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驚鴻很快就安排好了飯菜，送到了李真的辦公室裡去。
卻纔發現李真的辦公室那座小樓，已經被徹底戒嚴了起來，荷槍實彈的禁軍，以及騎兵以小樓爲中心，把守住了方圓幾千平米的地方，不允許任何人進出。包括那些大官。
就連馮乃恩，這東洲州督都被擋在了外邊。
“站住。”
“我送飯的。”
禁軍打開了飯盒子，不由分說的拿出筷子，每樣菜吃了一口。然後淡漠的說：“先在這裡等十分鐘，十分鐘之後再進去。”
柳驚鴻點頭，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等着。
他自然明白這規矩，這種身份極其重要的人用餐，必須要嚴格把關。禁軍先吃，十分鐘之後如果禁軍沒有感到不舒服，纔可以讓荀釋飛吃。
事實上，在其他的地方太子用餐。一般都是禁軍先吃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後沒事情才送進去吃。
但是九州科學院不會存在什麼大威脅，荀釋飛極其信任李真等人，所以禁軍纔將時間縮短到了十分鐘。只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那座小樓，只有荀釋飛和李真兩人，對坐而立，品着熱氣騰騰的茶水。
荀釋飛笑道：“你這屋裡，挺亂啊。”
李真看着滿屋狼藉，到處都是散落的資料，到處都是揉成一團的紙團，也有些不好意思：“見笑了。”
荀釋飛莞爾：“你還是很讓我驕傲的。本宮的太子黨裡，你是最年輕，最沒資歷的，但卻是我最看重，最寄予厚望的。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李真沉沉的點點頭，不敢隨意搭話。對於荀家王朝的血脈，李真本能的警惕，警惕他們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會在腦海裡過一遍，看看有沒有其他意思。
很累。
伴君如伴虎啊。
荀釋飛悠然自顧的說道：“以前，你對我說，三年內能讓那蒸汽機出現。現在還不到一年，就已經有公司開始生產蒸汽車了。我一路上從青島郡就是坐蒸汽車來的，比馬車舒服，不顛簸，速度均勻，不搖不晃。除了聲音有點大之外，這蒸汽車可以說是完美了。”
李真笑着說：“這也是人家星途公司的成果，人家有專門的科研院，專門不斷的研發蒸汽機，專門研究這個。”
“是啊。這也正是我想說的。你曾經的理念很對，將科學和農業交給資本。資本會讓市場變得充滿生機。”
李真呵笑：“也不完全是資本吧。”
“嗯？你覺得以後帝國的發展不能完全靠資本？”
“市場經濟。”
“什麼市場經濟？”
“市場經濟就是自由市場經濟或自由企業經濟。這種體系下，產品和服務的生產及銷售完全由自由市場的自由價格機制所引導，而不是我們九州目前的計劃經濟一般由國家所引導。在理論上，市場將會透過產品和服務的供給，和需求產生複雜的相互作用，進而達成自我組織的效果。”
荀釋飛皺皺眉頭，有些聽不懂這些繞口的話：“你回頭寫一篇詳細的報告給我吧。這些東西很長遠。”
“嗯。總結一句話就是，摒棄封建王朝制度，但又不徹底資本。走中間那條路就行。”
“什麼意思？”
李真說：“算了，沒什麼……”
李真想說，但是忽然心裡一驚，差點嗨過頭了，差點說禿嚕嘴了。這話是有些大逆不道啊。
摒棄封建王朝制度，這意思不就是告訴荀釋飛：皇帝輪流做，明天到我家嘛？
荀氏家族能同意？那些身爲貴族的荀氏子孫，那些王爺能同意？這不是鬧嘛。
而且九州時興的是一個皇帝當上去，當到死，然後再繼承給自己的兒孫。如果沒有兒孫，就繼承給自己的弟兄。就是這樣。
而李真所說的摒棄封建王朝制度，他也忘了這個詞語是從哪裡聽來的。總之意思就是，皇帝到期就換屆選舉。人人都有機會。這種比較科學。
但是李真突然就不敢說了，這話大逆不道的很。
荀釋飛愣了愣，深深看了李真一眼，也沒有再追問。他也感覺到了李真突然之間變得謹慎了起來，心中自然意會到李真要說的東西可能比較敏感。敏感的東西還是不要追問，他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
片刻後，柳驚鴻將飯菜送了過來，很自覺的放下飯菜就離開了。
“來吧，先吃點。”
荀釋飛主動招呼了起來，給李真盛了一碗米飯，給自己弄了一碗，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了起來。
李真也沒在他面前拘束，就坐在辦公椅上扒拉起了飯菜。
荀釋飛一邊咀嚼着嘴裡的食物，一邊漫不經心的含糊說：“對了，今天來這裡是有兩件事跟你說下。想聽聽你的看法是什麼。”
李真聞言，當即心裡一悚。難道之前的那麼嚴肅的問題還不算？荀釋飛真正的目的是即將要說的兩件事？
李真當場就沒心思吃飯了，心裡苦笑不已。他肯定是明白荀釋飛這種帝王之道的，越嚴肅的事情，越要漫不經心的說。
荀釋飛正兒八經跟你說事情的時候，事情其實不大。但是荀釋飛很平淡，很輕鬆的跟你說一件似乎微不足道的事情，那這事情就大發了。
李真把嘴裡的飯吞下去，再也沒心思去吃飯了，低着頭說：“請講。”
荀釋飛哈哈一笑：“不要緊張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用筷子給李真夾了一塊紅燒肉：“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可不能虧待了自己。多吃點肉。對了，你覺得八皇子有可能登基麼？”
‘噗’
李真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身上的冷汗是一層層的往下來掉。
這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微不足道的問題？
雖然大傢俬底下對於什麼王權看的不是太重，九州帝國也沒有什麼不讓你說皇室不好之類的法律。但是，私下裡說可以。今天，這可是太子荀釋飛跟你說這個敏感的不行的問題啊。
李真要怎麼回答？
當然，明眼人一看，肯定會下意識的說不可能。
但是仔細往深裡想，要是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的話，太子幹嘛還要把這個問題提出來詢問？肯定背後有什麼事情纔對。而李真是太子黨。
這就不好說了。
他不知道太子想知道什麼答案。是想要看見自己盡心盡力的幫他思考？還是要他想聽到的答案？
爲難。
荀釋飛笑吟吟的又給李真夾了一塊羊排：“沒事兒，就是吃飯時的一些閒聊，談談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