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茵她心裡明白,一旦拉入軍調司的審訊室,就不會有啥好果子吃,就算你是李興鴻的小妾,該動刑時一定會動,他們只要口供在手。
自己肯定扛不住的。
她不想連累更多府裡無辜下人,當然,好更不想連累到李興鴻本人,畢竟她對他是有感情的。
譁拉一聲,李興鴻伸手掃倒了桌上的茶碗果盤,噼裡啪啦一陣亂響,讓人心驚肉跳。
“爲什麼,阿茵,我平時這麼寵愛你,你卻要來加害於我?”他大怒吼道。
看着李興鴻,吳菌眼中充滿了愛憐,半晌,她整整衣衫,向着李興鴻鄭重地行了一禮,“上將軍,我是青狼手下的暗衛。”
李興鴻整個人都呆住了,他看着吳茵,眼裡充滿了陌生的感覺。
“青狼,章川,他好大的膽子,居然在我的身邊安插情報處的探子,是誰給他的權力!”李興鴻整個人處在暴走狀態。
吳茵,杭州府錢塘縣人,是李府太太白素靈的同鄉,三年半前,由李老爺子親自做媒,介紹給李興鴻的。
難道李府李老爺子,對他也不放心嗎?
李興鴻心如亂麻,理不清了。
吳茵向前一步,低聲辯解道:
“老爺,情報處在你這裡安插人員,並不是對你不放心或要加害於您,而是需要取得各種情報,同時對您和家人的保護。阿茵對天發誓,三年多來,我從不敢做一點不利於您的事情。”
“不敢做,那現在,現在怎麼就敢了呢?說…你和那個程護衛是什麼關係,爲什麼要對小明荃下手?她可是李老爺子的寶貝外甥女,心頭肉啊,青狼…是青狼命令你們做的?”李興鴻都有些懵了,簡直難以置信。
“老爺!這個我也不清楚,初一那天突然接到命令,讓我找準時機,幫助黑鷹除掉明荃小姐,給整個主會場製造混亂,給陳天華造成打擊,給他們夫妻之間造成怨恨。”吳茵回覆道。
“哼哼…還給我和陳天華之間產生隔閡,相互猜忌,相互不信任,相互…”
李興鴻說着說着,他忽然反應了過來,伸手掐住吳茵纖細的脖頸,面目猙獰,“快說,黑鷹是誰,命令是誰給你的?你們到底是爲誰做事?說錯一句我就掐死你!”
“老…老爺,黑鷹就是那個程侍衛,他是我的暗衛上司,命令是他傳達給我的,軍令如山,我…我不得不遵照執行,否則,我和我的父母兄弟,都性命不保。”
吳茵被掐得臉色蒼白,有些喘不過氣來。
做特殊臥底的暗探、間諜,其家人往往被組織照顧起來,這明爲關照,實質扣爲人質。
李興鴻一把推開了她,吳茵即刻癱瘓在地,用手撫摸着自己的脖頸,喘着粗氣。
“來人!”李興鴻對着門口大喝一聲。
兩名貼身侍衛推門進來。
“快去,把夫人那邊的程護衛給我綁了,押解到這裡來,快!”
“遵命!”貼身侍衛轉身離開。
李興鴻開始懷疑,這個程護衛應該是個多面間諜,不光是青狼的人,應該還是別的…日諜?
他假傳聖旨,讓吳茵配合他行動,謀殺小明荃。
因爲青狼是李府李老爺子的心腹,他不可能下達這種莫名其妙的命令。
自己大意了,公館裡,夫人身邊居然潛伏着日諜。
家人是一年前才從杭州搬入,這個程侍衛一直跟着夫人的,好多年了,聽說是老家親戚,當時覺得比較可靠。
沒想到,竟然是個潛伏日諜。
入孃的,老子這會要徹底清查身邊人,連他家裡的祖宗三代都查一下。
“報告上將軍,那個程…程侍衛死了。”侍衛長進門報告,神色有些慌張。
“死了,怎麼死的?”李興鴻驚得跳了起來。
“從現場看,應該是服毒自盡。”
“入孃的!”李興鴻氣急敗壞,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齒地向侍衛長揮了揮手。
侍衛長見主人面色難看,連忙退出房外,免得遭來一頓莫名訓斥。
面對難堪的事實,李興鴻低着頭開始苦思冥想,等會顧祝年他們來了怎麼說,主要是怎麼給陳天華一個交待。
“上將軍,軍調司的人已到了公館門口。”這時,侍衛長進來稟報。
“知道了,讓他們等一會。”李興鴻沒好氣地哼了一句。
“老爺,我要跟您告別了!”
侍衛長剛退出,坐在地上的吳茵,忽然開了口,臉上露出痛悔的神色,“我知道這事對不起您,讓您犯難了,我只能以死謝罪!”
“什麼?”李興鴻聽罷,渾身打了一個寒顫,他倏地站起來看向吳茵。
“老爺,請看在我服侍您三年多的情份上,請不要傷害到我的父母兄弟。”吳茵臉龐抽搐了幾下,身子卻慢慢地軟倒了下來。
“阿茵,你怎麼啦?”
李興鴻一驚,趕緊踏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
此時,吳茵七竅都在慢慢滲出血來,“老爺,我有罪,對不起您,只能以死謝罪,我們都死了,您就跟大帥好交待了,說我們是奉命行事,是敵方間諜。”
吳茵自覺一旦被軍調司抓走一審訊,她要是如實回答,這就麻煩大了,浙軍、李府、情報處,還有李興鴻,她也搞不懂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殺小明荃,這麼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所以,她決定服毒自殺,這樣的話,他們行兇的兩個人都死了,李興鴻想怎麼說都成。
只希望李興鴻能放過她的家人。
此時的李興鴻心亂如麻,先前痛恨那個暗中下手的人,但此時,看到這個陪伴自己幾年,恩愛有加的小妾死去,心裡卻又難受的要命。
“阿茵啊,你可以不死的,那個程護衛已畏罪自盡了,他是日諜,他假傳命令給你,讓你配合,你是被矇蔽的,而小明荃沒死,她只是受傷,只要我出面保你,你會沒事的,你傻呀!”他含淚痛陳道。
吳茵聽罷笑了,感覺李興鴻還是愛她的,原諒了她,笑容在佈滿鮮血的臉上,顯得分外詭異。
“謀殺大帥女兒,死罪!我死了,大帥心裡的恨就沒了,老爺纔算完全解脫了呀,你若死保我活,最終我還是逃不出軍調司之毒手的,大帥內心還不舒暢,這樣最好,請老爺關照我的家人,阿茵來世再侍候老爺!”
她的手輕輕撫摸着李興鴻的臉頰,猛地垂下,頭歪向一邊,已是死得透了。
抱着吳茵的屍體,李興鴻忽然放聲地大哭起來,心頭除了失去一個親人,還有一種壓抑的莫名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