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幾人到了山頂,葉婉馨望着眼前這大片高低起伏的山脈,才深深吐了口氣。
她走到舅舅跟前,“舅舅,你把那隻兔子收拾乾淨,我和趙大叔去找些泉水來,咱現在就開始弄些吃的吧。”
趙平帶着她和慕佩雅去找山泉水。
慕夫人也想和葉婉馨去轉轉,“葉姑娘,左右我在這裡也是閒着,就和你們一塊去吧。”
“好呀,慕伯孃。”葉婉馨爽快的應着。
瞧見大妮正望着她,她趕緊吩咐着“做吃的有我呢,大妮,你啥也不用做,把你娘瞧好就行。”
在高窪不平的山坡上轉悠一會,就找到一處從石縫往外滲出幾縷細細的水流。
葉婉馨發現這山頂上有好多的野生小蒜,就拿出刀子準備挖小蒜,“雅兒,咱把這小蒜挖了,等會燒兔子時放一些,肯定好吃。”
慕夫人瞧着這綠油油的草,就奇怪的問着,“葉姑娘,你挖草幹嘛?”
葉婉馨見慕夫人迷茫的眼神,就把手裡的野小蒜遞給她,“慕伯孃,你聞聞,是不是有蒜味。”
慕夫人接過那幾根野蒜,放在鼻子上輕輕聞了一下,還真是有些青蒜的味道,“嗯,還真是有蒜味,到底是在村子裡長大的,懂得還真多。”
慕夫人本來是有心誇她的,可聽在葉婉馨耳中,就覺得有一些諷刺的意味,好在她也沒有多少惡意,葉婉馨也沒放心上。
在這裡轉了一會,還找到一叢白色的蘑菇,慕佩雅想到在花溪吃的蘑菇好鮮美,就撲到那叢蘑菇前面,“都別動,這蘑菇讓我來採。”
慕夫人見女兒撲在地上護着那叢蘑菇,就嗔怪着,“你個傻丫頭,那蘑菇有啥稀罕的,瞧你那樣子跟見到金元寶似的。”
“娘,你不知道,馨姐姐做的蘑菇湯可好喝了。”小丫頭睜着亮晶晶的眼瞅着自個的娘,
“你吃了馨姐姐做的飯,回府就該把咱府裡的廚娘攆走了。”
瞧着女兒的話說的越來越離譜,慕夫人瞪着女兒,“好了,快摘蘑菇吧,光顧着說話,馬上就把蘑菇揪爛完了。”
“啊呀呀,都怪你,誰讓你不信我的話。”見自個把好好的蘑菇都弄碎了,慕佩雅心疼的瞧着。
“你這丫頭,自個幹啥都不用心,咋還怪起娘了呢。”慕夫人被女兒弄的哭笑不得。
見母女鬥法,葉婉馨垂下頭低聲笑着,繼續挖她發現的一片紫蘇,想起聶清源給他們拉了好幾麻袋的貢米,她又站起身,衝趙平比劃着,“趙大叔,你知道哪兒有這麼大竹子嗎?”
趙平笑呵呵的說着,“葉姑娘,你身後不遠處不就是竹子啊,你要竹子幹嘛,那竹筍已經老了,不能吃了。”
葉婉馨回頭一瞧,還真是,這山裡的好東西也太多了,“趙大叔,我不是要吃筍,你拿着刀子去挖幾個大竹子,你的馬車上不是有米呀,我要做竹筒飯。”
“好,要竹筒還不是小事一樁呀。”
趙平用葉婉馨的匕首削着一個大竹子,咋也不明白用竹筒咋能做成飯,他疑惑的問着,“葉姑娘,你這用竹筒咋做飯?用火一燒不把竹筒燒成灰了?”
“等會你就知道了,趙大叔,你把竹子的節子留下別弄破了,在竹筒的上半部分用刀子拉開,一回多削幾個,我們去弄些米來。”葉婉馨笑吟吟的說着,“雅兒,咱們回去吧。”
慕佩雅瞧見這裡還有好些沒挖完的小蒜,“馨姐姐,你去拿米,我在這裡多挖些小蒜,咱們人多,菜肯定吃的也多。”
葉婉馨見慕佩雅頭都不擡,只顧着挖小蒜,就誇了她一句,“雅兒,真乖,那你要聽慕伯孃的話,可別往遠處去,我讓慕伯伯他們都來這裡。”
她回到先前停車的地方,沒瞧見舅舅。
大妮見小姐回來,就高興迎到前,“小姐,林大叔去逮野雞了,剛纔我去那邊撿柴,發現了一窩野雞蛋。”
“真的嗎?可是野雞會飛,舅舅咋能逮住呢?”葉婉馨根本不會相信舅舅徒手能抓到野雞。
“誰說我抓不到野雞,瞧,這是啥?”敏強得意的聲音傳過來。
聽見舅舅的聲音葉婉馨轉過身來,瞧見舅舅手中抓着一個五彩斑斕的野雞,她不禁驚喜的問着,“舅舅,你咋抓到的?”
“馨兒,你個小丫頭都能把仨混混打趴下,舅舅練了快十年你功夫,連個野雞都抓不到,豈不是丟大臉了。”敏強嘿嘿笑着說着話,還瞧了眼在那邊修馬車的慕家塵,“都說你做飯好吃,今兒我們的肚子可都指望你的好廚藝呢。”
葉婉馨見舅舅取笑她,皺着眉頭,一臉苦相,“舅舅,這要是在家裡,你外甥女做它個十幾盤子菜,也不是啥難事,如今這連鹽巴都沒有,你讓我咋做飯呀?還好廚藝,能把米做熟都不錯了。”
“小姐,有鹽巴,我把趙管事給咱送的鹽巴,我瞧鹽巴放着有些可惜,就把它拿回來了,就在馬車上,我現在就去拿。”大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着,然後又自告奮勇的去馬車上拿鹽巴。
見大妮從馬車上拿下來的鹽巴,葉婉馨樂呵呵的說着,“大妮,你也太有才了,咋吃不完還帶走啊。”
“小姐,你不是常說不能浪費東西嗎,還說這是啥犯罪。”大妮瞧着小姐笑她,就想到小姐常說的那句話。
“嗯,你說的對,舅舅,你把野雞和兔子都拿到那邊,我們在那兒找到水了,雅兒和趙大叔都在那邊等着呢。”葉婉馨說着又想起還要弄些大米,“大妮,你去馬車上把我穿破的那件衣裳拿來,我要去裝些大米。”
本來葉婉馨要扔了那件衣裳,大妮不捨得,就把它洗了,放在馬車上,沒想到這麼快又派上用場。
她在馬車裡找到裝米的麻袋,用衣裳兜了夠這些人吃的,就和大妮下了馬車。
見慕家塵在瞧着車伕整理馬車,她就走過去,“慕伯伯,水源在那邊,雅兒和慕伯孃,還有趙大叔都在那兒等着,咱今兒就在那邊吃飯吧。”
“嗯,葉姑娘,你們先過去,我們把馬車修好就去。”慕家塵客氣的說着。
葉婉馨趕到瞧見趙平已經削好了好幾個竹筒,“趙大叔,這竹筒不夠,你還要多做幾個。”想到還沒柴,她又交代,“趙大叔,你等會還要再去找些乾柴來。”
她和大妮把竹筒拿到溪水邊上,用水洗了好幾遍,往裡面裝了大半桶的米,洗好又灌滿水。
瞧着已經裝了五六個竹筒,她滿意的的點點頭,“嗯,不錯,大妮你去那邊地上弄些泥巴來,我要給竹筒穿上厚衣裳,它纔不會怕火燒。”
大妮挖了一大堆的泥巴,瞅着自家小姐把盛了米的竹筒,外面先用一種細長還有韌性的草把竹筒捆好,又抹上厚厚的泥巴。
她這才明白爲啥竹筒不怕火燒了,就稀罕的問着,“小姐你咋懂這麼多呀?”
瞥大妮一眼,“你個小妮子也不笨呀,這就明白了竹筒不怕火了,好了,大功告成!”葉婉馨把泥巴糊好的竹筒拿着,“大妮,你也拿幾個,咱趕快送去讓他們用火燒,這麼厚的泥巴要用好長時候才能米燒熟!”
下了雨,這柴可不好找,趙平跑到斜着岩石縫裡找到幾個鳥窩,給它們來了個一窩端,連鳥蛋帶鳥窩都弄了回來。
有了乾燥的鳥窩做引火的材料,趙平又和慕家的車伕去竹林裡摟了好多半乾的枯竹葉,這算是把葉婉馨交給他的任務完成。
見到鳥蛋,可把慕佩雅這個瘋丫頭樂壞了,瞧見葉婉馨就大喊着,“馨姐姐,趙管事弄了好多鳥蛋。”
葉婉馨把竹筒放下,就地取材,弄了幾塊石頭在地上擺成長方行,把竹筒一一的擺放在石塊上。
見趙平瞧着她,葉婉馨笑笑,“趙大叔,你用火摺子開始點火,把火燒大,光用竹葉不行,還要用些粗樹枝,等把米燒好了,剩餘的炭火正好烤兔子和野雞。”
趙平納悶的盯着黑乎乎的竹筒,“葉姑娘,你是咋想出這樣燒米的法子?”
葉婉馨聽了趙平的問話,就有些頭疼,這話如今可是這些人利用率最高的一句話了,有點啥新鮮東西,他們都會驚訝的說出這樣的話。
她微微地笑了一下,“趙大叔,鄉野裡的小孩子都會用這法子燒東西吃,這可不是啥秘密。”
說着話,葉婉馨又朝遠處的舅舅和慕家塵夫妻望了一眼,“我這不是瞧着咱們在外面沒有鍋,咱們那麼多人,光有一隻兔子,咋想也不能把肚子填飽,就用了這招數。”
趙平聽着葉婉馨說的也有一些道理,他今日又學會一招野外生存的技能。
他已經把火點着了,“好了,葉姑娘,我再去找些乾枯的樹枝,就是溼的也不礙事,放這火上一會就能燒着了。”
葉婉馨安排大妮燒火,“大妮,你來燒火,我去瞧舅舅把野雞和兔子收拾好沒?”
葉婉馨找到舅舅,見舅舅已經把兔肉和野雞洗好,“舅舅,你把兔子用鹽巴揉一下,用樹枝串好,等米燒好,就能烤了,野雞交給我來整。”
葉婉馨把野雞拿到火堆旁,用刀把野雞切成小塊,撒些鹽巴。
趙平已經拖着一顆被雷劈了的枯樹回來了,他把枯樹弄成小段,開始盡心的燒火。
又把慕夫人收拾乾淨的野小蒜切成小段,還有慕佩雅看做珍寶的蘑菇,加上紫蘇葉子,攪拌好,用兩竹筒把加好配料的雞塊盛了。
她又吩咐大妮往竹筒上糊泥巴,“大妮,你照着剛纔做米的步奏用泥巴糊好竹筒。”
“馨姐姐,我來糊泥巴,我的手可快了。”瞅着葉婉馨裝好的竹筒,慕佩雅要搶大妮的活。
“雅兒,你把趙大叔找回來的鳥蛋和野雞蛋都拿過來,我給你們做個竹筒蒸蛋。”
“好,馨姐姐,你等着,我這就去拿。”慕佩雅蹦跳着跑了。
葉婉馨瞧着她的背影,嘴裡嘟囔着,“剛纔還說着腿疼,這會咋能崩的恁歡呢。”
片刻,慕佩雅抱着盛點心的木盒子喜滋滋的回來了,“馨姐姐,瞧有二十多個呢,大的小的都有,還有幾個花皮的鳥蛋。”
“雅兒,那花皮的八成是蛇蛋,你敢吃嗎?”葉婉馨故意逗弄她。
“馨姐姐,你們連蛇肉都吃了,這蛇蛋我當然敢吃了,再說咱總不能吃生的吧?”慕佩雅並沒被她嚇住。
葉婉馨把鳥蛋和野雞蛋統統打到竹筒裡,鹽巴和野小蒜用細竹子攪拌均勻,又加上一些水,這樣蒸出的蛋羹纔會鬆軟,把竹筒對住封好,然後交給大妮。
她揉揉有些酸困的腰,“大妮,快累死我了,想吃一頓好的,可真是不容易啊,我的活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忽然又想起歡兒,那老婆子好一會沒瞧見了,就問大妮,“你娘呢?咋沒見鬧騰?”
“小姐,可能是爬山累壞了,我娘這會在馬車裡睡覺呢。”說罷大妮輕輕笑笑,“我娘要是每日都能好好睡上一覺,咱們也能歇一會了。”
“哎,大妮,你放心總有一日,我會找個神醫把你孃的瘋病瞧好。”葉婉馨輕輕拍拍大妮的肩膀,“然後再給你找個好夫婿,其實海子哥我瞧着和你倒是很合適的,不禁相貌堂堂,還救過你,人也勤快,如今他家日子也好過了。”
“小姐,大妮不指望孃的病能好多少,只要她不給小姐惹麻煩就行。”大妮先是聽小姐要找神醫給她娘瞧病,讓她激動的差點流眼淚。
可聽到下來的那些話,小臉刷的就紅了,“小姐,你又開始取笑大妮了。”
“哎,你家姑娘說的可是大實話,你羞個啥?好了,我不說了,別再走神,把竹筒燒報廢了。”葉婉馨笑哈哈的走了。
等自家小姐走了,大妮還真的想起海子的臉來,上次被野豬追的事她還沒忘,這下臉更加紅了,她偷偷瞧瞧並沒人瞅她,才靜下心來安心燒火。
這頓飯做的時候可夠長的,連一向沉穩嚴謹的慕家塵也忍不住往燒火的地方瞅。
慕夫人笑着打趣當家的,“老爺,你是餓壞了吧,我去把雅兒吃剩的點心給你拿來吧。”
“夫人,不急,不急。”慕家塵收回往那邊的目光,臉上有點尷尬。
“那老爺,你是想等着吃葉姑娘做的美食了。”慕夫人笑呵呵的說着,“你的寶貝閨女吃了人家做的幾餐飯,剛纔可是直嚷嚷要換咱府裡的廚娘呢。”
“小點聲,讓孩子們聽見笑話。”慕家塵的臉被夫人的話弄得有些掛不住。
篝火旁。
大家早已是飢腸轆轆,聞到敏強烤兔肉的香味,除了慕家塵夫婦,其他人已經圍坐在葉婉馨燒竹筒飯的地方。
慕佩雅坐在石頭上,雙手托腮,倆眼盯着葉婉馨,“馨姐姐,我已經聞到米飯的香味了,還有雞肉的香味,你趕緊給我弄些嚐嚐吧。”
葉婉馨想到還沒有筷子,“趙大叔,還要辛苦你了,你把剛纔剩下的竹子給咱簡單做些筷子,這飯馬上就能吃了。”
“好了,好了,咱們的竹筒大餐做好了,香飄十里,味道鮮美,花樣豐富。”葉婉馨大聲喊着,“都來,品嚐了,慕伯伯,你們快些來。”
敏強烤着兔子,聽着葉婉馨得意洋洋的話,心裡覺得自個的外甥女和人家的丫頭就是不同,膽大心細,還聰明能幹,就沒有她弄不懂的。
葉婉馨忙着把竹筒上的泥巴磕掉,嘴也不停,又吩咐着,“大妮,你去把你娘叫起來,咱開始吃飯了。”
慕佩雅見葉婉馨把竹筒都弄好,就亟不可待的拿起一個竹筒,“馨姐姐,這米好香,咋和你做的糉子一個味呢聞着全是竹子的香味了。”
“當心燙着嘴了,先把竹筒蓋子打開,冷冷再吃。”葉婉馨瞟眼慕佩雅。
等筷子做好,人都到齊,大家吃着稀罕的飯菜,都對葉婉馨讚不絕口。
慕家塵吃了一口用紫蘇葉子和野生小蒜燒的竹筒雞塊,“葉姑娘,你做的這個雞肉,比京城的大酒樓裡的都要好。”
“那是當然了,我就說嘛,馨姐姐的手藝可是一流的。”正抱着兔子腿大啃的慕佩雅搭上話就開始沒完沒了,她揚起沾滿米粒和油脂的小臉,“娘,這回,你可服了馨姐姐的手藝。”
“服了,你個丫頭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瞧你的臉弄的,還有個丫頭的樣子嗎?”慕夫人瞧着女兒的樣子,她老是想皺眉頭。
餓了一大晌的大家被葉婉馨做的竹筒大餐瞬間征服,都爭着吃。
吃罷飯的趙平和敏強坐在一起聊天,“林兄弟,你的外甥女可不簡單,膽識和心性不輸於咱們這些走南闖北的人。”
“是呀,有時候,連我都驚訝她的作爲。”敏強也感慨的說着。
瞧着大家歇息的差不多了,葉婉馨就叫着他們,“舅舅,趙大叔,咱該走了,趁這天不下雨,要儘快趕到淮安府去。”
再往後的路程,雖然依舊難走,但是讓葉婉馨最害怕的洪水和泥石流,發生在他們眼前,他們僥倖避了過去。
夜裡戎時末才進了淮安府的城門,見城門一關閉,葉婉馨正尋思有啥辦法可以進去。
這時遠處也過來幾輛馬車,他們就等着人家去交涉。
片刻,城門被打開,那後來的馬車進了城,他們也緊隨着進去。
趙平讓他們去聶家在淮安府的宅子裡住,慕家塵推辭了。
趙平只好找了一個大客棧,都勞累一日,就胡亂讓客棧掌櫃的給弄點吃食,然後就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