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仁半天才認出眼前這個遍體鱗傷狼狽不堪的人正是自己的女婿,不由大驚失色,問道:“邢泊,你怎麼會在這裡,”
邢泊痛哭流涕,道:“陳俊傑降了雍國,婺城外關已經被李慕梅奪回去了,”
賈仁險些栽下馬背,顫聲道:“那你夫人呢,她和蘭風怎麼樣了,”
邢泊哭得更加傷心,道:“她們,她們也……也沒了,”
賈仁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城樓上霍然亮起數十把火把,李慕梅在兵衛的簇擁下,闊步走出,向賈仁道:“此外關本就是我婺城之地,如今既然已經物歸原主,我們也不想再計較。賈老將軍還是請回吧,”
賈仁罵道:“陳俊傑那個狗賊,我待他不薄,他卻忘恩負義,殺我愛女,他在哪裡,”
李慕梅蹙眉不語。
賈仁待要再罵陳俊傑和項重華,耳際忽然一陣生疼,伸手一抹,竟然滿是鮮血。一旁的侍衛這才紛紛驚叫,道:“是暗器,青龍山的暗器,快快保護賈將軍,快,”
李慕梅居高臨下地看着驚慌失措的賈仁一行人,冷冷地道:“若非陳俊傑向儲君求情,你現在已經是一具死屍。你們的私人恩怨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以你們現在的狀態,我們只要派出幾百兵卒,就能殺你們個片甲不留。識相的話就留下糧草,快快回祁國吧,你是劉羲緯老婆的孃家人,又新喪兩女,劉羲緯定然不會爲難你的。”
賈仁目眥欲裂,哪裡肯乖乖撤去,又開始破口大罵,連雍國王室的列祖列祖都不免遭殃。
李慕梅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向身後的青葉打了一個手勢。
青葉迅速向另外兩個青龍門的弟子吩咐了幾句,讓他們準備動手。
賈仁正罵得起勁,忽聽身後慘叫連連
只見賈仁的背後,兩名同行的副將正捂着肩頭,摔落馬背。
邢泊本是就是貪生怕死之輩,再加上死裡逃生,自然草木皆兵。他看的眼前這番景象,不由膽戰心驚,忙向賈仁勸說道:“父親,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回祁國再從長計議吧,我們若是也死在了這兒,夫人和妹妹她們的仇又有誰能報呢,”
賈仁想起女兒,不禁悲從中來,流淚不已。許久後,賈仁終於捶胸嘆氣,黯然地道:“好吧,”他擡起頭,向城樓高聲喊道:“告訴陳俊傑,老夫早晚要將他碎屍萬段,食肉寢皮,”言畢撂下糧草,率領軍隊逃走了。
李慕梅回到了關內的宅邸裡,一見秦非就罵道:“你們都躲起來做好人,卻讓我出去扮壞蛋,下次誰願意誰去,小爺我是不幹了,”
秦非道:“瞧你這話說的。你現在可是青龍山的嬌婿,婺城的新主。你不出面,誰出面,多少人想穿你這身行頭都穿不上呢,”
李慕梅把頭盔解下,撂給秦非, 道:“誰願意穿誰穿去,我自小一看到這一身皮就發怵,”
秦非笑着接過頭盔,放在桌子上,道:“不就是出去說了幾句話嗎,至於這麼委屈嗎,”
李慕梅指着秦非的鼻子,罵道:“你把人家的好生生的一對女兒都害死了,還大言不慚地擺出一副勝利者的架勢。你說你,這是人想出來的法子嗎,男人們的事情,關女人什麼事,”
秦非苦笑道:“你可高看我了。這回給婺城解了圍的可不是我。”
李慕梅道:“事兒不是你乾的,主意是你出的吧,我就不信重華能想出這種招。”
秦非道:“我說想出如此妙計的另有高明,你相信嗎,”
李慕梅愣了,道:“真的不是你,”
秦非道:“我騙你幹什麼,”
李慕梅道:“那是誰的主意,我怎麼沒注意到咱們身邊還有這種高人,”
秦非道:“能叫你看出來,那就不是高人了。”
李慕梅道:“這人到底是誰,”
秦非蹙眉道:“這件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爲妙。”
李慕梅不滿道:“小氣,你不告我,我問重華去。”
秦非道:“他更不會告訴你的。”表情凝重地拍拍李慕梅的肩膀,道:“對於這個人,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明白嗎,”
李慕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帷幕低垂,香霧繚繞。若邪披着晨衣,有氣無力地斜倚在妝樞前,將一朵朵珠花翠玉插上髮髻,又拔下,百無聊賴地嘟起了嘴,隨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做夢也想不到,一向習慣撫摸蛇蟲擺弄毒藥的手指竟然愛上了穿針引線,畫目描眉,更想不到令人聞風喪膽的白虎門第一高手,會變成了一個喜歡撒嬌撒癡的小女人。
這一切,全都是因爲他,項重華。
一想到他的名字,她的臉便開始微微發燙發紅,手指不由按在脖頸上。他總是先吻住她的脖頸,然後順流而下,逆流而上。她閉着眼,手指從脖頸滑上面容,模仿着他如撫美玉般,爲她揉抹胭脂的動作。他溫暖的氣息彷彿還在耳畔,躍躍欲試地要與她耳鬢廝磨。
身後一個挺拔的軀體正在悄無聲息地向她迫近,她心裡一喜,雙目睜開,卻看到一把搖扇在鏡中抖動。一個俊秀的書生正立在她身後不足兩尺處,端詳着她鏡子的表情,嘴角牽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若邪心中一凜,立即轉身站起,與之正面對峙,沉聲道:“鉤吻,”
原來這書生,正是當日在雁字樓中欲圖將她擄走獻給劉羲緯的白虎門人鉤吻。
鉤吻“嘩啦”一聲合攏了搖扇,揖手道:“弟子驚擾師叔,請師叔見諒,”
若邪道:“你來做什麼,”
鉤吻道:“弟子奉掌門師尊之命,前來確認一件事。”
若邪的手指暗暗扣了一支髮簪,道:“那你可有答案了嗎,”
鉤吻嘆了一口氣,道:“看到師叔剛纔的表情,弟子已明白了一切。”
若邪道:“ 既然如此, 你也不用叫我師叔,從今往後,我只是若邪。”
鉤吻有些黯然,搖頭道:“以前的心,不待我走入這間小院,就已經將我放倒,怎會任我一直走到自己身後才察覺,”
若邪冷冷道:“無論是曾經的心,還是現在的若邪,想要你的性命都易如反掌。你若不信大可一試。”
鉤吻也有些害怕了,道:“在下不過是個本領低微的傳話人,怎值得讓堂堂白虎門第一高手動手,”
若邪目中泛出隱隱的寒光,道:“我不僅殺過很多比你本事大的人,也殺過不少還不如你的人。我殺人從來不看值不值,只看心情。 ”
鉤吻汗毛直豎,忙大聲道:“師叔難道不想知道怎麼解去您身上的毒嗎,”
若邪一怔,又沉下臉,道:“意圖對我耍手腕的人往往死得更慘。就憑你也想對我用攻心術嗎, ”
鉤吻忙道:“弟子雖沒什麼本事,但自知之明還是有些的,怎敢在您面前耍花招,”
若邪笑得有些悽苦,恨恨道:“劉羲緯最恨叛徒。我背叛了他,他怎肯好心地給我解藥,恨只恨我當初太傻,明明已經解去了憶昔之毒,卻爲了證明自己的真心,甘願重新服毒。可結果呢,他還不是隻將我視作棋子,我爲他出生入死,赴湯蹈火,他卻和息雅成雙入對,親親我我。”
鉤吻也有些不忍,道:“師尊意識到您背叛了他之後,的確大發雷霆。但師,不,若邪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還是非比尋常的。他老人家交代,只要您爲他做一件事,他就可以給您解藥。”
若邪冷笑道:“什麼事情,讓我殺了重華嗎,”
鉤吻道:“掌門知道您和重華太子情投意合,又怎麼會自找無趣,”
若邪道:“有損於雍國的事情,我寧肯死也不會去做的。”
鉤吻道:“您放心。這件事不但對於您來說易如反掌,更不會危害雍國。對您來說,可謂是一件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若邪壓制住心中的狂喜,故作鎮定道:“說來聽聽。”
鉤吻垂下頭,掩藏住眼中流露出的惡毒的笑意,道:“掌門要您殺了秦柔。”
若邪如遭雷擊,半餉纔回過神來,道:“你,你說誰,”
鉤吻道:“秦非之妹,秦柔。”
若邪失聲道:“秦柔,”
鉤吻道:“秦柔雖武藝高強,但向來不會參與政事,可謂有勇無謀。她即使死了,也無關痛癢。而且,她還總是一廂情願地纏着重華太子,少了這麼一個累贅,對您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若邪氣得渾身發抖,怒道:“說得好聽,秦柔可是秦非的妹妹,他們若是知道我殺了秦柔,怎麼可能會原諒我,劉羲緯分明是想挑撥離間我和重華的感情,”
鉤吻不動聲色道:“以您的手段,您只要不承認,又有誰會知道秦柔是被您殺死的,”
若邪一把捉住他的衣襟,怒道:“你說得倒是輕巧,”
鉤吻嚇得頭皮發麻,忙道:“這是掌門的意思,弟子只是負責傳個話,若弟子有解藥,自然早就雙手奉上孝敬您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