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道:“夫人曾經說過,最好吃的粥,得用五穀雜食混合五色熬成,這五色便是紅色的心,赫色的肝,粉色的肺和黑色的眼睛,及白色的腸,只有混合了這五樣東西,這粥才能稱其爲粥。”
這粥聽起來就很噁心的樣子,慕容楓道:“說的太深懊了,其實便是說人的眼睛與良心嗎?”
鳳凰點點頭,又道:“可是,真的有人信了。”
慕容楓不由感到訝異,道:“何人如此愚蠢?”
鳳凰的雙眸卻漸漸泛出些淚光,半晌說不出話來。
慕容楓呆看她一陣,似乎有些瞭解,失然道:“是她?”
鳳凰點點頭,道:“沒錯,是琉璃郡主,她聽說滄瀾大帝喜歡吃五色粥,便打聽良久,這五色粥到底是哪五色?待打聽清楚了,便用了這些東西來熬粥。”
“她真傻,除非她用自己的心肝兒,否則那個無情的人,怎會領略到她的感情?”
“感情?公子,傻的是您。到了這樣的時候,感情早已經不復存在,有的只是一種衡量,彼此衡量還有沒有需要給對方面子的理由。琉璃郡主何止熬過這五色粥,在五色粥之前,她熬過各種各樣的粥,她熬的粥,若是拿到宮外賣,大抵能被稱爲列國第一粥,因爲研究和熬粥數十年,這粥熬的,已經是一絕,除了她,再沒有人能熬出那樣好吃的粥。”
“五色粥,大帝說了嗎?”
“當然吃了,大帝聽說,此粥乃是用了一個新鮮的嬰兒的心肝肺腸和眼睛,雖然暴怒,卻覺得此粥絕不能浪費,是以將粥吃得很乾淨。但卻將琉璃郡主貶爲宮裡第九等宮妃,發配到冷宮,專侍給大帝熬粥。”
慕容楓眉頭微蹙,卻是說不出話來。
鳳凰又道:“所以公子,這些年,太多人爲了您與大公子的迴歸而努力,特別是琉璃郡主,簡直就是殫精竭慮,全力以付。您一定要支撐住,千萬不能因爲任何事而半途而廢。”
慕容楓明白她的話,但是他卻感覺自己的心,正在慢慢地崩潰。
鳳凰見他面色發白,想來心緒複雜極了,於是又道:“其實這五色粥由來以已,坊間也有不少人食之,特別是那些身體不好或者剛生了貴子的貴婦人,最需此粥補養身體,一向在坊間甚至有活熬嬰兒湯之說。”
慕容楓道:“不要說了。”
其實鳳凰說來,也只不過想寬慕容楓的心,畢竟是琉璃郡主殺嬰取五色,而琉璃郡主在慕容楓的心裡,大約原本是完美無暇、仁慈美麗的。
鳳凰又道:“讓我不說也行,那你得告訴我,這徂徠山,是否當初你信中所說的血池之地?你說這裡被屠了千條人命,說這裡的血彙集成了血池,你說這血池裡都是死不瞑目的怨魂,你說,這些怨魂可能有一天,會把你撕成碎片……”
這些的確是慕容楓當初寫在信裡的,或許只是脆弱之下的一種發泄,此時被鳳凰再度念出來,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太軟弱。
若是不想做,當初可不做。
若是想做,做了又何苦再叨唸個沒完?
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公子,此處大抵是沒有不死神兵決的,我們可以不上山,明日我們便離開這裡,皇帝李荀那裡正面臨危急,說不定更需要你。若是你此時出現,能給他個良策,解了安善城之危,便是立了大功,李荀便會更加的信任你。”
李墨對她的提議卻一點也不動心,“鳳凰,你莫要多說了,該怎樣做,我心裡有數,還有,你要謹記做下人的本份,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你沒有資格說,你與我之間,只有主僕之宜,明白嗎?”
鳳凰瞪大眼睛看着李墨,顯然她並不這樣認爲,但是卻又無法反駁,一時之間只覺得心很痛。
慕容楓不想面對這樣的鳳凰,便回到帳子。
沒想到鳳凰也緊跟而來,進入後道:“公子,琉璃郡主說,若有朝一日你能回去,我便是你的女人。”
慕容楓怔了下,道:“你,和我?”
鳳凰道:“怎麼?我配不上你嗎?我也是堂堂的將門虎女,若不是爲了幫你,我又爲何這麼多年學得這般技藝?又爲何不做千金偏做跟班,爲你鞍前馬後?”
“爲什麼?我與你其實素未謀面,向來只是書信往來,爲何你要爲我付出這麼多?”
鳳凰見他並沒有疾言厲色的拒絕她,心頭微微緩和了些,道:“七年前,你是否去過天府?”
對於天府之行,慕容楓印象深刻,不知鳳凰是如何得知的,但他如實點點頭道:“是的,當初我的確去過天府。”所謂天府,如其名,說是上天在人間所設的府衙,專解人間疑難之事,當然天府不是人人都有資格進去的,慕容楓當年是隨着師父陰山老人進入天府的。
鳳凰道:“那時候,我也在天府,我是隨我父親去天府拜訪天府主人,結果在那裡遇到了一位很刁蠻的小姐,她將我推入水中,我差點被淹死,是你毫不猶豫地跳入水中救了我。”
對於救人之事,慕容楓還是有印象的,只是沒想到,當年救的那個小丫頭,便是面前這個已經長成爲大姑娘的鳳凰。
“後來我父親及時趕來,代我謝了你。你離開後,我父親告訴我,你便是琉璃郡主勢要迎回的二公子,我從那裡便牢牢記住了你,後來更是主動找到了琉璃郡主,要求參與到“迎歸二公子”之事中來。”
“迎歸二公子”,並非是說“迎回二公子”,而是“迎回大公子與二公子,兩位公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