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雅認出了他的臉,呼吸禁不住一頓,一顆心接着便狂跳起來。,:。
那是林逸青!
“他們是……魔鬼嗎?……”格瑞絲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娜塔莉雅這才明白,她剛纔會有那樣的表現,是完全被這可怕的血腥殺戮景象驚呆了。
娜塔莉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兩個‘女’人只是驚恐的抱在一起,躲在黑漆漆的馬車車廂裡,等候命運的審判。
大山岩又一次選擇了逃跑。
在接到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報告的時候,他便有不祥的預感。
他永遠也忘不了上一次被林逸青突襲指揮部,他和山縣有朋一起狼狽逃躥的情景。
現在,噩夢再一次降臨了。
前來報告的士兵說,敵人只是一支百餘人的小部隊,護衛部隊正在向他們進攻,估計很快便可以將敵人消滅,但大山岩卻並不這麼認爲。
能夠殺到這裡的敵人,絕非等閒之輩!
說不定他們當中,就有林逸青和他手下的可怕殺手們!
他的猜測立刻便被證實了。
他看到了林逸青。
林逸青騎了一匹黑馬,像是頭獅子般地前撲,以前蹄踩翻了一名衝近的政fu軍士兵,大山岩看到林逸青俯身一刀,便刺進了那名士兵的心口。他的身後是一名雙手舞刀的忍者,這名忍者已經殺得全無畏懼,他用刀沒有林逸青用刀那樣犀利‘精’準,刺擊心臟總不準確,但他左右手兩刀揮舞如風車,攔擊的政fu軍士兵被他砍去雙臂,有的倒地,有的在原地轉圈。一瞬間便失去了攻擊的能力。
“殺薩摩逆賊大山岩!”林逸青大吼起來。
“殺薩摩逆賊大山岩!”好多人跟着吼叫,大山岩立刻便看到許多政fu軍官兵在向自己的指揮所方向彙集,他立刻便知道了林逸青要做什麼。
他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在這一刻。大山岩忽然明白了林逸青所採取的戰術。
這個困擾他多日的問題,在這兇險萬分的時刻。竟然有了答案。
林逸青之所以不在熊本城中指揮,而是冒着生命危險,深入敵後作戰,他的目的,便是要殺死指揮軍隊作戰的主將,讓圍攻熊本的數萬大軍失去指揮官而陷入‘混’‘亂’!
此時的大山岩,再次慶幸自己剛纔沒有呆在指揮所裡。
更多的薩摩武士吼叫着衝了上來,和林逸青一道向指揮所發起了衝鋒。大山岩的衛隊和士兵們臨時組織起來,拼命阻擊敵人,但哪怕是三名政fu軍士兵的力量,也敵不過一名薩摩武士,這些已經置生死於度外的戰士,爆發出的力量遠遠大於政fu軍士兵。
大山岩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一處高坡,他伏在坡上,向下望去,戰場好像是燃燒的棋盤。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林逸青的身上。
“你還要象上一次逃跑麼?”他低聲的問自己。
他仰首看着已經密佈黑雲的天空,默默的禱告着:“我的戰士們。把你們的眼睛再從天空裡看下來吧。我在戰場上失去了你們,可我知道你們的英魂還在那裡。我沒有辜負你們,你們犧牲自己留下我的生命。我沒有‘浪’費。把你們的勇氣借給我,心就是無盡的煤礦,開始燃燒,便永不熄滅!”
他舉起了一支帶有瞄準鏡的俄製莫辛納甘步槍,通過瞄準鏡,鎖定着林逸青的身影。
‘亂’軍之中,林逸青的身影顯得極其高大,威嚴,兇猛。不可抗拒。他張開雙臂,奮勇揮刀斬殺着。每一刀都有一名政fu軍士兵倒下,好多政fu軍士兵都在攻擊他。他們有的用刺刀,有的用步槍,有的用手槍,但林逸青似乎是有神明暗中保護一般,刺刀無法刺中他,子彈也無法擊中他。
但大山岩知道,現在,他掌握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殺死林逸青的機會。
大山岩極長極長地吸了一口氣,而後用盡全力吐出。他的軍帽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有些灰白的頭髮在冷風的吹拂中飛揚起來。
他緊盯着瞄準鏡當中爲十字線鎖定的林逸青,手指緩緩的壓向了扳機。
突然間,瞄準鏡中,正在瘋狂砍殺的林逸青將那張粘滿了鮮血的年輕英俊的臉轉向了他。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大山岩感覺到林逸青似乎在看着自己,嘴角是猙獰的笑容,他心裡沒來由的一縮,但他還是咬着牙,扣動了扳機。
大山岩感覺狙擊步槍在手中震了一下,瞄準鏡中的林逸青的身子突然間便偏離了原來的位置,恰好在這時,一名政fu軍軍官向林逸青舉起了手槍,他的身子剛好佔據了林逸青剛纔所在的位置,大山岩清楚的看到對方的肩膀噴出了一道血霧。
大山岩心裡一沉,手不自覺的戰抖起來,手中的狙擊步槍偏到了一旁,他將眼睛再湊到瞄準鏡前,去尋找林逸青的身影,當他又一次看到林逸青時,那名軍官的‘胸’口已然‘插’上了林逸青的武士長刀,而他的手槍,已經握在了林逸青的手中。
林逸青舉着那柄左輪手槍,正對着自己,槍口已然噴出了微微的火焰。
大山岩大驚失‘色’,剛將臉挪開,瞄準鏡便給一顆子彈瞬間擊穿了。
子彈從大山岩的頸邊呼嘯而過,被擊碎的鏡頭碎片劃破了大山岩的臉。
大山岩的身子向後摔倒,在這一刻,他的腦中那個想要殺死林逸青的念頭,被剛纔的那一顆子彈擊得粉碎。
大山岩爬了起來,沒命的向村邊的樹林跑去。
他的耳邊,響起了林逸青的怒吼。
奇兵隊員和忍者武士們因他的怒吼而振奮,那像是一個咆哮的巨靈在銅鑄的巨鍾裡飛‘射’,它每一次撞擊鐘壁便有一次震裂人心的聲音擴散出去,無數次地撞擊後聲音疊加起來就要強行突破鐘壁,又像是水手在寂靜無邊的海上聽見海水深處巨龍的長‘吟’,令人驚怖地想要膜拜。想到那太古流傳的巨大生靈以緩慢而沉重的步伐行走在大海深處吞吐海水,仰天太息。
他們也跟着發出了震天的怒吼,周圍的一切因爲這吼聲而震動起來。他們再無畏懼,咆哮中他們的血脈張開。鮮血如熔岩般地在四肢百骸間流淌。
他們怒吼着,吼聲向着四面八方海‘潮’般散播出去,手中的長刀砍入敵人的身體,握刀的手因刀柄的劇烈震動而麻痹,震動沿着骨骼而下。
林逸青手中的戰鬥刀發出太陽般銳烈的光芒,光‘色’卻是鐵青,照得人睜不開眼睛。他帶着一隊奇兵隊員揮刀在政fu軍中砍殺。這些是他訓練出的最‘精’銳的武士,身上緊要部位都有他親自設計的護甲。可以頂住刀劍和子彈的攻擊。在他們的兇猛攻擊下,指揮所很快陷落,薩摩武士們強行突破了這血‘肉’築成的護牆,從缺口衝入進政fu軍士兵中砍殺。
戰場變成了修羅地獄。
在另一邊,看着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新隊員們和敵人以血‘肉’相搏,一個接一個倒下,高木淳一拔出武士刀斬斷了自己腰間的短佩刀“脅差”,帶着大家奮勇衝殺。每一名跟隨他的奇兵隊員都明白他的意思,短佩刀只有高貴的武士們佩戴,若要被俘而受辱。不如拔刀自盡。可高木淳一沒有自盡的打算,他只要殺敵。
這支砍殺的奇兵隊吸引了更多的政fu軍士兵,不斷有新的政fu軍士兵向着這邊匯聚。層層疊疊地撲近,以他們的力量,也無法衝開一條路。
高木淳一踢開一個倒在他腳邊的政fu軍士兵的屍體,他振了振刀,刀刃已經崩碎如鋸齒。他死死盯着那些敵人,變砍爲刺,一刀一刀地刺穿了這些敵人的心臟。他戴着頭盔,別人看不見他的眼睛,他覺得自己的眼睛裡像是有血慢慢地滴下來。
這時候突然一陣劇烈的爆炸聲襲來。有如海嘯。地面震動起來,兩側的兵舍瓦片跟着墜落。龐大的力量和爆炸聲一起到來。敵人們感覺到了,他們突然放棄了攻擊。如同‘潮’水般的退去。
“這是……這是地震麼?”高木淳一瞪大眼睛。
奇兵隊員們趁機突進,幾刀劈倒周圍的敵人,彙集到高木淳一的身邊。受傷的敵人掙扎着,動作不再敏捷,沒能避開薩摩武士們的長刀。
“不是地震,是大爆炸。”野上武志一邊回答着,一邊將一名逃跑的政fu軍士兵一刀斬爲兩段。
“太好了!是咱們的人把他們的彈‘藥’庫給炸掉了!”高木淳一握緊了手中的刀,興奮的大叫起來,“這裡竟然有敵人的彈‘藥’庫,而且還是很大的彈‘藥’庫!”
“殺啊!把敵人全殺光!”他舉起長刀號令所有跟隨的人,“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已經殺得手足痠軟的武士們再次怒吼起來,儘管們的力量迅速地從身體裡流逝,但他們知道,必須在倒下之前毀掉這裡。他們在咆哮聲裡血脈賁張,發起了更加猛烈的攻擊。
與此同時,早已候命在高處的霧隱流忍者武士拉下面甲遮住臉部。他們是些甲冑純黑的人,只‘露’出眼睛和腰間銀‘色’裝飾的長刀,他們的人數整整有一百人。
“得手了。”
“是啊!不過,這樣的爆炸,只怕沒有人會逃出來吧?”
“是的,但這樣的犧牲,也是必要的。”
忍者首領壓低了聲音:“記住,在日本,現在已經沒有了我們立足之地,如果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延續我們的歷史,就只有那個叫林逸青的人。”
他一揮手:“去吧!”
忍者們悄無聲息地奔入硝煙瀰漫的戰場,彷彿魚遊在大海深處。
一聲一聲的慘叫將娜塔莉婭和格瑞絲等人都驚醒了,她們想要直起身來,卻突然發現她們藏身的馬車車廂已然碎裂了。
頭還在暈乎乎的痛着,娜塔莉雅卻已經回憶起了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突如其來的劇烈爆炸讓馬車的挽馬受了驚,它們拉着馬車狂奔,結果撞在了一堵牆上。
娜塔莉雅她們,就是在這猛烈的撞擊中,暈厥過去的。
她們如果知道。正是在那時暈了過去,才錯過了這場可怕的殺戮,應該是會感到慶幸的。
雖然噩夢並沒有結束。
娜塔莉雅好容易起身。推開破碎的車廂‘門’,走了出去。立刻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滿地都是死屍,戰死者的屍體‘混’在一起,只是新死和早死的人,乍一看分辨不出來。屍堆中有日本政fu軍的死者,也有敵人的死者,如今也都‘混’雜在一起。受傷的薩摩士兵正聚集在一起包紮傷口,無人說話,剛過去的一幕表明。他們是從地獄中殺出來的。
林逸青正用水洗去手中的“四胴切”上的凝血,現在這把西鄉隆盛贈給他的寶刀已經崩了口,刀柄已然爲鮮血所凝結,和他的手牢牢的粘在了一起,望月詩織剛剛給他端來一盆溫水,讓他將手和刀柄泡在水中——只有這樣才能夠將他的手和刀柄分開。
然後,林逸青便看見了娜塔莉雅。
林逸青看到那個高挑而明麗的‘女’人正惶恐地貼牆站着,雙手侷促地緊貼着大‘腿’兩側。她身上的衣裙很整齊,但頭髮卻沒有梳理好,一雙漆黑的眼睛透着驚恐和警惕。不知道是呆了,還是全然忘記了害怕,她就這樣的望着他。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
‘女’人的尖嚎像是鋼針一樣刺進林逸青的耳朵裡,他一轉眼,看清了一條人影從側面猛撲過來,高舉手腕粗的木棍對着他頂‘門’砸下。但林逸青的護衛在這種時候遠比其他人更敏銳,一名奇兵隊員一步上前,輕輕巧巧地奪下了那人手裡的木棍,順手一個嘴巴,把她‘抽’翻在地。
林逸青看到那是一個粗壯的歐洲‘女’人,護士裝扮。衣衫也很整齊,她像只母獸那樣在地上呼呼喘了兩口氣。還想跳起來。那名奇兵隊員卻沒有給她任何反撲的機會,他一步上前單膝跪地。冷冷的刀鋒壓在‘女’人的後頸上。‘女’人翻起眼來死死瞪着他,
林逸青觸到她的目光,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明白了過來。
這個粗壯的‘女’人以爲他要傷害那個姑娘,是以拿着棍子撲過來要保護她,但她有如飛蛾撲火的行動卻沒有任何的作用。
“不要殺她!求求您!”姑娘快步跑了上來,向林逸青大聲的用俄語口音濃重的乾國語懇求道。
聽到對方竟然會說乾國語,林逸青和那名奇兵隊員都是一愣。
“請問您是哪一位?”林逸青不動聲‘色’的用俄語問道,此時他的手還沒有泡開,因而他並沒有站起來。
聽到林逸青竟然會說俄語,而且極其標準,姑娘的眼中閃過驚異之‘色’。
“請問我在和誰說話?”林逸青注意到了姑娘的驚愣樣子,微微一笑,又用俄語問了一遍,這是俄國貴族之間男子向‘女’子問話的標準語式。
“娜塔莉雅?特魯別茨卡婭。”娜塔莉雅定了定神,上前向林逸青施了一禮,輕聲答道。
“我是林逸青,我想你聽說過我。”林逸青看到姑娘惶恐不安的樣子,‘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此時他臉上的血跡給望月香織擦去了一些,是以笑容顯得不那麼恐怖了。
“我是這裡的醫生,這位是格瑞絲,我們的護理員,請您不要殺她。”看着依然在利刃威‘逼’下的格瑞絲,娜塔莉雅的眼中滿是哀求之‘色’。
林逸青被姑娘那可愛的眼睛打動了,他向那位奇兵隊員點了點頭,那位奇兵隊員立刻收回了刀,放開了格瑞絲。
驚魂未定的格瑞絲此時已經完全喪失了剛纔的勇氣,她坐在那裡,猛地用裙子捂住了臉,哭泣起來。
“您的姓氏是特魯別茨卡婭,這麼說,您是從西伯利亞流放地來到這裡的,是嗎?”林逸青猜出了娜塔莉雅的身世,立刻便說了出來。
“是的。”娜塔莉雅的眼中再次流‘露’出驚訝之‘色’,她沒想到,林逸青竟然非常瞭解俄國的歷史。
“那麼說,這是貴國仁慈的沙皇陛下對你們大家實施特赦的條件之一了,是這樣嗎?”林逸青又問道。
“是的。”娜塔莉婭點了點頭。
“這位格瑞絲夫人,是來自‘波’蘭吧?”林逸青看了一眼還在哭泣的格瑞絲,向娜塔莉雅問道。
“是的。”娜塔莉雅又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眼中驚訝之‘色’更濃,她不知道他是怎麼猜出格瑞絲是‘波’蘭人的。
一聲慘叫打斷了二人之間的談話,娜塔莉婭看到一名奇兵隊員正用匕首刺進一名受了重傷的政fu軍士兵的‘胸’膛,不由得驚恐萬分,尖叫了一聲。
那名奇兵隊員瞪了她一眼,又來到了另一名受傷的政fu軍士兵面前,那名政fu軍士兵大聲的哀求着,但那名奇兵隊員卻毫不客氣的將刀捅進他的‘胸’口,慢慢的擰動着,讓對方在痛苦的哀號中死去。
“請您制止這樣的暴行好嗎?他們都是傷員,已經不會對你們構成威脅了!”娜塔莉雅向林逸青懇求道。
“對不起,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您的要求,我是做不到的。”林逸青平靜的看着她,“對待敵人憐憫,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說着轉過頭,對那名奇兵隊員說道:“動作麻利些,不要讓他們發出聲音,快點結束他們的痛苦。”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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