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賢將銀針從康敏的喉間拔出,仔細觀察着銀針的變化,看到剛纔沒入的部分變黑了,她點點頭,確定的說:“她中的是砒霜的毒,砒霜學名三氧化二砷,遇銀變色,中了砒霜毒的人,會出現噁心,嘔吐,腹中絞痛,四肢痙攣,昏迷至呼吸麻痹而死。就和康敏死前的症狀完全一樣。”她將銀針放到一旁的托盤裡,脫下腸衣手套。
尋梅和踏雪在她身後,看着她一系列連貫的動作,再聽到她這樣說,都睜大了圓眼。踏雪卻奇怪的說道:“可是小姐,我有件事不明白。”
凌小賢對她點點頭,說道:“你是不是想說,她既然知道燕窩粥裡有砒霜,爲什麼卻還是當着我的面吃下去了,對嗎?”
“恩,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上次我們在王府那裡聽到她說要對小姐不敬,接着她就送來燕窩粥,這燕窩粥裡明顯有問題,可她明明知道,怎麼會……”
凌小賢皺眉,道:“這件事的確很可疑,對了,那個叫春月的丫頭,她現在的心情平復了沒有?我還有話要問她。”
踏雪說道:“春月休息了一下,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我們去看看。”凌小賢最後看了康敏一眼,心底爲她默唸了一下上帝保佑,再怎麼說,如果自己沒有逼她吃下燕窩粥,她也不會死了。“讓人來把康敏帶走吧,王爺那裡,也要通知一下才好。王府裡出了這樣的事,總歸不太好,畢竟馬上就要過年了。”末了又皺着眉頭嘀咕了一句:“最近怎麼忽然多了這麼多事。”從宮裡的刺客到康敏的死,都與她有關。
宮中那個女刺客到現在也沒個着落,希望這次不會像之前一樣吧!
春月被安置在聽竹院的一間偏房裡,爲了不讓別人靠近她,有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守在門口。看到凌小賢過來,他們躬身行禮,凌小賢問到:“沒人來過嗎?”
“娘娘放心,我們一直在這兒守着,沒人來過。”說着,他們打開了門上的鎖,讓凌小賢和踏雪進去。
春月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裡,埋首在雙膝之間,渾身輕輕顫抖着。聽到腳步聲,她迷茫的擡起頭,臉上還留着些許驚慌。
凌小賢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輕聲說道:“春月,現在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你知道的話就回答我,不知道的話就說不知道,不要勉強,明白嗎?”
過了片刻春月纔回過神來,她的兩隻手不停的互相搓着,顯得很緊張,但她還是回答了凌小賢的問題,把康敏怎樣讓她去買巴豆粉,放在燕窩粥裡的事說了出來。最後她哭着說道:“娘娘,奴婢也是被逼的,奴婢不是要害娘娘,奴婢真的是……”
凌小賢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了,主子讓你做什麼,你自然會做,不過我再問你一遍,你買的真的是巴豆粉嗎?”
春月大驚失色,撲倒在地上連連磕頭說道:“娘娘,奴婢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奴婢確實買的是巴豆粉,不是,不是毒藥啊!”
凌小賢皺了皺眉,她很反感別人跪她,踏雪察覺出她的不耐,伸手把春月扶起來,說道:“春月,你好好說話,要是你說的是真的,我們小姐是不會冤枉你的。”
春月眼淚巴巴的望着她們,道:“要是娘娘不相信,可以去西大街的那家藥鋪子去問,康良媛指定奴婢去那家店鋪,那家店鋪的夥計和老闆應該認識奴婢的,當時我買的時候,要他們把巴豆研磨的極細,他們還笑話奴婢呢!”
“你放心,我會去問的,這些天你暫時在這兒好好休息吧!”凌小賢說道。
春月怔了怔,小聲道:“是,娘娘。”
凌小賢嘆了口氣,解釋道:“你別多心,我不是懷疑你,只不過康良媛死的實在是太蹊蹺了,你現在是本案唯一的證人,我不想別人對你不利。”
把春月安頓好,交代門口的侍衛不要掉以輕心,凌小賢眉頭緊鎖回到自己的房間。踏雪和尋梅跟在她身後,也都心事重重的樣子,尋梅幾次想問卻又忍住。凌小賢回頭看她一眼,說:“如果康敏以爲那燕窩粥裡的只是巴豆粉,一切都能解釋了。”
尋梅立刻就說:“小姐,我現在就去西大街那家藥鋪子去查探,看是不是和春月說的一樣。”
“你去吧,還有,再查訪一下京城各大藥鋪賣出的砒霜狀況。砒霜是劇毒藥物,朝廷有公文說過,每個藥鋪裡的砒霜數量都有定額的,而且買砒霜的人的姓名和所買數量都有名冊記載的。”凌小賢說完,略略沉吟了一下,又道,“這排查的工作量有點大,你問小雷借幾個人,悄悄的查,這件事最要不要鬧出多大動靜來,免得惹來非議。”
“我懂得小姐,都交給我吧!”尋梅笑嘻嘻的領命而去。
“小姐,我看春月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可要是她說的是真的,那……巴豆粉怎麼就變成砒霜了呢?”踏雪不解的問道。
凌小賢苦笑:“這就是我們要查的地方,而且我感覺,這件事情絕對不像表面這樣簡單,一定是有人……有人在幕後操控着一切。”而這一切,和自己被刺殺可有關係呢?
蕭承鄴一臉陰沉的大步走進來,凌小賢看到他,慌忙起身,正要解釋什麼,蕭承鄴卻一把攬過她的肩膀,問道:“沒事吧?”
凌小賢莫名其妙,道:“我能有什麼事?死的是康敏,不是我。”
“不要亂說話!”他皺了一下眉,隨即舒展開,看着凌小賢,舒了口氣說,“還好你沒事。”
凌小賢“嗤”的一聲笑出來,道:“你好奇怪,好像知道有人要害我一樣。”說着,把康敏怎麼敬獻燕窩粥最後又怎麼死的事說了出來。
蕭承鄴聽完,點頭道:“我知道了,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康氏居心不良,也算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不過,對外總會給她留些顏面,不會讓她死了也那堪的。就……同側妃禮下葬吧。”
凌小賢聳了聳肩,這些事她是不懂的,蕭承鄴要怎樣,隨便他好了。
可是,她對蕭承鄴的態度又覺得很奇怪,到底是因爲上次宮中的刺殺事件而杯弓蛇影,還是未卜先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