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重華渾身熱血一股腦全涌到了心頭。
這青衣少年,竟然是由當日生死未卜的秦柔所扮。
秦柔一聲嬌叱,移步上前,橫臂便砍。
重華卻癡了一般地釘在原地,似乎連躲閃也全然忘記。
秦柔噙着的清淚再也忍不住,汩汩流淌下來。
劍勢離他的肩頭只差幾寸,只需須臾片刻便要定出勝負。
衆人屏息凝神,靜靜等待着這一劍刺入項重華的身體,結束了這一場莫名其妙的武鬥。
不料青衣少年右臂忽然一曲,劍刃陡然迴旋地劈到了自己的臂膀上。
項重華大喊一聲,將秦柔的身子緊緊抱在懷裡。
身邊一個白影輕煙般閃過,長袖一捲,已把秦柔搶回懷裡。
衆人又是一陣駭然。
先前秦柔一身輕功便已叫人瞠目結舌,不料這白衣男子卻更勝幾籌。
姜王見一場宴席竟然出現了這樣多的好手,更是各個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氣得渾身發抖。
項重華心裡莫名地又酸又氣,怒喝道:“你想要幹什麼?”寬袖一揮,捲起重劍就刺。
隋瑾卻用手隨意往肩上一彈,便卸去了項重華的攻擊。
項重華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沿着重劍滾滾襲來,虎口一震,劍險些脫手。
隋瑾冷冷道:“這句話你應該好好問問你自己。你究竟想要幹什麼!”語畢抱着秦柔飛身下臺。
項重華雙眼大睜地持劍愣在當地,對拼命使眼色的秦非和臉色鐵青的姜王置若罔聞。
衆人見他一點兒也沒有退下來的意思,都以爲他要連贏三場,紛紛猜測他究竟想討什麼。
秦非滿腦子都是秦柔的安危,早已心煩意亂,見項重華還賴在臺上,又想到妹妹爲他受的苦,滿心的怒火噌的竄起,站起身子,就要強行喝止。忽見四周的賓客紛紛向王席方向注視,不耐煩地隨意一瞧,只見守在息雅席帳旁的那個侍衛竟然持劍跪在了姜王面前。
姜王見終於有人迎戰,喜上眉梢,向身旁太監遞了個顏色,朗聲道:“華公子好功夫,寡人好不敬佩。就請您再賜教幾招吧。”
項重華這纔回過神來,只見一傷疤面侍衛已經行到臺下,那侍衛雖略有些駝背,但身材着實偉岸魁梧,樣貌雖極爲醜陋,但一雙眼眸卻寒星一般雪亮逼人。
守衛在星斗臺的侍衛太監見他雖然只是侍衛,周身卻散發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魄,紛紛退至一旁,讓出一條路來。
莫離仰頭目不斜視地盯着項重華,深邃的星眸裡隱隱閃爍着說不清的寒光。
一個小太監偷偷把一把長劍遞給莫離身旁的將軍,附耳說了幾句,那將軍點點頭,拿着長劍走到他前面粗聲道:“想不到侍衛之中還有這等人物。所謂寶劍贈英雄,本將軍這把寶劍就贈給兄弟一展威武吧。”
說着,他“倉啷”一聲拔出寶劍。圍觀的幾人直覺寒風撲面,接着眼前一亮,只見那寶劍周身閃着耀眼的白光,亮可鑑人的劍身上清晰地倒映着莫離深不可測的眼眸,吟吟的聲音經久不絕,顯然是一把曠世寶劍。
高央也不由伸長了脖子,低聲嘆道:“。姜王可真大方了一回。好一把落星劍好一個息夫人。”
秦非見莫離步伐沉穩,氣息均勻,身手必是不凡,而那把寶劍更是削鐵如泥的利器,如若使用,自會大佔便宜,心裡對項重華的惱恨又不禁轉成了擔憂。
項重華一雙虎眸卻不看莫離,只是時而看着秦柔遠去的方向,時而癡癡地瞧向重重簾幕後的息雅。
那將軍又說了一遍贈劍的意思,莫離依然置若罔聞,一推劍身,拔出自己的寶劍闊步上了鬥星臺,橫劍眉前,疾風外吐,催動身後的石柱上的燭火光焰瞬間暴漲,獵獵不絕。
項重華猛然驚覺,沉腰立馬,持劍自護的同時氣沉丹田,防止對方以內力傷人。
兩股內力交錯激盪,震得四周燭火忽左忽右,搖晃不定。息雅沒有想到莫離居然出戰,豁然站起,就要一把掀開紗簾。
陪侍的宮女嚇了一大跳,一個乾脆拉住了她的手,一個則跪倒在地在旁又是權威又是求饒。姜王見平時雷打不動的息雅居然失態至此,疑惑頓起,好在他頭腦簡單,還以爲是息雅被自己一片癡情打動,擔憂會被搶走,懷疑的念頭只一轉就被拋在了腦後,忙柔聲向息雅道:“夫人莫怕,這小子不過是個小嘍囉,他若敢有非分之想,寡人立即把他宰了。”
息雅心裡正焦急,了這句話,火不打一處來,剛想瞪他一眼,但轉念想到姜王此時定然沒有認出項重華的真實身份,自己關心則亂,若是惹得他對項重華起了疑心,項重華恐怕凶多吉少,於是強迫自己冷靜地坐回席位,冷冷道:“陛下放心。妾就算一死也不會對不起先王。”
姜王自討了個沒趣,堆了一臉的笑硬生生地僵在臉上,卻捨不得朝她發作,只是在心裡大罵高央和項重華。
項重華直視莫離,低聲道:“看在你護主的份上,我不想殺你。今天,我不會輸給任何人。”
莫離冷冷笑道:“這番話足以置你和她於死地,就衝你的魯莽,你還妄想保護得了她嗎?”
項重華爆喝一聲,重劍捲起疾風便向莫離劈去。
莫離一仰,手中一條寒光陡然翻出纏住了重劍,上身隨即繞劍同時高高翻起,藉着身子的力道就要卸掉重華手中的重劍,若不是重華膂力驚人,早就找了他的道兒。
秦非見這侍衛使的竟是一柄軟劍,招式更是刁鑽怪異,心裡一疑,坐直了身子,仔仔細細地瞧着他的一招一式。
項重華叫了聲好,重劍直直橫掃他的下盤,動作又狠又快。
莫離卻輕飄飄地往上一縱,足尖立在他的重劍上,一條軟劍舞成了一條嘶嘶的銀蛇,吐信而來,重華手腕一轉,劍刃陡然朝他腳底翻去。莫離輕身向後翻過,腳尖一着地便又移動步伐攻去。
衆人看他動作順暢地如同沒有重心的一片布帛,飄忽不定,那軟劍則如影隨形般,出其不意,越看越是心驚膽戰。
秦非卻絲毫不把兩人的勝負掛在心上,連他們對戰的招數也不去看,只是不停第打量着莫離的面容、身材。
隋瑾似乎也看出了什麼,卻依舊一副萬事不掛心的樣子,又端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