協旅,協旅長叫陳光遠,讓他率整個協旅的五千步卒,在長達五公里多長的河岸上,分成十幾個沙灘渡口,分批強渡漢江,進攻漢陽蔡甸。
敵艦炮火一停,顧祝年立即命令部隊進入陣地,各就各位,二個炮兵營開始封定諸元,設立炮擊區域座標。
顧祝年非常機靈,他將龜山炮臺上的火炮撤了,但炮兵觀察所仍在,能居高臨下觀察到漢水上清軍的渡江。
當清軍的百餘條大小船隻,滿載着清兵行駛到漢江中間時,就遭遇到革命軍龜山炮兵陣地的炮擊。
“噓噓…”
“轟…轟轟…”
“……”
一時間裡,炮彈在空中穿梭,帶着塵厲的呼嘯聲和尾焰向江面飛去。
這裡上演的是真正意義上的江灘攻防戰,相當精彩和激烈。
無數顆炮彈落在小板舟邊緣位置,掀起的巨浪直接將舟船打翻,清兵們在冰涼的江水中掙扎,有的漁船被一顆炮彈擊中,船體頓時被炸得二截,斷肢殘腿和船板木梢在空中飛舞。
好不容易登上空蕩蕩的沙灘,清兵還沒回過神來,就瞧見一排排革命軍騎兵,高舉着寒光閃閃的馬刀,齊刷刷的衝了過來。
“殺…”
沒有任何灘頭陣地掩護的清軍步卒,遭遇上騎兵的衝殺,猶如小鬼見到了閻王,毫無招架之力。
“快逃啊…”
“救命…”
“……”
這幫北洋兵做夢都沒有想到,登上光禿禿的沙灘,他們竟成了馬刀下的活祭品,騎兵圍剿的獵物。
許多準備登灘的清軍,見此情此景,嚇得趕緊退回船上,往回劃,他們寧願接受炮火的洗禮,掉入江中還有點生還的可能,被騎兵追殺,不是被馬刀砍死,就是被戰馬踹死,一個不會剩下。
到了傍晚,第一天的渡江戰鬥,以清軍慘敗而暫時收場,四千渡江清兵,不是遭遇炮火就是馬刀,逃回漢江南岸的也就千餘人,直接損兵折將近四分之三,而且逃回的許多清兵都掛了彩,喪失了戰鬥力。
陳光遠被嚇懵了,北洋軍自小站練兵開始,還從未遭遇過如此慘敗。
不過,話也說回來,北洋軍雖說訓練有素,但真正上過像今天這樣,腥風血雨的戰場,他們還沒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