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立平知道,這並非李真的危言聳聽。
細數歷史事件上的造反起義,哪一次不是老百姓日子過不下去了?
但凡一個朝廷無能,充滿貪婪腐敗。就必定會有反抗的聲音。
這種縮影,難道不是貧富差距懸殊造成的麼?有錢的更有錢,窮的更窮。
新九州的即將初現崢嶸的貧富差距問題,雖然不知道會出現怎樣的社會矛盾,但是影響卻一定是很大的。金昌郡也絕對不會是首例,很快就會普遍化,具象化。
“那李師認爲,應該如何去做呢?”
賈立平問道。
李真沉思了很久說:“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得出一個結論,是貧富差距的問題無解。”
“怎麼會無解呢?”
“因爲人是羣居動物,但凡羣居,其中必定會有等級制度,會有階級制度。會出現壓榨者,與被壓榨者。”
賈立平皺眉:“怎麼會這樣呢?”
“你看狼羣,頭狼什麼都不需要做。它只需要坐享其成,指揮狼羣中地位不高的狼出去狩獵。而那些狩獵的狼付出了勞動和危險,最終,最大的成果其實卻是被頭狼享用。在狼羣的關係裡,頭狼就是壓榨者,而狼羣就是被壓榨者。這個問題又如何解決?”
賈立平想了想說:“所以最後總會出現頭狼之爭,打的頭破血流。爲了爭搶頭狼的地位,獲取更多的利益甚至交配權。”
“對,人也是這樣的。人這一輩子去爭鬥的,不就是更多的金錢利益、口舌利益、交配權麼?往好聽的說,就是名譽、金錢與女人。還有一種隱形的掌控權。那麼人羣就和狼羣是一樣的,貧富差距是永遠不可能消除的。”
“那怎麼辦啊?”
“沒辦法,所以只能通過迂迴的策略,去降低貧富差距,去縮短貧富差距。通過迂迴的策略,儘量降低社會矛盾爆發的可能性。”
“那李師覺得,應該從通過哪些方面的工作,才能夠降低這種矛盾呢?”
李真正色道:“不外乎四點。”
“請李師指教。”
“其一,國力昌盛的同時,老百姓兜裡能有餘錢。這個是與如今國策相同的,國家努力提供政策讓百姓富有,共同致富。這也是國家目前提倡的發展經濟。”
“其二是降低壟斷收入,嚴厲打擊壟斷。也就是一種意義上的打擊寡頭,將財產均攤給更多的人,給更多的人創造財富的機會。”
“其三,建立完善的社會保障制度。一定要讓窮人有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有希望,鋌而走險的人就會變少。這種社會保障制度,照我所想就是,提高百姓的收入,保障百姓的權益。醫療保障,人身安全保障,退休養老保障,財政收入保障。這些都要出現。”
“最後一點,就是增強刑法的建設。用財產的保障去淡化普通人鋌而走險的念頭,用嚴苛的刑法去徹底杜絕這樣的事件。我們根據經濟學上來分析,做一切的事情都是需要付出成本的。而降低貧富差距,淡化社會矛盾的利劍,不外乎是增強老百姓的犯罪成本。”
賈立平認真的聽着,又問:“那麼意思是說,從刑法上杜絕這樣的情況?輕罪重罰,重罪狠罰?”
“不。光是刑法的約束是無法達到效果的,反而會民不聊生。所以刑法只是輔助,最關鍵的是要提高社會福利。讓每個人都能感覺到幸福感,有更多的東西去享受,能夠享福。這樣就不會有人放着享福不幹,跑去鋌而走險付出翻車的代價了。”
可是李真又嘆了口氣:“但是這四條說着簡單。其實有些太過理想化了,實行起來極其困難。”
賈立平疑惑:“我覺得挺簡單的啊。爲什麼又困難了?”
“要想實施這四條。需要人民普遍受過教育,有一定的知識水平,以及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其實打擊壟斷,均攤財產,這從一定意義上來講是非常簡單的。最難的一點是百姓的集體認可。還有下方真正給老百姓工作崗位的小機構,是否會嚴格的執行政策。這都是不可預見的。”
“那就派遣監督的機構,去對小企業,小公司,小崗位進行監督。”
“沒有這麼簡單。立平你還是被東洲一葉障目了。不是每個地方都像東洲。事實上,你在這個問題裡,規避了一個話題就是人心。”
李真皺眉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當大政策執行到基層時候,往往就變味了。小企業想要獲取更多的利益,那麼只能從勞動者的身上來壓榨。官府想要監管也是很難執行的,因爲太多了,管不過來。所以最終會發展成官員收黑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這上邊來分析,這不僅沒有起到作用,反而有催生了貪腐文化。”
“啊,那該怎麼辦》?”
李真沉凝道:“所以最終,還是得我們九州科學院來具體操辦。”
“嗯?我們要如何操辦?我們又不是國家,總不能次次都越權吧?”
“不越權,依然是要從資本的角度想辦法。我腦海裡有個籠統的概念,就是成立一個保險公司。保險公司直接插手勞動者與壓榨者之間,不經過壓榨者,直接面向百姓提供保險服務。”
“什麼是個保險服務》?”
“保障老百姓的權益,保障老百姓的利益。”
李真幽幽說着,心中想起了以前章至給自己提過的保險公司。他覺得,保險公司是時候出現在新九州了。
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下去了。
賈立平心中有個概念就好。具體的實施,李真也是一知半解,大家都是摸着石頭過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誰知道後續還會有什麼變化出現呢?
轉而李真問道:“金昌郡的耕地情況現在如何了。”
“李師,現在金昌郡官府,下轄各鄉鎮。老百姓都在排隊領地,盛況空前。在金昌郡,雜交水稻的種植基本上板上釘釘了。但是別的郡我也不敢保證。”
“是因爲那些農機設備無法讓別人認可麼?”
“對,很多老百姓都說機器種出來的地沒有靈性。只有金昌郡的百姓在看見實際情況後,再加上不久前的鎮壓,這種狀況纔有所改善。別的地方,難啊。”
李真呢喃:“這是個問題。金昌郡就先不逗留了,去荀釋飛那邊看一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