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邪悠然地一笑,淡淡答道:“天上的星星和牛大姐的頭髮一樣多。”
大漢和書生雙雙愣在原地。大漢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怒目瞪向若邪,高聲罵道:“你竟然敢耍我?”
若邪道:“兩位貴客不知道牛大姐有幾根頭髮,奴家卻知道。兩位貴客又憑什麼說奴家的答案不對呢?”
大漢叫道:“你把她給老子叫過來,讓老子數一數她有幾根頭髮!”
若邪笑道:“牛大姐前年跟人家說自己一次能吃十碗乾飯,結果牛皮吹破,自己也吃飽撐死了。”
衆多歌姬舞女均小聲笑了起來。
書生也再也忍不住,叫道:“胡說八道!那我問你,牛大姐又有幾根頭髮!”
若邪嘴角一挑,道:“兩個問題已經夠了。”
大漢“嘩啦”一聲將桌子推翻,拔出一把闊面大刀。
房間裡立即亂成一團,衆女一面尖叫,一面四散逃竄開來。
若邪冷冷看着他們,眼裡寫滿不屑,道:“怎麼?君子當不成,又想當回強盜了嗎?”
書生道:“實不相瞞,我等本是白虎門下弟子。這次來找姑娘,只因仰慕姑娘美色,想將姑娘獻給咱們的新掌門。”
雁字樓的女子雖不乏才女,但畢竟是鎖在深院裡的女子,即使聽聞過併爲四大名門的白虎門,也完全不知白虎門是精通暗殺毒藥的門派,所以並無多大反應,連若邪也一臉茫然。
書生大失所望,又咳嗽了一聲,高聲道:“也就是說,您只要跟咱們走,就可以成爲祁王的姬妾。這等好事,別人可是求都求不來的。”
衆女這才知道劉羲緯便是白虎門新主,頓時一片譁然。
書生滿意地看了看又是驚訝又是豔羨的衆女,挺胸道:“姑娘若喜歡猜謎,咱們的祁王掌門可是絕頂的高手,包您滿意。”
若邪微微垂下頭,道:“縱然祁王能難得住奴家,奴家也絕不會跟他的。”
書生奇道:“這是爲何?祁王他不但是一國之君,更是文武雙全的奇才,長相更是英俊逼人。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若邪道:“他縱然再好,也不過是一個薄情的郎君。天下誰人不知,他剛剛登上王位,便開始廣召美女。但那些跟了他的美人在得寵是倒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旦失寵或是惹怒了他,輕則被廢棄入冷宮,重則被毒刑害死。奴家寧肯與豺狼爲伴,也不敢與之爲伍。”
大漢怒道:“大哥你還跟她廢什麼話!點倒了拉走算了。”
書生唯一遲疑,向若邪道:“你們老鴇和七十六個客人可是中了我們白虎門的獨門毒藥,姑娘即使不貪圖富貴,也該講仁義。”
若邪默認半餉,道:“看來,你們是非要奴家不成了?”
書生道:“若邪姑娘驚才絕豔,一旦入宮定然長寵不衰,若是一味抗拒,反而對大家都沒好處,請姑娘三思。”
若邪嘆道:“知道了。你們在門外等奴家吧。”
兩人相識一笑,轉身向門外走去。
若邪卻忽然一躍而起,從窗戶躍了下去。
衆人慫然一驚,想要搭救也已經來不及了。
書生身法最快,可奔到窗口時,連她的衣袖也沒有抓住,茫然坐到了地上。
項重華站在樓下,猛然見到一團紫影衝出窗外,落了下來,想也不想便一躍而起,抱了個滿懷。
樓上的珠簾猶在激動,窗裡擠滿了探看的腦袋,望着項重華和若邪驚愕不已。
項重華卻不理別人,滿眼只有她一個,愛惜地將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笑道:“再等不及要來見我,也不能從窗子往下跳啊。”
若邪道:“你能從窗戶進來,奴家爲何不能從窗戶出去?”
那書生和大漢見若邪無恙,皆鬆了一口氣,可看到項重華和她如此親密,頓時火冒三丈。大漢瞪向項重華,道:“你就是這個女人的姘頭?”
項重華淡淡掃了他們一眼,向若邪道:“桂姨呢?”
若邪道:“桂姨被他們下了毒,現在還昏迷不醒。那些客人也遭了他們的毒手。”
項重華遞給她一塊玉佩,道:“你拿着這個去城東的隆興客棧的天字二號客房,找一個姓秦的人來。”
若邪道:“你呢?”
項重華笑道:“兩隻小螞蚱成不了大氣候。救人要緊,快快去吧。”
若邪略一遲疑,迅速地跑開了。
書生叫道:“哪裡走!”扇子一揮,數枚毒針便衝若邪飛了過去,直擊她腰背各個大穴。
項重華輕描淡寫地側行幾步,手指往腰間一拉,抽下腰帶,揮舞開來,成了一片光練,紅光飛旋,卷碎了所有暗器。
若邪的身影已經越過了月門,消失在了一片楊樹後。書生和大漢先後躍下了小樓,站在了項重華面前。
項重華淺笑道:“兩位是白虎門人?”
書生臉色一變,暗自歎服項重華的耳力過人,表面上卻傲然道:“我們兄弟二人正是白虎門下弟子。且莫說我白虎門殺人的手段,就單是我們掌門,也不是你該惹得的。”
項重華道:“祁王若是知道白虎門人竟然輪流到搶親民女的份兒上,恐怕也不會高興到哪裡。看來慈無先生去世以後,白虎門是一日不勝一日了。”
大漢怒道:“你瞧不起我們?”
項重華道:“不是在下瞧不起你們,是你們自己在輕賤自己。你們若想得到重用,大可以憑藉真功夫取悅祁王,把自己的前途拴在一個女人身上,和吃軟飯又有什麼區別?”
書生沉聲道:“這位兄臺請注意你的措辭。我們縱然不是什麼英雄,你也不過只是一個嫖客,有何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
項重華道:“若是往常,在下自然懶得多事。但你們妄圖動我的女人,我又豈能袖手旁觀?”
書生冷笑道:“你的女人?你不過是買了她幾日罷了。你能出得起的價錢,我們也出得起。”
項重華道:“但我可以讓她心甘情願地跟我走,你們有這個本事嗎?”
大漢啐了一口,道:“窯子裡的女人哪個不會說這種話?少自足多情!”
項重華道:“是嗎?”他忽然扭回頭,望着輕聲喘着氣的若邪。
若邪昂首走到了項重華的身邊,挽着他的臂膀高聲道:“奴家即使要離開這裡,也只可能跟着他走。”向項重華道:“奴家已經叫人去找秦先生了。”
項重華溫柔地替她擦掉頭上的汗水,道:“你不該待在這裡的,太危險了。”
若邪搖頭道:“只要你在,奴家就不怕。”
項重華道:“但是我怕,我怕傷到你。”
大夥冷冷道:“與其擔心美人,閣下還是自求多福吧!”
刀光乍閃,大漢錯步直撞,瞬間已經攻出十招,刀刀狠辣刁鑽,皆是與敵同歸於盡的招式。
項重華橫移幾寸,恰恰躲過了他的招式。那個大漢雖然身形魁梧,但身高卻並不高大,比項重華足足低了兩頭。
項重華手臂一擡,順着他的衝勁,輕而易舉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大漢又驚又怒,想也不想便舉起手裡的大刀,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刺下,企圖同歸於盡。但沒想到,手剛剛擡起,便覺手背一陣刺痛。
白衣書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偷襲項重華的毒鏢竟然射在了自己人身上。原來項重華早已料到這白衣書生絕非善類,定然會趁着自己和大漢動手的空當偷襲,故早早留了心。
白衣書生見同伴已經中招,怒吼一聲,也加入了戰陣。而大漢雖已中毒,卻絲毫沒有示弱的意思,自行往手臂上連點幾下後,也同書生一起圍攻起項重華來。
項重華不由暗自嘆息。慈無先生雖戒心極重,對門下弟子的授藝卻是一絲不苟,竭力發掘出每一個弟子的潛能和優勢,其門人雖也有不少拼命的招式,但皆有自救的後招,拼命只是一種威懾敵人的策略。可現在的白虎門人的武藝完全沒有得到白虎門的精髓,既沒有野獸般的警覺,也沒有飛禽般的機敏,僅剩下激進的狠辣和玉石俱焚的瘋狂。 身爲白虎門掌門的劉羲緯不但沒有真心教授真才實學, 而且完全把他們當成了死士。
一柱香的時間不到,項重華已經完全套出了兩人的套路伎倆,出手也漸漸認真起來,不再有意想讓。大漢和書生本就不輕鬆,這下更是左右支拙。
大漢一個不留神,手腕便被項重華踢個正着,大刀脫手落向地面。項重華上身一俯,右腿同時高擡,恰好砸向了從正面攻來的書生的頭。書生冷汗頓出,連忙橫移開來,腦袋雖沒被砸中,左肩卻沒能躲過,鮮血立即滲滿了衣袖。
大漢眼見就要落敗,一狠心,直直衝項重華的劍鋒。項重華沒想到他真的這樣不要命,又加之不想傷其性命,略微一頓後,刀鋒倒轉,用刀背擊在了他的日月穴上。但就在這一遲疑間,那書生竟然衝向了若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