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至那一天,凌小賢讓踏雪和尋梅準備了湯圓等自己回來吃,踏雪好奇的問:“小姐今兒不是進宮赴宴去的嗎?難道宮裡沒有湯圓吃?”
凌小賢苦着臉說:“你是不知道,在宮裡吃飯沒一次是能吃得飽的,給每個人的分量那麼少,而且從御膳房端到麟徳殿,早就冷了。所以我最不耐煩在宮裡吃東西了,要麼就先吃點墊墊肚子,要麼就回來再吃。你們給我留一碗赤豆湯圓,準沒錯的。”
踏雪抿着嘴笑笑說:“知道了小姐,今天的赤豆湯圓我加了桂花蜜在裡面的,小姐你準喜歡吃。”
凌小賢嘆氣:“以後誰要是娶了踏雪你啊,那可真是有服氣了,真的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啊!”
正說着,蕭承鄴過來,讓人把轎子擡到聽竹院門口,這樣就不用走到王府再上轎了。他剛好聽到凌小賢說廳堂廚房那句話,笑問道:“說誰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呢?”
凌小賢后者臉皮說:“說我自己呢,不行啊?”
蕭承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隨後笑着搖了搖頭,也不點破,只道:“走吧,我們進宮去,先到承謀那裡坐一會兒。”
凌小賢撇撇嘴,披上斗篷,戴好圍巾,還真有一股貴氣,果然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到了皇宮,換上小車,直接到了紫宸殿,皇上正在暖閣裡等着。蕭承鄴在門口等凌小賢,兩人一起去參拜皇上,蕭承鄴是皇上的哥哥,皇上曾特赦給他,稱其見帝君可不跪拜,所以蕭承鄴只是對承謀微微俯首,而凌小賢很討厭動不動久下跪,見到承謀從來都是一副沒規矩的樣子,幸而皇上從不惱她。
見他們進來,不等凌小賢彆彆扭扭的行禮,皇上忙道:“皇兄皇嫂都輕免禮,賜坐。”然後就看見凌小賢今天穿着他賞賜的斗篷,心中更覺熨帖,而且她今日沒像往常那樣戴面具,雖然奇怪,不過也感到很安慰。看她臉色不錯的樣子,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還是循例問道:“皇嫂前些日子身體不適,如今可大安了?”
承謀在蕭承鄴面前一向都很客氣恭敬,反而沒有了九五之尊的威嚴,襯得一旁一臉正色的蕭承鄴到更像個皇帝。
凌小賢暗笑蕭承鄴假正經,一面自己卻正正經經的回答道:“多謝皇上掛念,臣妾已大好了,勞皇上關心,臣妾惶恐之至。”
蕭承謀一愣,然後看了看蕭承鄴,對凌小賢一笑,道:“皇嫂大安了就好,朕也就放心了,若是缺什麼,只管去內務府要。”
凌小賢笑開了花:“好啊好啊……額……不用了,臣妾不缺什麼。”什麼東西能比得上內造的呢!她早就想從內務府揩點油水了,但是想到蕭承鄴的脾氣,還是安奈了下來。
果然,蕭承鄴嘴角一抽,但什麼都沒說。除了在凌小賢面前他會嬉笑怒罵,在別人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
馮德弓着身子從外面走進來,恭敬的說道:“皇上,麟徳殿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大臣們和後宮嬪妃也均已就位。”
皇上卻先看向蕭承鄴,蕭承鄴起身,皇上這才說道:“那就擺駕吧。”
馮德一直低眉順目,兩眼目不斜視的說道:“是。”然後走到門口,尖細着嗓子叫道:“皇上擺駕!”
御駕儀式便起,蕭承謀上了御輦,蕭承鄴隨後,凌小賢次之,儀仗浩浩蕩蕩的往麟徳殿而去。
到了麟徳殿,百官恭迎,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凌小賢在一旁聽着看着,總感覺蕭承鄴的待遇趕得上太上皇了!
她和蕭承鄴的位子是最靠近皇帝的,甚至比那些妃嬪還要靠近,而凌小賢正好能將新晉的三位婕妤看在眼中。
李婕妤梳着福髻,珍珠蓮子米髮箍,髻上斜插一支紫玉流蘇簪,髻邊一朵紫色堆紗宮花,有拳頭大小,仿造的惟妙惟肖,好像真的一樣。耳朵上戴着明月鐺,頸上一條珍珠項鍊,珍珠有小指大小,在殿中的燈光照耀下,發出熠熠的光輝。上身穿紫色繡淺紫小花的小襖,下身是同色裙子。
林婕妤梳着高髻,髻上一朵大紅牡丹花,正中戴赤金鑲祖母綠,貓眼石,紅寶石銜珍珠的鳳釵,兩側又戴了兩對赤金雙股回勾金簪,襯得她整張臉都珠光寶氣,耳朵上戴鑲紅寶石的赤金耳環,脖子上一圈赤金滿池嬌的項鍊。上身穿銀紅刻絲二色金比甲,裡面是粉紅色小襖,下身湖色繡翠色花紋裙。
敏婕妤也梳着高髻,那反擊似乎比林婕妤的還要高,一朵黃色的牡丹花,上面戴着一支赤金花簪,大拇指般大的紅寶石鑲嵌,周圍一圈碎鑽,凌小賢險些被閃花了眼,敏婕妤耳朵上戴的是南珠耳墜,顆顆都有指甲蓋大小,光澤細膩。脖子上戴着的是十八子的碧璽項鍊,雕成了蓮花樣式。上身穿鵝黃刻絲小襖,外面罩着一件金銀線繡成的對襟褂,下身柳綠裙。
看完這三個人的打扮,再低頭看看自己按着王妃制所穿的明黃通袖衫,毫無特色,只有腰間纏了一圈用蓮子米珍珠串成的腰帶一樣的飾物,頭上也沒戴什麼首飾,更加沒戴花,只戴了一個王妃的冠冕,脖子上,耳朵上,手腕上都沒有任何首飾。她不僅嘆了口氣,羞愧的低下了頭。
跟對面三位婕妤想必,她就是個最寒酸的王妃啊!唉,真是給堂堂皇室的老蕭家丟臉了!
旁邊蕭承鄴看到先先是目不轉睛的盯着斜對面的三位婕妤,然後又低下頭不說話,便輕聲問道:“怎麼了?”
凌小賢深吸一口氣,輕輕嘆道:“哎,你說王府一年的王妃定製衣裳都到哪兒去了?”
蕭承鄴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似笑非笑的說:“如果你去開王府的庫房,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庫房裡的東西已經堆積如山了,不外乎那些華貴的布匹和首飾,可這些東西,凌小賢從來不會穿也不會用。現在,是看到別人珠光寶氣的,動心了嗎?
蕭承鄴忽然覺得高興起來,能懂得比美,說明凌小賢已經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女人了。
如果這話被凌小賢聽到,她一定會秀眉倒豎的問:“難道我以前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嗎?”
皇上高高在上的坐着,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祝酒詞,然後開始飲宴。
歌舞樂器,無外乎就是這些,但是大臣們永遠不會放過看美女的機會,一個個都津津有味的看着。
凌小賢對此興趣索然,低頭看着自己面前的酒菜,時而擡頭看看對面璀璨的金簪寶石,真恨不得把她們頭上的東西拔下來,免得刺壞她眼睛!真是的,你們以爲你們是珠寶展示櫃啊!還是暴發戶啊!
想着想着,她不免帶着同情的目光看向承謀,心道這孩子真是可憐,國庫裡的銀子都變成他身邊女人的首飾了。
承謀也正好向她看來,兩人的目光在半路相遇,承謀對她溫暖一笑,凌小賢則帶着可憐。承謀微微一愣,心裡嘀咕:小賢,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啊?看的我心裡發毛,爲什麼會是這種同情的目光呢?
蕭承鄴在桌子底下用胳膊肘碰了碰凌小賢,低聲說道:“別用這種目光看着一個男人。”
“爲什麼?”
“因爲任何男人看到這樣同情的目光,都忍不住會揍人的。”
凌小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趕緊看了看四周,還好沒人注意她。這也是她不喜歡進宮赴宴的另一個原因,只要一有小動作,都會引來衆人圍觀。
凌小賢觀察了三位婕妤,而三位婕妤也仔細的看了她,三人都很詫異,因爲安夏王妃以前是戴面具的,聽說是臉上毀容了,可是現在看來,傳言全部都是假的!安夏王妃不僅沒有毀容,還長得傾國傾城,是三人都無所能及的!既然這樣的傳言是假的,那麼傳言皇上偷偷愛慕這位大嫂,也是假的嗎?
希望,這也是假的吧!
宴會到了一半,開始上湯圓了,湯圓果然沒有冒熱氣,凌小賢挑了挑眉,愈發想着待會兒回到聽竹院裡吃踏雪親手做的赤豆桂花蜜湯圓。宮裡端上來的,她也知挑了一個應景。
正吃着,敏婕妤忽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然後伏在桌子邊順氣,她身旁的宮女慌忙扶着她,略帶焦急的問道:“娘娘,您怎麼了?”
皇上也看過去,關心的問道:“愛妃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敏婕妤忙直起身子,含羞帶怯的說道:“臣妾沒事,臣妾只是……只是吃着這湯圓覺得怪膩的。”
此言一出,其餘兩位婕妤皆臉色鉅變,皇上的臉色也微微一變。凌小賢驚訝的看着敏婕妤,忽然說道:“你該不會懷孕了吧?”
宮裡的豆沙湯圓都是放了豬油的,這樣吃起來纔會順滑,一般人吃無所謂,而孕婦吃了就會覺得不舒服了。
聞言,敏婕妤羞澀的低下頭,急不可聞的輕聲說道:“臣妾不知。”
凌小賢腹誹:切,不知?不知你害什麼臊啊!八成是心裡有數了,自己也真是蠢,剛纔真不該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