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到名字的樑楓看了看自家大哥,沒有開腔。
只是這不白之冤四個字,用的實在是有待商榷。
瞧她皺眉,江岐好心的解釋,“慕容郡主與泊王的婚事,是影妃一力主張的,責罰慕容婉瑩或者泊王等同於是一個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喬言淺笑,江岐的這個比喻很妥當,這巴掌不僅打在臉上,還打得很響亮。
影妃果然開腔,招呼黃守宇呈上一個托盤,嬌聲道:“陛下,這就是那個不祥之物,蟠龍玉珏。”
董青看見那個玉瑩瑩的蟠龍玉珏,如同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使勁辯解,“百年留下的聖物都是有了靈氣精血的,這次宮裡的種種異樣都是因爲有人污衊了它的主人,這才導致禍事……”
“掌嘴!”
可憐他還沒發表完的天神之論就被樑盟的一聲王令喝住,喬言暗歎一聲,這個董青果然是沒有頭腦,情急之下胡亂推脫,竟然忘了他剛纔那麼說,不正是指責樑盟胡亂下令,冒犯神物,才讓南郡禍事不斷麼?
看來,他今日是活不得了。
果然,樑盟氣得手也發抖,聲音發顫,指着那個盤子道:“秦榮,將此物當場擊碎。我南郡數十年基業乃是太祖和先帝勤勤懇懇打下的江山,豈是區區一句妄語就能隨便下得定論?什麼玉珏神物,孤統統不信!”
秦榮領命上前,毫不猶豫的抽出鐵如意,直接迎頭落下,幾聲脆響,被賦予神秘色彩的蟠龍玉珏就變成了一地碎玉。
隨着聲音一起倒下的還有董青碩大的身軀,玉碎了,他的天神之論也到頭了。
樑盟這纔出了口氣,揉着太陽穴,扭頭對影妃說道,“後宮之事,孤向來甚少過問,全權交由愛妃處理,那麼這次,太子妃小產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置?”
樑盟看着她,語氣不怒不平,這樣卻更是讓人難測他此刻心裡想的什麼。
“愛妃不是又要拿出什麼鬼神之說來吧。”樑盟碩大的眼袋抖了一抖,愣是灑出點威儀來。
上官影眼神跳躍一下,軟軟糯糯的說:“臣妾派了幾位太醫連日留守在流炎殿裡,照應太子妃。”
“那始作俑者呢?愛妃又打算怎麼辦?”樑盟一問比一問來得犀利,竟是讓影妃額頭上冒出些許冷汗來。連那聲愛妃,都聽得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上官影想了一想,說道:“臣妾已經杖責了當日藥膳司的司職一衆宮女,當日領班的女官也被趕出宮去,陛下認爲臣妾處置的是否妥當?”
樑盟冷哼一聲,人都已經趕出去,纔來問他是否得當?他就是真覺得這個處罰的輕了,或是重了,也根本起不到一點作用了。
整個兆麟殿的鬧劇一般的早朝纔在樑盟的冷哼聲中閉幕,最終,那個倒黴的董青被判了斬刑,張彥終身批鎖負責清掃欽天監。對於被奪了性命董青來說,張彥的處罰顯然是手下留情了。
太子樑端起身上奏道:“蟠龍玉珏已碎,慕容婉瑩也被下到冷宮,對慕容家,應該有個交代。”
這句話說得直刀而入,喬言臉色變了一變,看向那張陰霾不定的臉,太子樑端,這是要正面和影妃來場較量了。
樑盟看了他一眼,漫應道:“慕容家的婚事是愛妃大力支持的,如今,也只有由愛妃繼續接手此事了。”
這是典型的燙手山芋,上官影不情不願的接住,答道:“是,陛下。”
太子露出深意的笑容,躬身施禮,“慕容恆家世代公卿,又有兵力在手,不容小覷,好在有影妃娘娘主持,兒臣想來定然不會有什麼差池。”
上官影面上帶笑,聞言道:“太子過譽,這豈是本宮一己之力就能完成的?少不得要請太子爺從旁協助。”
喬言扯起一點笑意,慕容恆要是知道自己像個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的話,會不會氣得老臉發綠,然後大怒之下,揮軍北上呢?
***
喬言在朝堂上看好戲,瞧熱鬧的時候,小印子卻是沒閒着,他依照喬言的吩咐,帶着喬裝之後的慕容婉瑩,一起來到鵲央宮,幾次施展輕功提縱術,將她安全帶了進去。
當然,除了小印子的功力非凡之外,還要說鵲央宮的守衛力量薄弱,並且,他們大多數時間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但凡是守着這麼個根毛不拔沒有油水的監牢的,都是來混日子拿晌錢的罷了,哪個肯真心的認真站崗呢?
慕容婉瑩今天是個內侍的打扮,她十幾歲的樣子,身量本就瘦小,還沒有發育完全,這才能矇混過關,小印子將她抓起根本絲毫不費力氣。
笛安一見到她立刻撲了上去,跪在她的腳邊,嗚咽不止,哭得悽慘又無助,卻是不敢觸碰一下眼前人的衣角。
慕容婉瑩蹲下身,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笛安滿臉的淚痕和殘留的淤青,滴滴眼淚也落了一身。
小印子根本沒有退出去讓他們獨處的意思,只是靠在牆上,離他們稍遠一些而已。
慕容婉瑩看了他一眼,喏聲道:“麻煩你出去一下。”
小印子不以爲意地哼了一聲,“抱歉,小姐的吩咐裡沒有特別囑咐要你們獨處。恕難從命。”
“你以爲我們要說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麼?”慕容婉瑩怒道。
“郡主。”笛安扯了扯她的衣服。
慕容婉瑩根本不理睬,更是指着笛安說道:“難道我要給她查看傷口,你也要在旁邊看着麼?”
小印子邪魅的眼眉一動,雙手環抱着肩頭,“那麼更是抱歉,咱家早就不是純陽之身,郡主還是不要打別的主意了。”
慕容婉瑩一張清秀的小臉有點發綠,柳眉倒豎,“本郡主不過是借了你主子的手,沒有她我一樣可以帶她走。只要我父親大人趕到,看你們還囂張什麼?”
臉色未動,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山似的寒冰重重,不過他的嘴角卻露出一點含義不明的笑紋,“好任性的郡主,既然你是要決心救下這個將死的奴才,那郡主不妨反悔,自己動手救人好了。”
“什麼?什麼將死之人?你說清楚!”慕容婉瑩霍的站起來,撲到小印子的跟前,只差揪住他的衣領,怎奈小印子魚一樣的滑了出去,她根本挨不到他的一邊兒,他劍眉一動,怎麼這主僕兩個,都喜歡揪人家衣服?
“郡主,你不要管奴婢了,您還是聽從喬大人的安排,快點離開這裡吧。”笛安收起眼淚,哽咽得說,“笛安一家都是爲慕容家而生,生要做將軍的家臣,死也要做護住的忠鬼,郡主請不要讓奴婢爲難。”
慕容婉瑩再大膽潑辣,也還是個十幾歲的年紀,哪有那麼大的處變不驚的本事,也管不得剛纔還要揪住小印子問個明白的事兒,只抱着笛安一頓哭。
她身上還穿着當日進宮時的華服,不過已經很是骯髒,她一碰到她,笛安就大叫起來,“郡主使不得啊,奴婢身上很髒。”
小印子眉頭凝成一個疙瘩,照她們這個哭法,不大會兒就是一隻死豬也會被她們召來。立馬開口道:“小姐是個什麼都喜歡做在明處的人,而我不同,我出身江湖,見慣各種陰險手段,不會同小姐一樣心軟,你這個侍女已經中了我的輕別掌,中了我的寒毒,雖然我只用了三成功力,但是如果她一個月以內得不到解藥的話,一樣還是要喪命,慕容郡主,最好想清楚,爲了自己的一時任性就葬送了她的性命是否值得?”
“你,你們好卑鄙。”慕容婉瑩瞪大淚眼,咒罵道。
小印子眉峰不動,“我沒那麼大的耐性,是要她死還是乖乖聽從小姐的吩咐,你自己選?”
笛安猶豫了下,沒有說話,只是一雙淚眼看着慕容婉瑩,見她半晌沒有說話,慘笑一下,起身,猛地往牆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