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薄綠色瓊釀見底,上好的古瓷藉着酒色和着月光泛着清冷的光華。
“少傅卿的才華叫本王好生佩服,哈哈”勵王樑盛爽朗的笑聲強硬的將喬言的思緒拉了回來。
“來來來,本王敬你。”小太監伶俐的端來兩杯酒,樑盛接在手中,又遞了一杯給喬言,一雙虎目熠熠生威。
常年的軍旅生涯在他碩大的雙掌上結了厚厚的繭子,舉手投足間儼然是大將風範,一動一靜之中霸氣凜然。小太監對上他亮的怕人的眸子,兀地打了個冷戰,慌張退下。
樑盛無奈搖頭,眸色一暗,這渾然天成的霸氣讓周圍的人對他敬畏有餘同時也望而卻步。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妻子至今不也是畏首畏尾,戰戰兢兢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更遑論這個淡薄瘦弱的少傅卿了。
訕訕的欲收回持杯的手,不期然迎上雙幽深似寒潭的眸子。淡淡的看着自己,平靜如古井般毫無波瀾,沒有崇拜、沒有畏懼、沒有躲閃只是靜靜的打量自己。
那張平淡的臉孔綻出一抹笑意,繼而一雙素白的手接過酒盞“久聞勵王爺大名,如雷貫耳。”
煦暖如三月春風的聲音和那張臉孔很不匹配,樑盛尷尬的獨個抿了口酒,換來她更加柔美的笑聲。
“呵呵,看來勵王爺肚裡的酒蟲鬧得兇呢。”
樑盛更加尷尬,大手抓了抓頭髮“咳,那個……嗯……”
“勵王爺戰功昭然,爲南郡立下汗馬功勞,這杯酒自當是喬言敬王爺纔對。”喬言眼角掠過,果見樑筠狀似無意的向這邊靠攏。
小太監硬着頭皮過來替樑盛斟滿酒,清香的竹葉味道縈繞鼻尖。
樑盛挺拔的身軀和剛毅的眉眼漸漸模糊起來……
***
一匹高大的白馬通體雪白,四蹄烏黑,馬蹄歡快的砸在青石街上,噠噠的清脆動聽。
是樂飛的烏雲罩頂駒!
少女由衷的笑起,向那越來越近的一人一騎跑去,身子被一雙大手撈到馬背上。後背貼上他結實的胸膛,這副熟悉又溫暖的懷抱終於回來了。
“樂飛哥哥,你今年又遲到了呢”
“夕兒等了很久?”
馬兒放慢腳步,閒散的在巷子裡溜達,陣陣男人的汗味和灼熱的氣息吹進少女的鼻尖頸窩。
奇異的感覺從身上傳來,少女訝異的回頭、
劍眉星目,剛毅又不失溫柔。
還好,還是樂飛哥哥。
林夕嘴角掛笑,身子不自然的向前移了移,和身後的人拉開一條縫隙。她刻意瞞下心中的不安和警戒。
怎麼會有危險的感覺呢?他是最最疼愛她的樂飛哥哥啊,是曾經海誓山盟的良人啊。
少女的直覺沒有錯,原先記憶中青澀的少年如今已是成熟穩重的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裡昔日的寵溺越發輕淺,取而代之的是霸道而強烈的情、欲。
和其他的男人一樣,對上那張絕世傾城的面容時眼裡隱藏不住的情。欲。
等待時的喜悅悄悄退去,林夕的一顆心重新冷卻。
難道陸嘉說的都是真的?
“夕兒在想什麼?累了麼?你身子不好,以後不要站那麼久。”男子胳膊一緊將她緊緊擁在懷裡,低頭在她的額頭留下一吻。
這個常常做的動作,讓林夕安下心來,搖頭輕笑,在想什麼啊,這樣寵溺自己的人只有他啊。
林夕舒服的閉上眼睛將全身的重量都倒在男子懷裡,卸下所有防備,頭微微揚起“樂飛哥哥想夕兒沒有?”
“自然,”邵樂飛把着林夕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這裡,從始至終,就只有你一人。”
弱水三千,我獨愛一瓢飲。
直到此刻,只顧着沉溺在喜悅中的林夕不曾想到,這個夕陽之下,青荇道間,馬背之上和他相約百年的男人,即將怎樣殘忍的在她全部的生命裡烙上悔恨的烙印。
樑盛是個急性子,看見喬言端着酒杯發愣,自己就嚷嚷起來。
“哎呀,這酒淡的像水,敬少傅卿這樣的人只能用我們軍中的極品西塞烈,來人,給本王換西塞烈來!”樑盛炸雷般的聲音嚇了衆人一跳。
西塞烈,邊塞最烈的酒,連那些套馬杆的壯漢都不敢多飲的烈酒。他要拿這酒敬這個風吹就倒的喬言麼?
樑筠拉了拉樑盛的袖子“四弟,少傅卿身體不好,今日已是飲了不少,你就別跟着湊熱鬧了。”
思緒不聽話的繼續翻轉,不堪的回憶涌了上來,誰能讓她馬上醉倒纔好!
喬言甩甩頭,勉強笑道“聞名邊塞的西塞烈麼?好氣勢的名字,拿來敬王爺再合適不過。”
樑盛幾乎傻掉,看喬言剛纔與衆人對飲的架勢知道她酒量不淺,卻沒想到這丫頭如此大膽,心下讚許,擡手就倒了兩碗酒。
衆人唏噓的看着這個大如斗的海碗,兩碗倒滿,一罈酒堪堪的見了底。
再不會是甘甜軟糯的竹葉青,再也不是那個約定三世的良人。
西塞烈濃濃的酒味直衝腦門,晃得喬言一陣噁心。
“少傅卿,少傅卿。你怎麼啦?”樑待圓圓的腦袋緊緊貼着喬言的手臂,抓着她不停的搖晃。
“墨雲氣色不好啊,要不要回去休息?”樑筠依舊一臉冷靜,只是聲音中不無擔憂。
“不用,不用,只是有些累了,王爺不要見笑。”喬言攏了攏袍袖,端起海碗朝樑盟羞赧一笑。“微臣可不及王爺的海量,還請陛下準臣飲了此杯之後先行告退,免得微臣酒後失態白白讓人瞧了笑話。”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樑盟點點頭“盛兒今天算是遇到對手了。孤準了。”
“這西塞烈酒勁極衝,辛辣無比,墨雲不如還是……”衆人訝異的看着樑盛,他也有後悔的時候?這樣說是打算放過單薄的少傅卿麼?
後面的話被喬言揮手打掉“哎,能一嘗響噹噹的西塞烈,微臣何其有幸”
明晃晃的酒面映着她蒼白的臉色。
“好爽快!改日本王一定要親自登門再和墨雲好好喝上一回!待會兒就用本王的馬車送少傅卿回去”樑盛黝黑的臉上興奮難掩,對着身邊的黃守宇興沖沖的道。
樑閔目光一寒,低聲對身邊的侍衛說了幾句。
這邊喬言已是持着碩大的海碗遙向樑盟“微臣借花獻佛,謹謝陛下隆恩。”
衆人亦起身向樑盟敬酒“臣等謝陛下隆恩。”
濃烈的酒氣讓人眩暈,喬言對着酒面勾起嘴角,對着樑盛盈盈一笑,吸了口氣雙手捧起海碗湊到脣邊……
樑閔遠遠的看着她,眉頭皺起。
衝頭的西塞烈辛辣的滾進喉嚨,耳邊有慵懶的聲音“墨雲飲得慢些,這樣會醉的。”
愣神中見樑閔持了酒盞遙遙向自己舉杯。
一口氣把酒漿喝乾,碗底朝天,她的一碗西塞烈點滴不剩。
樑盛亦是翻轉過碗,朗聲大笑“墨雲好酒量。來人!送少傅卿回府。”
“西塞烈真是名不虛傳”喬言意猶未盡的看着空空的酒杯,“看來墨雲以後少不得要去勵王爺處討酒喝。”
淳于和林與影妃訝異的交換個眼神。
“陛下,得意總管送了配給士子們的內侍過來,您看……”樑盟擺擺手,“宣吧。”
江歧堪堪上前一步“陛下,少傅卿恐已不勝酒力。”
樑盟看了看喬言,見她雙頰桃紅,點頭吩咐“喬卿還是先回去吧”
喬言被黃守宇扶着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出去便見一輛寬大的馬車已經候在殿外,見他二人行來,一名內侍忙快步迎上。
“奴才小印子,給黃公公請安。”他說的很謙卑,也甚合禮數只是太過清冷的聲音讓黃守宇疑惑的回頭。
長眉鳳眼,硬挺的鼻樑在刀削斧刻的臉上,皮膚白皙,薄薄的嘴脣緊抿,看着自己身旁的人。
“黃公公,讓奴才來吧。”
“瞧哪兒呢?”黃守宇有些不悅的低斥一聲。
“黃公公,這就是喬姑娘麼?”蕭印碩慌忙接過喬言,扶着她顫巍巍的上了馬車。
“要稱少傅卿啦”黃守宇拖長了尾音仔細瞧着他“小印子是麼?你小子好造化了,好好跟着你主子,日後錯不了。”
“是,奴才這就送少傅卿回去歇息”
“行了,去吧。小心伺候着。”黃守宇收回目光,帶着幾個小太監返回暢春園,手在袖子裡摸索個遍,觸到一疊厚厚的銀票滿意的眯起眼睛。
目送黃守宇離去,蕭印碩(以下稱小印子)直起後背,遞給車伕一錠銀子“這位大哥,少傅卿醉了,麻煩車駕的穩些。”
車伕嚥下口水,“好說,好說”
小印子撩衣登上馬車,絲毫沒有猶豫的鑽進車廂,坐在她的身旁,手掌探上她的額頭,冰涼的汗珠細細的沾了他一手,眸子盯在她安靜的睡顏上,靜的近乎死寂。
馬車跑了起來,她倚着車壁的身子不安的向角落挪動,腦海裡循環的畫面忽然回到那個薄暮夕下的林間,本是好端端共乘一騎的二人瞬間換了另一幅光景。
***
“樂飛……哥哥你放開我……”本是憤怒的聲音不知何時變爲喑啞的嬌。吟。
道路越來越荒僻,林木叢生,林夕近乎絕望,這條通向後山的捷徑就算白天也少有行人,何況現在已是暮色濛濛。
“放開……我”林夕咬緊下脣,手臂狠狠的向後撞去,男子吃痛的悶哼一聲。
“啊”
男子尖銳的牙齒咬在她伶仃的鎖骨上,雙峰近乎被揉捏到麻木已經失去知覺。瞬間的疼痛讓少女下意識的嬌。呼出口,伴着這聲尖叫,男子翻身帶着少女滾落到草地上。
身子被他死死壓住,少女似乎感覺到暴漲的危險氣息,猛力推着那副肌肉叢生的身軀,只是徒勞。掙扎中肚兜悄然滑落,林夕清楚的看見自己映在男子眼中赤。裸的上身以及那眸子裡跳動的欲。望。
“樂飛哥哥,不要……讓我恨你”少女勉強吐出這幾個字,隨即被嬌。吟取代,男子手下動作一滯,很快宣告般扯開她的裙襬,用力分開她光滑如瓷的雙腿合攏在自己腰際。
“夕兒,你可知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男子留戀的品嚐着身下細嫩的皮膚,一邊不受控制的說着“我不怕你恨我,林夕,我已經答應了把你送給他,但是我……”男子忽然直起上身單手退去自己的衣衫,少女顧不得自己一絲不掛藉機掙扎着坐起來,雙手環胸用力要抽回自己被鉗制的腿。
憤怒的雙眸此刻水光盈然,淚水不爭氣的淌下“樂飛哥哥……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啊……”
男子卻沒給她這個逃走的機會,近乎獰笑着將她按倒,欺身伏在她的身上,反手扯開自己的褲帶“你不是一直喜歡我麼,現在這樣你不喜歡麼?”
“告訴我,你喜歡這樣,說啊,說你要我。”男子箍起她尖尖的下頜,將她的脣舌一併含在嘴裡,用力吸。允,少女眼中痛色更深,嘴裡充斥着鐵鏽般的血氣。
“爲什麼?”少女真的問出口,在她的雙手被剪到頭頂的時候,在他含住她柔嫩的蓓蕾的時候,林夕突然冷靜下來,全身如同置在冰窖中,往日美好的一幕幕真實的換上眼前。就如此的不憐惜麼?那個愛我疼我的邵樂飛呢?那一切的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爲什麼要騙我?
“我說過我要的是變強,終有一日那老賊會拜服在我的腳下,這天下盡歸我所有。”
心愈來愈冷,男子發瘋般在她的身上恣意掠奪,身上的疼痛遠不及心裡的傷口來的深刻,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被徹底擊穿,鮮血四溢。
林夕放棄掙扎,默默的看着滿天紛飛的桐花瓣,薄如蟬翼的白色花瓣洋洋灑灑,落在她青紫一片的身上。
身子已經被噬咬的沒有感覺,不知他進行到哪一步。
多少年後,林夕只記得那晚的星星多如牛毛,像是特意來指引她看清自己的無知和狼狽。
“林夕我就知道你是他的死門,果然他願意爲了你……”男子突然發怒,“他竟然肯爲了你,你”
“嘶~”衣帛碎裂的聲音劃破天際,
愛怎樣就怎樣吧,樂飛,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要比他強大麼?我願意虛與委蛇爲你拉攏勢力。你要我這個身子是麼?你說出來我又怎會不給?
你忘了,我一直都如此愛你。
拼卻四季傷不婚不育的限制,我也願意和你做一夜夫妻,只要我曾經是你的妻,哪怕沒有洞房花燭,哪怕下一刻我心痛至死。
那也是很好很好的啊!
可是,爲什麼一定要欺騙?一定要背叛?
樂飛,怎麼會這樣?你說過你愛我的啊……
淚水冰冷的停在臉上,少女眼神空洞的看着蒼茫深沉的天空,撕心裂肺的喊叫停在胸口化成翻騰的甜腥。
在進入她身體的前一刻他猛地停了下來。
***
“四季傷是醫界公認的頑疾,四小姐今生不宜婚嫁而且……不可生養。”
手指撫過她滿臉的淚痕,冰冷的觸感讓邵樂飛縮回手,他一點一點吻去她鹹澀的淚,眼裡流動的是沉痛的愛惜……
可惜少女似被抽離了靈魂,沒有看到男子眼中的痛楚。她一動不動的在他的身下安靜的躺着,身邊的青草尖慢慢聚起露水,晶瑩的讓人害怕。
近乎全。裸的兩具身體緊緊貼合,男子眸色深沉,緩緩輕柔的吻着纖細的脖頸,掌心敷在少女丹田處,陣陣熱流源源不斷的送進她的體內。
嬌軀依舊冰冷。
灼人的情。欲漸漸退去,男子深深的呼吸,發間的汗珠灑在青草上和露水混爲一攤。
擡手點中她的昏睡穴,這樣的結局讓她如何受得住?男子無限愛憐的撫摸着絕世傾城的臉頰,她的睡顏一如既往的沉靜,近乎死寂。
“邵樂飛!你這個畜生!”
利刃破空的聲音,一把匕首直直插入右肩,血流如注。山曉目眥盡裂的瞪着這個男子,此刻他正近乎全身赤。裸的伏在林夕完美的胴。體上。
男子斜斜的看了山曉一眼,拔出匕首丟給她“你總是失了準頭。”翻身從林夕身上下來,拉過衣帶將右肩綁住,“被你攪得沒了興趣”說着抓起地上的衣服朝着馬走去。
山曉渾身顫抖的用衣服包住林夕完全暴露在外的身體,旁邊白色的衣衫碎片徹底激怒了她。
“放心,她還是完璧,可以完整無缺的嫁給那個老傢伙”邵樂飛坐在馬背上,慵懶的朝林夕瞟了兩眼“哎,這樣誘人的身子可惜沒人能消受得起。”
“邵樂飛,你、去、死!”山曉雙目盡赤,飛身抽出腰間軟劍向邵樂飛刺去……
“不!”
林夕朦朧中聽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最後她勉強撐開一條縫隙,看見邵樂飛高舉的手掌朝山曉的天靈蓋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