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左右侍婢的攙扶下,彷彿弱不禁風,只那眼中的得意笑意,明晃得耀眼。
“是雲蘿這小丫頭!”蓉兒她們看着,低呼出聲。
原來這雲蘿本是雲慶宮宮婢,齊妃本來喜她嘴甜伶俐,收在身邊。不料她相貌出衆,一次皇帝駕臨時見了她,隨口調笑,竟比起了月下昭君。齊妃不由打翻了醋罐子,忙命人遠遠打發了去浣衣局。
“多日不見她,怎麼竟成了主子?”一衆人等都暗暗納罕。
雲蘿卻不在意,曼聲笑道:“姐姐容稟,當日我走得匆忙,有幾樣心愛物事卻沒帶走,今日一併拿走吧……明日還要服侍皇上,並沒有工夫來呢!”
說完,雲蘿也不等迴應,竟嫋嫋娜娜地走去原先住處。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她就拿了個包袱出來,微微向齊妃一躬,徑自回轎離去。
齊妃氣得顏色不正,雙手顫抖,對着香盈又是一記耳光,“昨日皇上偶遇雲蘿,封了她做雲貴人……本宮不是讓你把她遠遠打發出去,不要再讓皇上見着的嗎?你怎麼當的差!”
香盈囁嚅道:“她在浣衣局,怎麼會……”
齊妃思索片刻,冷笑道:“必定是‘她’……昨日一早裝賢德,非要皇上陪她去煙霞閣看望老太妃,就是爲了‘不經意’地經過浣衣局,到時候讓這小賤人來個邂逅,還不是水到渠成!”
香盈恍然大悟,“是皇后。”
齊妃揮手止住了她,覺得此處人多嘴雜,正要召集心腹密商,卻見花叢中隱約有人。
“誰在那裡,出來!”
四人起身,未及下跪行禮,齊妃眼尖,一眼瞥見了晨露。
她記性甚好,一下想起,這就是那日把漆灑在自己身上的宮婢,一股滔天怒火正沒處發,伸手指定了晨露,“把這賤婢拖出去,打死算完!”
齊妃威儀深重,又在盛怒之中,一聲令下,早有人七手八腳地把人拖了出去。香盈連忙跟了出去,權作監督。
蓉兒低呼一聲,就yu起身,卻被彩兒死命拉住了。她渾身都在顫抖,想了想,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轉過身對着齊妃,用力在地上磕頭,“娘娘千歲千千歲,就饒了她這一遭吧!”
她用力磕下,鮮紅的血染紅了石磚。齊妃卻理也不理,轉身回了內宮。
再說那廂,香盈跟了過去,看太監們去拿了刑杖,正要施爲,那喚作晨露的宮女,輕輕開口道:“香盈姐姐且慢,我有一樁秘密要告訴你。”
話音清脆自如,好似絲毫不曾害怕。
香盈禁不住好奇,走前兩步,“什麼秘密?”
晨露擡頭,正對上香盈好奇的雙眼。
瞬間,她眸中金光一閃,香盈只覺得身不由己,直直看入了瞳孔深處,那深不見底的冥黑,竟是充滿妖異詭譎。她頭腦一涼,隨即渾噩起來。
“姐姐你素來聰明,又憐憫弱小,一定會幫我向娘娘求情吧?”
眼中的冥黑,似乎要把人吸入,香盈呆呆的移不開眼,只定定地道:“是啊!”
下一刻,她恍然驚醒,揉了揉眼,尖聲對着太監道:“先別動手,我要去稟報娘娘。”
齊妃倚在榻邊,餘怒未消,香盈進來,小心地奉上薰香。
“娘娘,奴婢有一言,不知該不該說。”
“要吞吞吐吐你就給我出去!”
“是。皇后這番,明顯是來意不善,是對着您來的。”
“嗯。”
“所以您更不能給她抓到把柄。”香盈熱切地說道。
齊妃以指攏了攏額前的鬢髮,“什麼把柄?”
“這節骨眼上,任何不慎都可能成爲把柄,按說打死個把宮女,是我們雲慶宮自己的事。可落到有心人眼裡,對景兒發作起來,可就是不恤人命的罪名了。”
“你是說放了那丫頭?”齊妃端詳着指尖鮮紅的蔻丹,不悅地道,“本宮最恨這等笨手笨腳的奴才!”
“娘娘明鑑……這等蠢笨之人,不值當爲她壞了我們的名聲。不如,明日我找劉總管,把這丫頭調走,換個伶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