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東方玉暗自腹誹，這算什麼問題？本着一向不讓敵人佔到絲毫便宜的原則，扯出一抹淡定的微笑，粉脣輕啓：“我說慕容公子，你最近真的很缺女人嗎？還是運功過度傷到腦子了？”
你還知道我運功過度啊，慕容落瑾抽了抽嘴角，看着溫泉中彆彆扭扭的小人兒，聲音裡帶着一絲笑意：“很缺女人？我記得，有人好像說過，本公子是，呃，求偶心切，對吧？”
東方玉頓時黑線，感情你就在這兒等着我是吧，當時好像某些人並沒有反駁啊，雖然是被迫的……
瞟了眼慕容落瑾，東方玉頗爲淡定地開口：“慕容公子，你急着求偶那件事，已經過去兩天了，沒必要現在纔來秋後算賬。明白？”你已經錯失良機了喲。
“再者，你好像已經十八歲了吧？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幼稚呢？回到你最初的問題上，本軍師和慕容將軍你，是一個性別，自己的性別還清楚吧？所以你不管拿走什麼，結果都不會有所更改。
這樣吧，等本軍師休息好了，就免費給你切個脈，看看是不是大腦受傷了，以免留下什麼後患，如何？”東方玉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慕容落瑾，言語間似乎頗爲惋惜，只是那表情怎麼看也沒有半點可惜的樣子。雖然一次說這麼多話蠻累的，但看着慕容落瑾瞬間黑沉的臉色，還是心中暗爽。問這種爛問題還生什麼氣？你可以馬上翻臉走掉嘛。再說，岸上也就一件披風和外套，拿走就拿走，姑娘我大方點兒送你了，哼！
慕容落瑾此刻清楚聽到了自己的磨牙聲，這個可惡的小傢伙！說我幼稚，你才幼稚呢，不就是想讓我走嗎，還不好意思只說七扭八拐的繞這麼大圈子。免費診脈？說得好像還很大方似的，上次的五萬兩都花完了嗎？
他從不是個多話的人，好好一個民間愛情故事也能講的簡單甚至有點無趣，見東方玉沒什麼興趣，一時興起問了那個問題：我要把衣服拿走你會怎麼辦？會和那個仙女一樣嗎？
好吧，其實他也很想知道答案……但是更主要的還是怕東方玉沉浸在往事心中難受，那一睜眼要殺人似的目光，讓他心中又驚又痛，故而隨便扯個無聊的話題希望她能稍稍好過一點兒。沒想到，就被人貶損成了這樣……
不過，看到東方玉眼中偶爾閃過的狡黠和笑意，慕容落瑾眼光愈發柔軟，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右手輕撫胸口，一臉憂鬱道：“玉兒，你不相信我的心嗎？”聲音悲切，眼巴巴地看着泡在溫泉裡只露出個腦袋的人兒。
東方玉被面前的美男捧心圖哽了下，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這人對她還真是，很好。被人損成了這樣好像要逗她開心，只是……
只是，自己給不了他任何迴應，對這個人的感覺，好像也就是不討厭吧？況且，也不會有將來，若是用情至深，最後也只能落得個情何以堪的下場，何苦呢？
東方玉小小的默了下，垂下的眼瞼遮住眸中的複雜的思緒，再擡眼，如墨黑眸中又是一片平靜，很是語重心長地道：“慕容公子，你身爲慕容山莊的獨子，怎麼能不爲你慕容家傳宗接代呢？起碼也得娶上幾個美貌女子來延續香火吧？怎麼能如此的，驚世駭俗？”
罷了，她做事向來乾脆，不喜歡拖泥帶水，倒不如快刀斬亂麻，乾乾淨淨，那些細膩纏綿的愛情故事，還是留給別人去演繹吧。
只是這心裡，爲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呢？唉。
慕容落瑾臉上的憂鬱掛不住了，娶別人？還幾個？他又不是種豬！緩緩放下手，沉聲道：“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我爹和我娘都沒有那麼迂腐。子嗣對於慕容山莊來說，沒有那麼重要。”所以，你大可放心，玉兒，世俗如何，慕容家的人都不會阻攔我們！
東方玉眉毛一挑，嘿，這話說的，她還成了不敢見公婆的小媳婦兒了？這人還真是能混淆事實避實就虛，不知怎的好鬥心起：“慕容公子，仙女和放牛郎的愛情呢，是超越身份，你相信這世上有超越性別的愛情嗎？”
“相信，”慕容落瑾回答，目光灼灼，語氣中是滿滿的堅定。
是的，我相信，而且還很確信。自從遇到你，就什麼都相信了。
不管何時何地，都想要見到你，不管是冷嘲熱諷還是冷臉相對，不言不語，哪怕是一臉淡漠無情，都好。
他只是喜歡‘他’，喜歡眼前的人，無關身份，甚至，也無關性別。
東方玉在他的目光下覺得無所遁形，不自覺的又想往水下躲，反被已經浸到下巴的水給嗆了下，咳嗽得臉上泛起淺淺的紅暈，看的慕容落瑾心中一動，嚥了咽口水，剛想着自己叫”玉兒“似乎沒有被罵，心中一顆竊喜的小苗悄悄擡頭，就聽東方玉聲音輕淺地道：“其實吧，本軍師也算一表人才，文武雙全，你的仰慕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你能這麼，突破世俗，也是很不容易的。”
咦？小嫩苗悄悄顫抖着伸出了一片葉子。
“只是，你可以不顧慕容山莊的後代問題，我卻必須要爲我東方家的子嗣做打算。更何況，現在我也是有婦之夫了，你這樣，那個啥，不道德吧。我要是真的跟你有什麼，我夫人會很傷心的。她現在剛剛懷孕，受不得這麼大的刺激。你明白？”東方玉擺出一副頗爲誠懇的表情，還用那種“大家都是男人所以你懂得的”的表情的眼神看着慕容落瑾：做人要厚道，這個時候我怎麼能跟你有什麼呢。
小嫩苗轉頭就被無情扼殺。慕容落瑾卻沒有發怒，眼睛亮亮的，聲音裡反倒有一絲藏不住的笑意：“是嗎？那還真是要恭喜軍師了。怪不得如花姑娘一直陪在尊夫人身邊貼身照顧呢。”“如花姑娘”四個字咬得清晰緩慢，透着戲謔。
怎麼回事？東方玉暗自皺眉，她本是一個心有七竅的通透之人，心念電轉間頓時瞭然，驚道：“你跟他勾搭成奸？”
好似一羣黑烏鴉從頭頂上飛過，慕容落瑾抽了抽嘴角，什麼叫他和冷逸寒勾搭成奸？哼了聲道：“我對那個不男不女的沒興趣。”他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心知不可挽救，索性也不遮掩什麼，坦坦蕩蕩地望進東方玉的眼眸。
不男不女？東方玉沉默。雖然，她也覺得冷逸寒長得雌雄莫辯，但是，就自己現在這樣子，好像比冷逸寒更加不男不女吧？
原本以爲有個古靈師姐就不用面對這些麻煩事，沒想到，內賊通外鬼！心中挫敗，也不想再說什麼，反正也休息夠了，再泡下去要變成老橘子了。遂冷聲開口：“好了我要起來了，你先走吧。”語氣隨意且理所當然，好像在自家屋子裡揮手讓丫鬟退下一樣，之前的運功逼毒和脣槍舌戰來回試探似乎都不曾發生過。
想就這麼撇乾淨嗎？慕容落瑾眼眸暗了暗，突的一下：“玉兒你還真是無情呢，竟然就想這樣離開。好歹我也幫了你一次，總得留點什麼做個紀念吧？”
我都送出了家傳玉佩，你怎麼着也得有所表示嘛。
你幫忙？你不來我也死不了啊。東方玉翻了個白眼，卻不得不承認，慕容落瑾的確讓她好過不少，至少那種疼入骨髓的感覺輕了不少。罷了，誰叫她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呢，瞟了眼慕容落瑾？：“既然如此，那披風我送你了。”
“哈哈哈哈。”慕容落瑾忍不住低笑出聲，“那披風你留着穿吧，我可不敢奪人所愛。”再說，就你那小身板，披風給了我我也不能穿。
“那你要什麼？”東方玉蹙眉。
“我要你的一縷頭髮。”慕容落瑾滿意的看到東方玉的臉色有一瞬間變化，又飛快地恢復正常，笑得優雅燦爛。
頭髮就頭髮，姑娘我三千青絲，還心疼這一縷不成？東方玉一咬牙：“好！等我上去了割下一縷給你。”
答應了？慕容落瑾心下竊喜，玉兒，你果然對天佑民俗不太瞭解呢。“我要自己取，你先出來一點。”總不能把額前的頭髮取走吧，有損形象呢。
“等我出來再取頭髮又不會掉。”這人怎麼能這麼幼稚呢？
“不行，必須自己取。你不出來我就下水去了。”我就耍無賴了，總之必須親手取！
東方玉估量了下雙方形式，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被迫站高了點兒，露出白皙的脖頸，幾瓣花粘在肌膚上，真真是雪膚花貌，動人至極。心中卻下定決心後要找無憂他們四人好好談談，竟然玩忽職守害她在溫泉裡任人“宰割”，希望不要割得太多……
慕容落瑾看着眼前美如玉雕的人，卻沒有一絲邪念，取出一把小小的彎刀，輕輕捻起東方玉耳側的一縷頭髮，迅速割下，用帕子包好收入懷中，動作小心眼神鄭重，像是完成了什麼重大儀式。收好彎刀後，燦然一笑：“玉兒，我在前面五里處的那條小路上等你。”說罷不等東方玉回答，徑自離去，月光下的身影瀟灑俊逸。
東方玉隱隱覺得不對勁兒，卻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見一向難纏的人竟然主動離開，迅速穿好衣服，用內力蒸乾，又將溫泉水面上的赤火花兒全部撈起來收好，迅速飛身跟上。
明月西斜，東方的天空中音樂透出一點灰白，隱隱有亂鴉的啼聲，迎接即將到來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