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松濤陣陣!蘇暖望着眼前不停地變幻着的美景,不由地感嘆起來:
“啊,好美!”
此時,兩人身處在羣山之中,透過漠漠的煙霧,朝前望去,只看到一片繚亂的雲山,廝纏在一起——濃雲重得象山,遠山又淡的象雲,是雲的山,分辨不清。殢殩獍曉綠樹和千百種雜樹便起伏搖擺,捲起一陣滾滾滔滔的黑浪,壯觀極了。
而近處,則是茂密的灌木叢林,鮮豔的野花在山風的輕吹下翩翩起舞;身後,是荒涼蕭瑟的冬季,那些枯草的長葉子,在綠色林濤的襯托下,顯得別具一格。此刻,兩人雖然處於寒溫帶之中,身穿單衣單褲,卻絲毫不覺寒冷。
那感覺,比之昨日的朔風苦寒,枯草飛揚,眼前,更象是明媚的三月!彷彿,只是一座山之隔,數百步之遙,他們就從冬走到了春!
蘇暖長長地吁了口氣:
“我們是不是到了?”到了,也應該放蘇琪出來了!
這一路以來,蘇琪表現得非常煩躁,眼看着盅蟲在他的身體裡亂竄,蘇琪聲聲慘叫,都在牽動着蘇暖的心!
蘇暖心疼得手在都在顫抖,她想去抱蘇琪,卻不知道從何下手!關鍵時刻,沈傾城出手再次將蘇琪再次打暈,然後,放到了蘇暖的佇物空間裡!
在佇物空間裡,所有的時間都是靜止的。唯有這樣,所有放進去的東西,無論歷時多久,才能保持最初的鮮活明亮!
蘇琪的本身,已經沒有辦法抑-制盅毒的發作,那麼,只有將他打暈,然後放到一個靜止的空間裡,才能暫時地緩解他的痛苦!
眼下,仙境山就在眼前,蘇暖最着急的事,就是先找到顧白衣,幫蘇琪拿到抑-制盅毒的解藥!
此後,只要他們深入仙境山,毀掉那個什麼邪神的!從此以後,沒有人再需要蘇琪的血,再也沒有人敢打蘇琪的主意了!
當然了,蘇暖此來,就是抱了破釜沉舟的心態的。要麼,顧白衣放了蘇琪,要麼,就將顧白衣踢下地獄!
沈傾城卻沒有蘇暖想像中的輕鬆。
他望着遠處的松濤陣陣,雲靄重重,眸子裡原本閃亮的光點,一分一分地變得沉重,然後,他點了點頭:
“是的,我們已經在仙境山的土地上了!”
仙境山,連綿數百里,這裡,山連着山,峰連着峰。
這裡,雖名爲仙境,實爲煉境。因爲,無論任何人到了這裡,都會依靠自己內心的想像,從而看到自己內心最渴望的東西。
愛、恨、情、仇、貪、嗔、癡。但凡世間種種,都會製造幻象,並令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蘇暖轉過臉來,有些疑惑地望着沈傾城!
明麗的陽光一瀉而下,照着沈傾城絕美的側臉。四周,青綠一片,水潤通透。而那個衣袂飄飛的男子,就在這青山綠樹之中,顯得更加的絕色傾城,猶如謫仙。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暖總覺得,沈傾城原本單薄的身體,此時變得更加淡泊,猶如久遠的日光投下的影子一般,有一種一觸即碎的惶恐!
蘇暖望着沈傾城,心裡不由地浮出一層擔憂!這個陪伴了她三天三夜的男子,真的會如朝陽晨露一般,消逝在她的面前麼?
沈傾城回過頭來,他輕淺的眸光流轉之下,帶着淡泊如明水一般的笑意——仙境山到了,有些東西,他也應該提醒一下蘇暖了!
沈傾城微微一笑着,看向了蘇暖,用盡量輕鬆的語調說道:
“蘇暖,你其實有沒有想過,其實仙境山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呢!”
沈傾城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也就是說,仙境山,和蘇暖的想像,完全是兩碼事!
聽了這話,蘇暖驀然一怔——並非如她想像……那麼,真正的仙境山又是什麼樣的呢?
沈傾城望着蘇暖,神色十分的認真,他單薄的身體,倒映在這青山綠樹之中,愈發顯得蒼白起來:
“仙境山其實就是一處煉境……但凡你能看到的,可能是真的,更有可能是假的!但最終,折射出來的,卻是你的內心最渴望的東西!在這裡,每個人都可能是你的敵人。而除了你原本的敵人之外,你還有一個最大的敵人,那就是你自己……”
蘇暖清澈無比的眸子裡,透出一抹深思——那麼,也就是說,無論是誰,只要來到這仙境山裡,到處都是敵人?而最大的敵人,原本是自己?
沈傾城望着蘇暖,說道:
“蘇暖你是知道的,修真之人,本就身有千劫!可是,再難的劫難,我們都可以迎刃而解。可偏偏有許多人,最終敗在自己的手裡……所以,這一生,我們最大的對手,其實往往就是我們自己!”
蘇暖重重地怔了一下!
仙境山,在她的認知裡,不就是一座山峰嗎?那裡,應該是花的海洋吧,風光旖旎,奇花異草,一山一水優美絕倫,猶如仙境?
沈傾城忽然笑了起來,人對天地萬物,總是抱着一種敵視的姿態。可又有誰知道,幻象千重,最難解的,原是自己!
蘇暖怔忡了一下,剛剛想說什麼。忽然,眼前的景色變了!
原本湛藍的天邊,忽然轉出七彩的霓光。那道光,象是由極深的深淵直上雲天,最後佇立在雲巔的霧團之上!
當那一道霓光出現的時候,層層濃霧被分割開來,似是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膜。
而七色的光華之巔,站着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那男子,遙遙望着蘇暖,眼神之中,帶着神祇一般的淡漠,還有冰冷!然後,他開口了,似曾相識的聲音,穿透層層白霧,直抵蘇暖的耳邊:
“蘇暖!”
純粹的呼喚,沒有喜,也沒有憂。就彷彿是尋常的招呼,淡淡的寒喧!
然而,蘇暖的頭,快速地擡了起來。有一種先絕望,然後看到希望的感覺,令她想死的瞬間重生了!
“顧白衣……”只有顧白衣才能救蘇琪!
那個男子,就站在雲天之上,望着蘇暖,用悠悠然的語氣說道:
“我一直在這裡等你,等着你將蘇琪送來給我!”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送蘇琪給我!三百隻過眼。
蘇暖聽了顧白衣的話,幾乎氣結。這是什麼話?顧白衣是在告訴她,這蘇琪,原本是她送上門來的麼?
可是,此時無論說什麼,都是多餘,蘇暖望着顧白衣,幾乎用吼一般的聲音說道:
“顧白衣,先救蘇琪!”
是啊,只要你先救蘇琪!
然而,顧白衣冷笑起來。他美豔不可方物的眸子裡,映着天地的光輝,有一種超然的、神祇般的冷漠:
“蘇暖,你不是很有本事麼?”
蘇暖,你不是很有本事麼?你千里迢迢而來,只爲了救回蘇琪,可現在,你爲什麼要來求我?
顧白衣的話,猶如長劍穿透薄冰。一股篷勃的怒意,從蘇的眸子裡,從她的身體裡散發出來。
她握緊拳頭,怒吼道:
“顧白衣!”
顧白衣,你真不是個東西!
顧白衣在雲天之間,望着蘇暖遙遙地笑,瀲灩地笑。他光芒猶如日月一般的眸子裡,透着一種可以佔據天地的倨傲,還有超然。男子的聲音,穿透層層雲煙,直達蘇暖的耳邊:
“蘇暖,你會讓我以爲,你從此記住我了!”15461395
蘇暖怒不可遏,方纔想說什麼。一側有一隻手伸了過來。她冰涼的小手,被包-圍在一隻溫暖的大手裡。霎那間的溫暖,將她氣得發抖的心都溫暖過來!
蘇暖側過臉去,正觸到沈傾城平淡的、溫暖的、帶着某種安定人心的眸子!
本來狂怒、紛亂的心奇蹟般地平靜下來。
是的,那個人,只要他在,甚至不用說任何的話,蘇暖微微地閉了閉眸子——怎麼回事,怎麼一來到這個叫做仙境山的地方,她的喜怒哀樂彷彿是亂了套一般地不由自己控制?
怎麼回事?她的自制力會變得如此之差?
耳邊,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先別激怒他!”
蘇暖的眼神微微一凝。沈傾城的意思是,不要激怒顧白衣?
雖然並不知道沈傾城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是,此時激怒顧白衣,的確不是什麼上上之策!
“顧白衣!”
蘇暖不死心地大叫了一聲:
“你先救蘇琪!”
雲天之巔的男子動了一下:
“好啊!”
蘇暖愣住了。顧白衣怎麼答應得如此爽快?
“可是,你得留下來,永遠的陪着我!”
蘇暖的心裡一沉,顧白衣這是在給她出難題?讓她留在這裡?讓她留在這個雲霧縹緲的地方?而且是永遠?
可是,她只想帶一個健康的蘇琪走而已!
看到蘇暖遲疑,更看到一側的沈傾城投注在蘇暖身上的令人不舒服的眼神,顧白衣冷笑了:12sdl。
“怎麼,做不到?”
蘇暖搖了搖頭:
“做不到!”
顧白衣冷笑起來:
“那你準備看着蘇琪死吧!”
蘇暖冷笑:
“蘇琪死了,他的血,你也得不到了!”
是的,祭獻,一定要用活人,更何況,是蘇琪全部的血,蘇暖就不相信了,這蘇琪死了,顧白衣能討到什麼便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