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恭敬的把木箱子拿過來,曲修凌正細緻的給敏娘查看。他先掀起敏娘緊閉的眼皮瞧瞧,拂開敏娘散亂的頭髮,瞧見後腦有個凸起的大包,又拉過手腕把脈,眉頭越來皺的越緊。
他用手捋着稀疏的鬍子搖搖頭,“志凡,這小娘子傷勢不輕啊!顱腦受到強烈撞擊,內有淤血。”他停頓一下,“又加上病人原本體質虛弱,又憂思過重,身體不堪重負,只怕這昏厥一時半會兒不會清醒。”
沈志凡知道師傅醫術精湛,京城有名的鬼手十三針,見師傅說的這般嚴重他自是深信不疑,他也心有忐忑,“師傅,用你的針法可否化解這顱內淤血。”
“針法雖妙,可並不能百病皆除,她的病症還需大量貴重藥材。單這百年野參和上品鹿茸就難住了人,偏這兩樣既能活血化瘀又能生肌養血是最不可缺少的。”
“這些名貴藥材,富貴人家還不好求,何況他們這樣的農門小戶?即使有藥沒銀子也是難事。”
沈志凡也愣住了,他身爲大夫怎會不知這貴重藥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他腦子靈光一閃,知道自個好友慕家塵每年總是給他家老太太配些滋補身子的好藥,可瞬間又泄了氣,慕家塵五日前纔去了京城。
他呆愣愣的盯着敏娘沒有絲毫表情的臉,心裡閃過敏娘時常面帶羞澀淺笑,說出的溫軟話語總是讓人如沐春風,心裡驟然升起一片酸澀。
曲修凌嘆口氣,“哎,這就是人的命,志凡,我還有些鹿茸,是給靜安侯府的安老夫人配藥剩的,如果這小娘子命大,能尋來上好人蔘再加上鍼灸,清醒的機會也能大些,不然只怕凶多吉少。”
葉婉馨接過劉翠蓮端來的藥碗,劉翠蓮抱着宏兒用木勺翹開宏兒的小嘴,葉婉馨拿小竹管給宏兒把藥灌好。心裡牽掛孃的傷情,“翠蓮大娘,你瞧着宏兒,我去瞅瞅我娘啥樣了。”
“馨丫頭,放心去吧,這兒有我呢。”劉翠蓮用手帕仔細擦掉嘴角溢出的藥漬,又給宏兒蓋好被子。
葉婉馨心情依然沉重她低頭往敏孃的屋子走去,正碰小杰出來攔住她,“噓,先別過去,師公正在施針不讓人打擾,要一個時辰呢。”
“算你們運氣好,他纔到我們醫館三日你們就趕巧遇上,我師公人稱鬼手十三針,有他老人家在,你娘不礙事的。”小杰一臉崇拜又帶着驕傲的告訴葉婉馨。
葉婉馨素知這醫術越高人性格越怪癖,聽了小杰的話就把懸着的心稍稍放下,她又回到宏兒住的屋子,就見里正和大發伯在和翠蓮大娘說話。
“大發伯,海子哥,你們咋過來的?”葉婉馨有些驚奇的問着。
海子是個十五六歲的大男孩,“馨妹妹,我們準備回家剛好碰見大伯,聽說敏娘嬸子和宏兒弟弟在醫館就過來了。”
劉翠蓮見葉婉馨這麼快就回來尋思肯定沒見到敏娘,“馨丫頭,沒瞧見你娘吧?”
葉婉馨搖搖頭,“沒瞧見,老先生在裡邊給娘鍼灸,不讓打擾要一個時辰呢。”
“時辰不早,丫頭,我們就要回去了,改日再來瞧宏兒和你娘,這是我給你娘瞧病的銀子你先拿着。”里正吳金良掏出揣在懷裡的銀子誠懇的望着葉婉馨。
劉翠蓮接過吳金良手中銀子,也從懷裡拿出一錠銀子一併遞給葉婉馨,“馨丫頭,別推辭,這是救命銀子,這是你大發伯今兒賣的野物銀子,你等會給沈大夫送去。”其實那五兩銀子是吳大發剛剛在酒樓借的銀子,他們的野味才賣了不到一兩的碎銀。
迎上眼前幾人關切誠摯的目光葉婉馨心裡感慨不已,這些沒絲毫血緣關係的人尚能解囊相助,周氏婆媳卻連畜生都不如,她壓下心頭憤恨,接過銀子劉翠蓮手中的銀子感激的給大家行禮,“馨兒謝謝里正大伯和大發伯。”
葉婉馨送走了里正和大發父子,劉翠蓮瞧着時辰也該吃飯了,就交代葉婉馨看着宏兒,她去外面買些吃食。
沒等到劉翠蓮回來沈大夫面色沉重的走進來,望着葉婉馨艱難的開口,“丫頭,你孃的傷有些嚴重,頭部遭到撞擊,恐怕暫時醒不過來。”
他沙啞的聲音越發低沉,“尋常藥材小店裡不用擔心,化瘀補血還要幾樣名貴藥材,在咱這小地方一時半會也難湊齊。”
瞧着沈大夫的臉色葉婉馨就知娘情況不好,可沒想到娘竟然腦部出血,在前世醫學儀器、和醫療技術那麼發達,腦出血和腦損傷都是高危病人,在這裡啥啥沒有,娘只有等死這條路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原本想讓家人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可如今連孃的命都保不住。葉婉馨噗通一聲給沈志凡跪下,用倆手緊緊拽住沈志凡的棉袍,“沈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我們已經沒了爹,不能再沒有娘呀。”她又一次情緒不受控制,心裡充斥着滿滿的哀傷,淚水沿着瘦弱的臉頰緩緩流下。
葉婉馨的表情和舉動讓沈志凡心裡更加難受,他彎腰扶起葉婉馨,“丫頭快起來,我和師傅已經盡最大努力給你娘醫治,以後每日鍼灸一次,師傅有些鹿茸,要是能儘快找到人蔘就好了。”
葉婉馨站起抽泣着把劉翠蓮給的銀子拿出,雙手捧給沈志凡,“沈大夫,這些銀子你先拿着,我知道我孃的病還需要很多銀子,我會盡快多湊些。”
沈志凡爲了讓葉婉馨放寬心就接過銀子,“丫頭先別擔心診費的事,好好照顧你娘和宏兒。”
劉翠蓮買些餅子回來瞧見沈大夫在這裡,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急切的瞅着沈大夫,“沈大夫,我妹子咋樣了。”
“她的病有些嚴重,可能要多費些時日,我出去了,王嬸子熬有粟米粥你們去端些來。”沈志凡臉色陰鬱的和她們說罷,就步子沉重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