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業沒有走。也沒人趕他走。
九州物理院的人繼續研究第三代蒸汽機。生活迴歸了正規,而卻將劉建業完全當做了空氣,沒有人在意他存在或者不存在。
九州物理院的人早已習慣了這樣。他們討論科學從來不藏着掖着。
九州物理院的大門隨時敞開,誰都可以進來,不拒絕任何人。大家就在院子裡討論。
門外,有大風臺的村民。有嶗山縣的老百姓。有各地的看熱鬧的人過來看。但是大家都很自覺,很有素質的不進門。就在外邊聽。所有人都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而劉建業也漸漸的開始習慣了,他坐在陰涼處,看着那羣在院子裡大聲討論,絲毫不避諱機密的少年們。開始去思考,他們爲什麼這樣。
思維開始轉變了。
從李真第一次說出那番話時,心裡不屑,嘲諷,不認同。到現在,開始去思考,爲什麼。
劉建業沒有讓隨從進來,他就一個人坐在陰涼處思考:
“他們究竟圖什麼?”
圖什麼?
他想不明白。
他一個商人,平生酷愛之事就是看見別人的錢掉進自己的口袋。他覺得每一個人做每一件事,都是有所圖的。
但是現在迷了。他猜不透這羣少年們圖什麼。
今天,衆人剛開完會,李真拍拍手說:“散場,大家吃飯。”
話音剛落,這才注意到外邊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整整齊齊站了數百官差了。
而剛散會,門外立即一聲大喊:“州督駕到!”
東洲州督馮乃恩來了。
其實早就來了,來了有兩個多小時了。沿途衆官員隨行,青島郡郡主也跟着來了,嶗山縣縣守柳驚鴻他爹也跟着來了。來的全是一衆大官。
但是到了九州物理院那敞開的門口,衆人卻沒有選擇進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站在門外等候,等到李真等人散會後,這纔有人去喊州督駕到。
衆人轉過頭去,卻見一衆官差魚貫而入,接着,一羣穿着大紅色官袍的人大踏步走了進來。
爲首一個年近六十的男人笑呵呵的走到李真面前:“這位就是九州物理院的院長,帝國第一狀元李真吧?”
李真點點頭,對馮乃恩行禮:“正是在下。”
“我是東洲州督馮乃恩,早就說要親自來你們這傲人之地視察,但是最近有事脫不開身,直到今日纔來。”
李真有些慚愧的說:“提前不知道馮大人要來,久等了,還請恕罪……”
“哈哈哈,你們搞科學重要。我多等一會兒沒事。飯好了?嘿嘿,我還沒吃飯,不介意請我吃一頓吧。”
馮乃恩話音落下,柳澤惠連忙走上前來:“州督和他們客氣啥,隨便坐。驚鴻,擺桌子啊,你還愣着幹什麼?”
柳澤惠是一點也不見外,他兒子在這裡還挺出色的。
倒是馮乃恩有些驚訝,心道嶗山縣縣守,和這羣少年關係倒是處的好啊。
李真連忙笑着請這些大人們入座,自然是有那些官差們去擺桌子板凳,就在院子裡吃飯。
桌椅板凳一擺好,衆人剛落座,劉建業也很自覺的走了過來,隨便找個地方坐下,笑着打招呼:“州督好久不見,咦,徐郡主(青島郡郡主)你也來啦。”
馮乃恩兩人驚訝:“你怎麼也在這裡?”
劉建業苦笑:“我來散財,人家不同意。”
馮乃恩眼珠子一轉,沒有細問。他知道馮乃恩是個商人,找李真肯定是爲賺錢來的,不能多問。
而同時,讓馮乃恩有些驚訝的是大家相處的這個狀態和模式,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麼感覺都很隨意的樣子?
讓他更驚訝的還在後邊。片刻後,外邊有人喧譁了一聲:“開飯了!”
接着,一大幫大風臺的村民說說笑笑的魚貫而入。也根本不在乎官差,各自擺桌子板凳,然後自己找地方坐下來。
“這……”馮乃恩詫異,半天說不出話來。
柳澤惠笑着解釋:“他們九州物理院吃飯,是和大風臺的漁民一起吃的。定時給人家交了伙食費,所以他們的飯菜都是到了飯點,就有村民們送過來了。久而久之,大家就乾脆一到飯點,就都來這九州物理院用餐了。方便。”
馮乃恩問李真:“這不會影響你們吧?”
李真搖搖頭:“不會,不會。我們工作的時候大家都不會打擾我們,都只是安靜的聽。吃飯的時候又不忙,大家坐一個桌子上聊聊天,也熱鬧。和他們聊聊天,也能放鬆一下心情、”
“噢。”
馮乃恩點點頭,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他只覺得這九州物理院透露着一抹詭異,這種相處模式太奇怪了,他也從來沒和老百姓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
最重要的是,他覺得九州物理院是個科研基地,應該是非常嚴謹的畫風啊。怎麼弄得和村裡的大廣場似的,誰都可以來,誰都可以隨意走動。
一頓飯,卻只是看見李真他們和那些漁民聊天打屁,一邊吃飯一邊說說笑笑。除了下屬官員,竟然沒人搭理他了……
吃完飯之後,大風臺的村民自發的撤走了桌椅,收拾殘羹剩飯,然後很自覺的默默離去。然後九州物理院就又恢復了平靜,似乎那些村民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這是一種很和諧的狀態。村民們都喜歡沾染一下這些小科學家們身上的學術氣息,而九州物理院卻從來不排斥任何人,包容性非常強。大家就很愉快了。
馮乃恩見吃完飯,他們馬上又要進行研究工作了,竟然也沒人問他是來幹啥的。連忙抓緊時間說:“李真,我來這裡是有件事和你說。”
“馮大人請說。”
“是這樣的,東洲給批了五十萬幣,作爲給你們的獎勵,以及科研經費的補助。算是激勵你們不斷進步。”
李真狂喜:“真的?”
“那還有假?同時,我也得到消息,聖旨快要下來了。朝廷好像還給你們撥了款,多少錢我不知道。”
“這太好了!”
李真激動的一拍手,轉頭興奮的對柳驚鴻說:“有了經費,你的那個想法也可以進行試驗了。”
馮乃恩納悶:“你們又有什麼想法麼?”
李真點頭:“對。第三代蒸汽機成品要造出來了,就快進行試驗了。而我們現在的討論內容,主要已經不是蒸汽機的原理了。”
“爲什麼?這……這怎麼能不討論蒸汽機呢?不要好高騖遠啊,一定要腳踏實地啊。”馮乃恩急了。你不要幹活幹個半吊子啊,你一次把它完善了唄。
李真笑着說:“我們現在主要討論,蒸汽機在不同地方的不同用途。它不僅僅用於馬車,它還有更多的用途。”
馮乃恩轉頭,和青島郡郡主大眼瞪小眼,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