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知道,這一覺下去,再醒來時又是黃昏。
所以基本可以不用考慮時間的問題,也沒力氣考慮了。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大家都不意外,當然又是黃昏時刻,夕陽很美,可是衆人的心裡都有些涼涼的。
桃花當然又是採摘了一籃子的桃花回來,這次她只是向他們點點頭,沒有說多餘的話。
虞雲荻跟在桃花身後,進入她的臥室。
桃花倒沒有任何的阻攔,只是坐在榻上,微笑地看着她。
沒等虞雲荻說話,桃花道:“你是虞家的後人?”
虞雲荻心頭狠狠一震,連忙退出門外看了眼,發現並沒有別人跟上來,她這才狐疑地道:“你怎麼知道?”
“你不但是虞家的後人,你還很有可能是他們的傳人。”
虞雲荻走到她的面前,凝視着她,“當初,與你一起住在這桃花林內的,果然是我們虞氏先祖嗎?”
“你是說焬嗎?”
“焬?虞焬?”虞雲荻很有些意外,關於虞氏先祖焬的事情,她是聽說過的,原本虞氏一族被追殺,只是因爲當年盛傳孫氏曾將傾國藏寶圖交給他們,於是他們便被追殺幾百年,後來,他們選定了徂徠山做爲隱居地,但是在進入徂徠山之前,機緣巧合之下,當時的虞氏繼承人虞焬,無意間於大墓中得到一幅真龍決,使得虞氏一族,更陷入危機之中。
好在他們順利入山,從此隱入徂徠山。
但是虞焬是五百年前的虞氏先祖……這女子,莫非已經在這裡五百年?這不可能吧?不可能……
誰知桃花卻道:“是啊,你與焬一樣,都有一雙好看的眼眸,而且你們都是陰陽眼。焬對我說過,你們虞氏一族的傳人,都是陰陽眼。”
這件事,虞雲荻還真不知道,或許只是祖奶奶沒來得及告訴她而已。
但是關於自己的陰陽眼,她也並沒當回事,傳說中陰陽眼即可見人,又可見鬼,功力深厚者甚至可穿越陰陽兩界。但是她自從就很少見鬼,生活的很愉快,若不是發生了徂徠山被屠事件,她相信自己會一直這麼幸福的生活下去。
但是關於桃花能看出自己是陰陽眼這件事,使得她很好奇,笑道:“你怎能看出我是陰陽眼?我的眼睛看起來可與旁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些年,闖入林中的人雖然多,但是無人能走到小屋來,你們是第一撥,想來,若不是有虞氏弟子在其中,又怎麼可能走到這裡來?而且,你看你的影子。”桃花說着,便將自己的身子移開些。
由窗中照出的光影,正好落在虞雲荻的身上,虞雲荻看了看自己的腳下,忽然發現一件駭人的事情,她,竟沒有影子!
“我,我的影子呢!”她震驚問道,再看看桃花,發現她是有影子的。
她又想出去看看其他人是否有影子,聽得桃花道:“他們也都有影子,只有你沒有,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陰陽眼之人,一般生於陰年陰日陰時陰日,乃是極陰之身,本就半人半鬼,到了這法陣中,屬於人的那部分被壓制,所以就徹底成了鬼,鬼自然是沒影子了。”
“我是人,不是鬼!”虞雲荻道。
“你不用這麼激動,你們虞氏家族,每一代,都至少出現一個擁有陰陽眼的人,所以你們虞氏一族的繼承人,被稱爲‘沒有影子的人’,只是我不明白,爲什麼你自個不知道?難道焬沒有告訴你嗎?”
“他告訴我?”虞雲荻定了定神,道:“你可知,如今是何年何月?我的先祖焬,他距我差不多是五百多年的時間,我雖是他的後輩,可我即沒見過他,甚至也不可能和他說上話,他怎會告訴我?”
“五,五百年——”不知道爲什麼,桃花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就仿若心臟在痛。
“焬說,至多五十年,他就會歸來,爲何,爲何竟讓我等了五百年?”
“畫中的那位男子,就是我的先祖焬?你,你竟在這裡等了他五百年?你到底,是人是鬼?”
桃花緩緩擡眸,眸子裡竟是盈滿淚水,雙脣微顫,似乎說不出話來。
她這模樣真是萬分悽楚,就算虞雲荻明明知道,正常人是絕不會活過五百年,還依然這般年青,此人若不是鬼,就是怪,但不知道爲什麼,她一點兒都不怕她,反而萬分同情她。
“你莫要等了,你帶我們出去好不好?”虞雲荻道。
桃花道:“你出去。”
虞雲荻知道此刻桃花心緒震盪極大,現在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她咬着脣,默默地轉身,就在這時,桃花又問,“焬,他怎麼樣了?”
“他,早已經去世。”
桃花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撲簇簇地落下來。
“去世?你是說他,死了嗎?”
虞雲荻簡直都不忍心再說什麼了,只道:“正常人生,不過百年。沒有誰能活五百年而不滅。”
“那我呢?我是什麼?”桃花驀然看向她。
虞雲荻見她目光驀然犀利,眸子裡似乎有些許瘋狂的東西在涌動,她又趕緊道:“難道你與先祖有約,他答應了你在這裡相見嗎?”
“正是。”
虞雲荻倒吸口涼氣,努力地組織語言,終於鼓起勇氣道:“你即知了是虞氏後人,也當知道當年虞氏一族被追殺的事情吧?後來,先祖虞焬與衆人一起進入徂徠山中隱居,爲了保證大多數虞氏子弟的安全,老祖宗制下規矩,就是虞氏子弟不可輕易下山,每隔五十年,會派人下山巡查一次。當年以先祖虞焬的年齡,入山後,應是沒有機會再出山的,因爲五十年後他已垂垂老矣,實在無法勝任巡視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