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草伏在馬背上沒命地狂奔,寒風呼嘯得刮過他的臉,送來讓人不安的火把的氣味和血腥味。
身後漸漸傳來震天介的殺喊聲和馬嘶聲,李放琛已經動了真怒,親自出馬追逐荊草,並傳令無論生死都要捉回他。
荊草雖選了一匹不錯的馬,但終究敵不過李放琛和那些一流騎兵的駿馬。眼看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荊草幾乎可以感受到身後追兵手裡火把的灼熱的氣息。
李放琛冷笑道:“不知好歹的鄉野豎子,本將軍憐你一身好本事想要留你,你卻如此不知自重!要想保命,就給我束手就擒,然後老實交代你們的計劃,否則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荊草雖已經滿身冷汗,卻仍強自怒罵道:“小爺我死也不會向你這麼沒用的東西低頭!若沒有李賁,你根本什麼也不是!”
這無疑戳中了李放琛的痛處,李放琛狠狠打向馬臀,高聲叫道:“給我殺了這個臭小子,不許留情!”他太過憤怒也太過激動,乃至於不但失去了理智,更沒有了平日的敏感和謹慎。
一支箭陡然射來,正中他的肩膀。李放琛猝不及防已經被掀翻馬背,落在地上。
橫裡忽然閃出無數擎着火把的翼軍,爲首的一個將領胯下騎着一匹烏黑雪亮的駿馬,手裡則提着一隻巨大的弓箭,想必便是那射中李放琛的人。他年紀不過二十五六,眉宇間自有一種傲然的英氣和智慧的沉穩,讓人過目難忘。
李放琛被雍國的兩名上將攙扶上馬背,疼痛和羞辱扭曲了他原本俊秀的臉,猙獰如惡鬼。
那騎着黑馬的青年高聲叫道:“翼國袁柘在此,勸爾等速速束手就擒,免爲刀下厲鬼!”
李放琛狠狠瞪視着袁柘,叫道:“撤!”
袁柘哈哈大笑地望着狼狽而去的西雍軍的身影,卻並沒有去追,而是護送荊草回了怡城。
彭公見荊草安然無恙自是欣喜萬分,又聽得他爲項重華立下大功更是喜不自勝。
怡城的吊橋早已高高升起,項重華和秦非親自出來迎接。
袁柘向項重華一拱手道:“袁柘參見華元帥!”
項重華忙還禮道:“袁柘公子乃是王室宗親,在下不過是小小侍衛,焉能受此大禮?”
袁柘笑道:“在下向來只重本事不問出身。王兄既然如此信任元帥,可見元帥自然有過人之處。”拱手道:“在下聽聞彭公講述華帥的計策後,猜測以荊草壯士的性子,必會鬧得李放琛打馬來追,所以沒有直接參見華帥,而是前往埋伏。請華帥見諒。”
項重華嘆道:“公子真乃神人!若非您神機妙算,我華重恐怕要痛失臂膀。”
荊草聽得項重華如此看重自己,感動不已,對項重華的敬重更多了幾分。
秦非道:“公子一路奔波,定然勞困,不如先回城休息一番如何?”
袁柘搖頭道:“敵方定然亦以爲在下要先做休整,而李放琛又受了在下的箭傷,現在雍軍定然是一片混亂。趁現在發兵攻打,定能攻其不備,旗開得勝。”
項重華道:“柘公子需要多少人馬儘管開口。”
袁柘道:“兵貴精不貴多。在下帶來的家臣家將雖然只有三百,但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人數太多反而尾大不掉,容易暴露。我們先從小路偷襲敵營。我們偷襲成功後,會以煙花爲信號,華帥只需遣一上將,見到煙花後再來攻佔敵營,並予以追殺既可。李放琛驚慌之下定然摸不清虛實,會立即撤退。爲了糧草的安全,他會優先轉移糧草。而可以選擇的最快的捷徑只有兩條。靠西面通往灞城的路地勢險而多野獸,若走那條路運輸糧草,至少會有四成的損失。而靠東的那條雖不適合大批人馬撤退,但運輸糧草綽綽有餘。華帥只需派兵在他們轉移糧草的路上埋下伏兵,奪了他們的糧草就可以。所謂窮寇莫追,對於李放琛他們只需將他們驅逐得越遠越好,不要指望能生擒活捉或一次剿滅。其實最關鍵的反而是劫持糧草。雍國畢竟是客,兩國交界處的幾個城池又糧草稀少,所以若沒有了糧食,就等於扼住了其咽喉。此事最好由華帥親自動手。”
項重華又驚又喜,讚道:“此計妙絕!柘公子真乃萬中無一的將才!”
袁柘笑道:“在下愚笨,怎能擔此謬讚?說起將才,在下心中只雍國的李賁將軍一人而已。”他嘆了一口氣,目中滿是緬懷之意,道:“在下的兵法一則來自兵書,一則來自對李賁將軍歷場戰役的研習,且後者偏多。在下雖未曾有幸得見李將軍,但一直將他當做老師。可惜天妒英才……”
項重華勉強笑道:“事不宜遲,我還得下去吩咐準備,公子萬事小心,華重先行一步。”
袁柘也立即整理隊伍,人銜枚,馬封口,瞧瞧掩向李放琛的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