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忽然開心起來,道:“三殿下果然還記得我,只是這些年,竟從來沒有進入重華宮探望過我,有負我師父當年對三殿下的囑託。”
這下,李墨真的有些愕然震驚了,“你,便是玲瓏大師的弟月奴?”
月奴篤定地回答,“正是。”
一些往事,涌入李墨的腦中,但他卻不知如何講起,對他來,這只是他生命中一件很尋常的事情罷了,但玲瓏大師卻又並非一個尋常人……
但若玲瓏大師對他有什麼囑託,卻又並沒有。
李墨緩緩開口,對虞雲荻起了一些舊事,那大約,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
大越建國四百年,對於巫術蠱毒禁之嚴格,宮中更是不能看到這些東西,但是對於風水易術卻很推崇,而且無論在皇宮還是坊間,堪輿風水更是重中之重,人們也好信面相命理,八字合婚等,鬼逆大師正是風水易術高手,被當年皇上所看中。
六年前,皇宮中莫名其妙忽然發生了羣鼠列隊,羣蟻蝕木的情景,若當時不能阻止,則宮中建築將會受到很大的威脅,有可能被羣蟻在兩三年內,損壞大部分建築,也會被羣鼠弄到宮中無法存糧,更有可能會發生疫症,皇帝張榜,希望有能人可以出現,阻止這些災難的發生。
當年應徵者還是很多的,但是經過種種比拼之後,只餘玲瓏大師及另外一位神秘的男。
玲瓏大師據出自於峨眉,後忽然對易經術數感興趣,便棄了前半生所學,悉心研究後者,終自成一派,成爲鼎鼎大名的玲瓏大師,她一幅道家打扮,穿着素袍拿着拂塵,卻是頗有些姿色,這也是她死後仍然被人們盛傳不衰,津津樂道,成爲茶餘飯後談資的一個原因。
神秘的男自始至終不肯出自己的姓名,並且一直以黑紗蒙面,在李心公主的事件中並不是主要出現的人物,是以此處不多描,只二人在最後的比拼後,技藝旗鼓相當,於是皇帝決定,由他們二人一起合作,治理羣鼠列隊及羣蟻蝕木之災。
而二人也不負衆望,短短几日內,就消彌了宮中亂象,得以天下太平。
神秘男雖有功卻不自傲,甚至不願領功,於亂象消彌後,悄悄出宮而去,而玲瓏大師卻留在了宮中,享了幾日皇家富貴生活,帶着弟月奴逛遍了宮苑美景。
玲瓏之所以留下來,除了對於皇帝的恩賞不滿意,更是受人之託,要向皇帝進言,憑此大功,她相信自己的進言,皇帝會重視的。這樣遊玩了半月有餘,終於再次得到皇帝的召見,玲瓏大師便率弟月奴於建章殿中覲見皇帝,沒想到的卻是殿中文武百官齊立。
其實有關玲瓏大師進言之事,皇帝也是聽過的,但凡所謂的受人之託而進言,此重託下必有大案要案發生,或者是——冤案。
歷來當權者,最不喜這一類的進言。
皇帝召見她,卻於百官上朝時間,便也是這樣的原因,希望這位玲瓏大師可以因爲百官都在場的情況下,而慎重進言,或者就此拿了恩賞退下便更好。
沒想到玲瓏仗着一腔熱血和新立大功,居然毫不顧忌百官在場,直接提起有關河漢兩岸,這幾年來不斷遭遇水災而致民不聊生的情況。又起有關朝廷發放的救濟災銀,大部分被貪官中飽私囊,以至於河漢兩岸幾年間居然餓死好幾萬人,並且請皇上再行發放災銀救濟河漢兩岸的災民,同時嚴重貪官污吏。
關於河漢兩岸,其實早已經讓皇帝頭疼不已,下面官員上報的數據上,明明河漢兩岸人口增加,人均收入也有所提升,怎到了玲瓏大師嘴裡,竟如此不堪?
而滿朝文武也都覺得玲瓏大師恃功而驕,無理取鬧。
而玲瓏竟據理力爭,激動呈情,導致皇帝數次阻止她進言,她依舊不停地述當地百姓的慘狀和急需救助的情況,在皇帝拒絕再次發放災銀之後,玲瓏更提出要提高自己的恩賞,因爲若不是她阻止羣鼠列隊和羣蟻蝕木的情況,恐怕便是連這皇宮不出兩三年也要消失,介時皇城不存,又焉存皇權?又自己救皇上,也只是爲了救河漢兩岸的百姓,因此皇帝所給她的恩賞,應提高十倍,由她回河岸去救助能夠救助的百姓,能救助多少是多少。
皇帝聽聞後,氣得重複了句,“什麼叫焉存皇權?大膽玲瓏,你可知自己在什麼?”
如果在這時候,玲瓏及時改口,或許還有迴旋的餘地,然而玲瓏大師氣節高尚,此時卻不願因爲受到威脅就改口保命,又,若皇上不能救濟兩岸百姓,吾寧死!
就這樣,皇帝在憤怒之中,終於下令將玲瓏斬首,而且於當日當時就執行。
而玲瓏身邊的弟月奴,便也受其連累,要一起斬首。玲瓏大師認爲自己死了,並沒有什麼可惜,卻可憐了這個弟,纔剛剛十三四歲,根本亦不明白世間黑白,便這樣無辜慘死,實在不值得。
是以在她們被推往南門的時候,玲瓏大師一路都在想辦法,希望能替月奴求得生機,之後便遇到了還沒有被封王的李墨,事情發生的時候,李墨並不在朝堂,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是看到之前被父皇尊重的玲瓏大師被劊手押解,感到疑惑罷了,誰知玲瓏在經過他的身邊時,忽然跪下,對他道:“三殿下,求您救月奴一命,只要您救了月奴,老生便有一言奉上。”
玲瓏大師是有名的風水堪輿大師,於風水堪輿,觀人術等有很高的造詣,之前便傳,能得玲瓏大師一言,非萬金以上辦不到。
當然,在李墨這裡,金錢本不是問題,只是玲瓏大師便要被斬,她此時所求的也並非金錢。
李墨看了眼她身邊已經被嚇蒙的姑娘,道:“如何搭救?”
玲瓏大師道:“只消得將這丫頭帶走,安排在重華宮內便可,心兒公主甚是喜歡我這弟,相信她會好好待她。”
“可是你們被我父皇判處斬刑,我若帶走了她,刑臺那邊該如何交待?”
“只要三殿下能帶走月奴,我便有辦法於刑臺那裡有交待。”
李墨當時還是很猶豫的,這可是死刑重犯,若是帶走,必定龍顏大怒,他做爲一個不受寵的皇,實在無力承擔這麼嚴重的後果。
但是看到月奴那可憐無辜的模樣,李墨亦覺得十分不忍心。
於是點點頭,道:“你們且往前行,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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