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大帥,罪人不敢,不敢當啊!”
王遇甲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有如此待遇,心裡樂開了花,但嘴上連喊不敢,雙手忙不迭地搖擺着。
樣子還是要裝一下的嘛。
一邊的於洋早已牽過來一匹戰馬,嗡聲嗡氣地在王遇甲耳根邊嘀咕道:
“上將軍,我家大帥不喜歡有人違逆他的命令,請快上馬吧,於某爲你牽馬!”
王遇甲看了一眼面目不善的於洋,知道他是陳天華身邊的哼哈二將,不禁打了個哆嗦,又連連告罪,這才爬上馬去,微笑着向四周拱手致謝。
就這樣,飛鴿和於洋兩人,分別牽着陳天華與王遇甲的高頭大馬,幾乎是並着馬頭而入。
過了寬敝的護城河,入東大門進來到街道兩邊,只見每隔數步便站着一名特務團軍士在維持警戒。
在特務團軍士身邊,也有不少原北軍正規兵卒在值勤。
此時的他們卻都是赤手空拳,手上連一根嚇唬人的燒火棍都沒。
當然,這些兵卒都是經過第一輪甄選過,數萬北軍官兵,有個別心懷不滿,圖謀不軌的肯定會有,要是真跳出這麼一個人來,那些舊軍官,包括王遇甲等將領在內,就是跳進黃河也難洗清了。
這時候,王遇甲,徐基等舊將們,也是特別的緊張,唯恐人羣中出點啥亂子。
雙層警戒士兵的身後,密密麻麻地站列着當地鄉紳和百姓,許多人是一臉的惶恐或是迷茫,每個人都在爲不可預測的未來,而擔心着。
看着身邊,那堆着一臉諂笑的王遇甲,再看看街道兩邊,那滿臉忐忑不安的鄉紳,以及城裡衆多百姓,陳天華忽地浮想聯翩了起來。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身在高位者,一旦失敗,他的命運是極其悲慘的。
像王遇甲這樣,曾經北洋系大佬級人物,屬於死硬派,實力派,若不是他運氣好,碰上了自己,換作另外的征服者,可能最簡單的方法,便是將前任一刀斬了,來得乾脆利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的自己,如同在逆水中行舟,不進則退。
如果自己不再發奮圖強,奮鬥不止的話,有朝一日落到王遇甲眼前的下場,肯定沒有他這麼好的運氣。
……
入城之後的第二天,王遇甲將當晚寫好的一封勸降書,交給了宋小牛,讓他帶上交給他的胞弟,現任徐州守將王遇昆,讓他識時務者爲俊傑,向共和軍投誠算了。
擴充之後的虎賁師,合計兩萬七千餘名在編軍士,還有五千餘輜重部隊,浩浩蕩蕩地向徐州方向開進。
先鋒官,騎兵第一旅旅長曾新,率所轄六千餘精銳騎隊,先行出發。
主將宋小牛,副將費萊,嶽澤飛等衆將,與陳天華告別之後,也於午後出發。
商丘城與徐州城之間的陸行距離,約爲二百公里左右,曾新的先頭騎兵部隊,第二天下午就可以兵臨城下。
而徐州府城之外的各縣,早已被虎賁師在數月之前,掃蕩清洗並派兵駐守。
現在,大軍再次從商丘城殺個回馬槍過來,徐州府城實際是座危城,攻陷只是個時間問題。
投降,那是分分鐘的事。
宋小牛大軍離開之後,王遇甲在共和軍一個連隊的護送下,也啓程赴煤廣新城定居。
他們從商丘出發,經淮北到南京,然後乘江輪在長江艦船護送下,到達長興縣,再乘火車進煤廣新城。
雖然陳天華早已下令,他只能帶走屬於自己的私產,但隨同王遇甲而去的家眷,丫鬟傭人,還有一個班的護衛,三十餘人,仍然有大車數十輛,滿載着財貨。
看得陳天華以及羅龍雲等麾下諸將,都是大搖其頭。
舊主既去,新主人離開商丘、返回武昌之前,自然邀請要去檢點一番所得。
商丘府庫早已被羅龍雲所部封存,上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四周警戒,看到陳天華等人過來,領頭一名守備連長,趕緊過來敬禮。
“打開所有倉庫!”豫東北地區駐軍司令官,兼商丘城守備官羅龍雲,下達了命令。
幾十座大庫相繼敞開大門,饒是陳天華等人心裡早有準備,但此時也有些張口結舌。
倉庫之中,堆集如山的財貨讓衆人目不暇接,被鑄成條狀的金銀,整整齊齊地疊成小山狀,幾乎晃花了衆人的眼睛。
這樣的倉庫便有兩個,粗粗估算,只怕價值有數千萬兩銀子之巨。
其它倉庫,還有大批軍糧,棉布棉花等軍需物資。
衆人回到府衙議事大廳,原知府等所有官吏都起身恭迎,陳天華坐到上首,回顧一人道:“寧師爺在嗎?!”
“小人在!”
寧則徐從人羣后向前跨上幾步,站在陳天華的面前,神色頗有些尷尬。
不出所料,王遇甲將寧則徐留下來送給了陳天華,也許在他看來,這位昔日的首席師爺,如果能在陳大帥手下得到重用的話,以後自己有個啥事兒,也可以有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畢竟兩人主顧一場,還是很有些煙火情分在其中的。
“大帥,您有何吩咐?”
此時的寧則徐,恨不得有個地縫,能讓自己鑽進去纔好呢!
王遇甲驕奢淫侈,他作爲首席幕僚豈能無責。
剛纔聽到衆人嘲笑王遇甲搬遷到煤廣新城,還帶上百車財物,他聽了也是羞愧無地。
“寧師爺,三天前,本帥讓你統計過歸德府田畝一事,做得如何了?”陳天華開口問道。
寧則徐振奮一下精神,從袖筒裡摸出一卷紙,道:
“大帥,小人這幾日一直在致力此事,我手上只統計了商丘城直轄地區的田畝,不包括各縣,共計有田畝二百餘萬畝,其它各縣的數據尚在統計之中,恐怕還要一些時日才能報上來。”
“那公田有多少?”
陳天華最爲關心的便是這個。
江南實行新政,最爲關鍵的便是土地一項。
在煤廣和崇明兩個自治區內,爲什麼他能得到當地百姓的擁護,其中之一,便是陳天華給他們重新分配田地,剷除阿片種植,讓這些原本一窮二白的人,擁有了自己種植莊稼的土地。
農民對於自己土地的那一份感情,陳天華的體會是很深的,對於他們而言,有了田地,便是有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