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金良怒喝着一把揭掉了吳大賴的被子,吳大賴的身子縮縮,繼續睡着。
瞧着他還是赤條條的睡着,連眼都不睜,可把吳金良氣壞了。
他瞥見一旁的掃把,順手掂起掃把拍在吳大賴的光屁股上,“你個狗東西,我讓你睡!”
吳大賴的身子在牀上打了個滾翻進了牀裡側,嘴裡嘟囔着,“啊呀,你們煩不煩呀,老子剛睡着,又來這一套!”
聽着這話,吳金良差點讓吳大賴給氣厥過去,他跳上牀,拿着手裡的大掃把狠狠的拍着吳大賴,“你……你這懶貨,我今兒要打死你!”
閆氏這次瞧着吳金良發狂,心裡倒是沒有生氣,早些能來這樣管教,興許他也不恁懶了。
身上被竹掃把抽的生疼,這會再大的睏意也被抽跑了,吳大賴用手捂着屁股在牀上翻着,哀求着,“哎呀,金良哥,你別打了,我起來還不成呀!”
“哼,你個懶貨!瞧着你這副樣子,我都糟心!”吳金良鄙夷的說着,從牀上跳下來,又把嫌棄略帶同情的目光瞪向了閆氏,“閆氏,我和你說件事,你可別慌!”
“春花和大彪娘剛纔去河邊洗衣上,說是瞅見了河裡有個死人,我還沒去瞅過呢,你趕快和大賴去瞧瞧,是不是你家金鎖!”
“金良哥,不會的,咋能是我家金鎖呢,那孩子從來就不去水坑和河裡玩耍的!這孩子找不到我都快急死了!”閆氏紅腫着眼圈,她使勁的搖着頭,雖然她還沒找到兒子,可是也不會相信兒子被水淹死。
吳金良瞧着閆氏落寞急躁的神情,他不知該說啥好了,“閆氏,你倆去瞧一眼也不多呀,我就先走了!”
等吳金良走到河邊時,這裡已經圍滿了村裡的男女老少。
春花眼尖老遠就瞅見了吳金良來了,她衝圍着的人喊着,“大夥趕快讓開,金良哥來了!”
大彪娘迎了上去,嘆了口氣,“哎,金良,大彪和林子把那淹死的人撈了上來,還真是金鎖那孩子,身子都泡的腫的不像個樣子!”
聽了這話,吳金良的面容有些抽搐,他的私心裡也不希望真是金鎖那孩子。
心想,這閆氏和吳大賴雖然人品不好,可是那孩子畢竟命苦,身子殘了,攤上那樣的爹孃,他可是沒享過一日的福。
吳金良神情默然的走到河邊,他瞧見金鎖全身泡的發漲,就勾回頭,衝着大彪和林子說着,“咱們趕快把金鎖弄回去,閆氏的腳昨夜已經崴了,就別讓她再往這裡跑一趟了!”
閆氏心懷忐忑的往河邊走着,腳疼的要命,走一步基本上就是靠挪,還沒走到河邊,就遇上了吳金良他們。
大彪的牛車上拉着一個人。
大夥瞧着閆氏,心裡都有些怪異的感覺,閆氏平素雖然日子過的不好,卻也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臉。
這才過了一夜,閆氏已經憔悴的像變了個人,再也沒有那副牙尖嘴利的兇狠樣子。
閆氏瞧着馬車在她身旁停下。
她瞅眼牛車上用布單蓋着的人,就把疑惑的目光瞅向吳金良,有些恐慌的問着,“金良哥,這人不是金鎖吧?”
吳金良遲疑着沒說話。
春花卻沒心沒肺快言快語的說了,“閆氏,不是你家金鎖是誰,也就你這樣的,光顧着挑唆別家的事情,瞧人家的笑話,這回可該……”
“林子家的,你就把嘴閉上吧!”吳金良瞧着春花越說越是難聽,就冷聲喝住了她。
“啊,真的是金鎖!”閆氏聽春花說這牛車上的是自個的兒子,她顫抖着手掀開了布單的一角,瞧了一眼,果然是兒子已經泡的腫脹不堪的臉。
“啊,我的兒呀,金鎖,你咋成這樣子了?”閆氏猛的扯掉布單,撲到兒子身上,抱着已經僵硬的兒子嚎啕大哭。
“閆氏,你先別哭了,把孩子弄回去要緊!”大彪娘勸着她。
閆氏也不管誰勸,只是哭個不聽。
楊紅英和大妮她們在田裡幹活,也瞧到了村裡人都往河邊跑,就知道是出了事。可是她沒想到竟然是金鎖被水淹死了。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閆氏竟然把兒子的死誣陷到她的身上,說是她暗中害死金鎖。
閆氏哭的夠了,她用手背抹了臉上的鼻涕眼淚,盯着吳金良的臉,咬牙說着,“金良哥,你這回要不給我做主,我就碰死在你家的門前!”
吳金良咋着也沒想到閆氏能說這樣的話,他皺着眉頭,“閆氏,你要我給你做啥主,孩子已經是這樣了,別的先不說了,都知道你家日子不好過,這埋葬的費用我給你出了!”
“嘿,嘿,你先別急着大包大攬的,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閆氏冷笑着,“你們也都知道我家金鎖昨兒和楊紅英家的那倆小崽子打架,我兒子保準是讓楊紅英給推進了河裡,我的兒子我清楚,他腿腳不好,從來就往河邊湊,你們說他咋會掉河裡淹死呢?”
春花一聽閆氏竟然把她兒子的死推給了楊紅英,就不樂意了,大聲的指責着,“啊,閆氏,我瞧着你腦袋是讓驢踢了吧,楊紅英這些日子變的好賴咱村裡人可是都瞧着呢,你咋滿嘴瞎胡咧咧呢?”
“就是,閆氏,這沒抓到手的事,你可別瞎胡說,當心壞了人家的名聲,對咱村裡人的名聲也不好!”大彪娘也接着說着。
閆氏惡狠狠的衝春花他們啐了一口唾沫,“呸!我兒子都死了,我還要那名聲幹啥,我就是要去衙門高官,就是楊紅英那毒婦把我兒子害死的,她當初連她親大嫂和親侄兒都害,還會放過我們!”
“哎呀,我瞧着你這婆娘是氣瘋了,魔怔了,咋連好賴話都聽不進去了!”大彪娘搖着頭長嘆了口氣。
閆氏鄙夷的瞅着大彪娘,不客氣的說着,“哎呦,你這老婆子可別撿好聽的說,那死的是我兒子,又不是你家的孫子,想說風涼話,你靠邊站!”
“金良哥,這事你要是不給我個交代,這人你就甭想下葬!”閆氏說着就盤腿坐在了牛車前面。
春花瞪眼吳金良,又把目光轉向自家男人,嘴裡嘲諷着,“林子,別管他們這些白眼狼了,沒這殺人的心,還做啥好人呀,沒的讓人家倒打一耙,跟我回家去,白白的把這死孩子從水裡弄出來,你的衣裳還溼着呢!”
吳金良先是被閆氏的話驚惱了,還沒來及訓斥,就聽見了春花的譏諷,他的臉氣的紅白相加。
林子瞄眼媳婦惡狠狠的眼神,渾身溼透的他沒忍住打了幾個哆嗦,他只好給吳金良打個招呼,“金良哥,反正有這麼多的人,我就回去換衣裳了,這溼噠噠的衣裳穿在身上還怪彆扭呢。”
“嗯,林子你回去吧,讓你媳婦給你熬些熱茶喝!”吳金良點頭又囑咐着他。
大彪娘瞧着閆氏往自家牛車前面坐下,要耍她潑婦的本事,就不樂意了,“閆氏,你個喪天良的,我們都念這你兒子死的可憐,又是出人又是出車的,也沒人說過晦氣倆字,你個不要臉的婆娘竟然和大夥來這手,大彪把那死孩子給老婆子掀了下去,咱明兒還要去趕大集賺銀子呢,纔不攔這倒黴的差事呢!”
“閆氏,大夥都好心幫你,你咋反咬一口,要是真的這樣,我們就不管了,你願咋整咋整!”吳金良鐵青着臉,說了話,想着爲了這不爭氣的一家子,眼瞅着把村裡的人都給得罪了。
大彪也是個實誠人,瞧着老孃的臉,又瞧瞧吳金良,不知咋辦,憨厚的臉皮緊皺着。
春花和林子拉着自家大閨女,往家回。
她走到菜田埂上,“林子,你和大蘭先回去吧,我要把閆氏那臭婆娘的話和大寶娘說說,讓她心裡有個準備!”
春花瞅着楊紅英撅着屁股乾的正有勁,就嘆了口氣,大聲喊着,“大寶娘,你別幹了,出大事了!”
楊紅英轉過身子,有些迷茫的望着她,“春花妹子,出啥大事了?”
“哎呀,天地良心呀,這真是好人沒好報,你說今兒我帶着大蘭去河邊洗衣裳,剛放下盆子,就瞧見了金鎖那孩子的一隻腳丫子在水裡漂,我的個娘呀,可把我和大蘭嚇死了!”
春花一驚一乍的說着,又一屁股坐在菜田的地上,氣惱的講着,“大寶娘,好歹大彪娘也趕到了,我倆一合計,這八成是金鎖,都知道閆氏兩口子找了一夜,也沒消息,我們就回村裡報消息!”
“可是你猜剛纔閆氏那臭婆娘說了啥?她的臭嘴竟然說是你把他兒子推到了河裡!”春花說到最後氣鼓鼓的又往牛車停下來的地方瞟了一夜,“你瞧,她這不要臉的死活不讓人把她兒子往家送!”
“啊!春花,你說閆氏說我推了他兒子下河,我除了昨兒午後在我家門外見了他一眼,再往後壓根就沒瞧見過他,我上哪兒能把他推河裡呀?”楊紅英驚詫的望着春花,有些不相信這話是閆氏說的。
春花歇過來了力氣,她站起身子,用手拍着屁股上的土,“真的,你不信去那邊瞧瞧吧!閆氏還要說去衙門告你呢?”
楊紅英撇着嘴,“春花,我不怕,她兒子又不是我推的,我就不信了,就隨她去告好了!”
見楊紅英不害怕,春花也沒勁了,她點點頭,“大寶娘,你還是要小心一些,閆氏如今就像個瘋狗,逮誰咬誰!我還要回家呢,今兒遇上了這晦氣的事,那一大盆的衣裳又給林子端回了家。”
“春花,知道了,我還是要謝謝你了!”楊紅英感激的說着。
閆氏瞧着吳金良動了火氣,她想到如今自個死了兒子,男人又不爭氣,村裡人平素就沒把她往眼裡放過,這往後只怕更加的瞧不起她了,
自個的日子過的連周氏也不如,人家死了兒子還有幾個孫子呢,自個就是光棍一條啊,還怕個啥,就豁出去了,要和這些人爭個高低。
她擡起頭,“你們把我兒子放下吧,我不用你們幫忙,我承不了你們的深情厚義!”
大夥都對閆氏的話弄蒙了頭,不過也都明白閆氏和楊紅英是死抵上了。
這時候吳大賴也慢吞吞的過來了,他瞅着媳婦坐在牛車前面就問着,“媳婦,你咋坐地上了,他們不是說金鎖在河邊找着了嗎?”
聽到自家男人來了,雖說男人不爭氣,可是好歹也閆氏有了一些底氣,“喏,咱兒子在牛車上躺着呢,都是楊紅英那惡毒的婆娘把他害死了,你也有點骨氣,把咱兒子揹回去,我要上安順衙門告官,給咱兒子伸冤報仇!”
吳大賴再混蛋,可是金鎖畢竟是他兒子,他把目光瞟向牛車上的兒子,身子哆嗦着撲了過去,“啊,金鎖,真的是金鎖,哎呀,媳婦,金鎖咋成這個樣子?”
“當家的,別問了,你個沒出息的,這回你就好好的在家裡待着,我會給咱兒子報仇的!”閆氏咬牙切齒的說着。
吳金良垂下頭暗恨閆氏的心術不正,都到這步田地了,還死咬着別人不放,有心要甩袖離開。
想想他還是這裡正,往後還要出去做人,這臉面也還得要,就咬緊牙關,“大彪,你把金鎖給閆氏送回去,隨他倆口子折騰!”
大彪剛把牛車趕到大路上。
吳大賴就把兒子用布單卷着拖到路旁,葉家的大門外面。
“大賴,你要幹啥?你還真的聽閆氏的話,不要臉皮了?”吳金良氣的手捂着胸口,厲聲質問着。
吳大賴瞟了吳金良一眼,吊兒郎當的說着,“金良哥,我們可沒沾過你的便宜,我家的事,你就別管了,我兒子死了,只怕你們都背地裡笑話呢!”
“大賴,你個混蛋,我們昨夜陪着你們兩口子轉悠了半夜,你竟然說這樣的廢話!”吳金良用手點着他的額頭。
閆氏瘸着腿趕過來,就瞅見吳金良正訓斥自家男人,閆氏是個要強的,她的男人可以任她自個折騰,就是瞧不得別人說個賴字。
這下她的氣又多了三分,她氣呼呼的說着,“吳里正,你別在我們面前耍威風,我家大賴說的對,我家的事不用你摻和!”
閆氏恨恨的說着,“大賴,把楊紅英家的大門砸開,把咱兒子弄她家院子裡,我倒要瞧瞧,楊紅英和周氏咋給我交代!”
這吳大賴幹別的事沒能耐,這做起壞事來,可是好漢子也比不過他。
他聽了自家媳婦的話,當即上去把葉家的大門幾腳就給踹開了。
吳金良瞧着這個沒出息的無賴竟然把葉家的門給踹開,就黑着臉質問着,“吳大賴,葉家家裡沒人,你竟然敢私自闖了進去,衙門的牢房你沒待夠吧!”
“要住牢房,也攤不上你,吳里正,你就別操這閒心了,啊,對了,你不是愛巴結人嗎,趕快去吧,那小寡婦不是在菜田裡呢!”閆氏撇着嘴譏諷着吳金良。
“你……你們倆口子咋不是個人呢?”吳金良氣的渾身顫抖,他一甩袖子回了家。
瞧熱鬧的人瞧着里正都生氣走了,也都搖頭嘆氣,這吳大賴倆口子把事做的不像話,這不是明着欺負人家楊紅英和周氏是個寡婦。
可是又想到葉家的丫頭可是個厲害的,心裡都期盼着這回又有好熱鬧瞧了。
楊紅英拖着疲憊的身子出了菜田,她和大妮春麗仨人說着話往家回。
大妮瞧着葉家的門外圍了好多人,想到春花在田裡說的話,就憂心的勸着楊紅英,“嬸孃,你乾脆別回家了,就跟我們一快回老宅吧,我們姑娘不在村裡,有事不好辦呀?”
“沒事的,大妮,你和春麗快些回家吧,這馬上就到了午時,回去晚了大嫂又該牽掛了!”楊紅英勉強的笑笑,和大妮告辭。
閆氏瞧見了楊紅英,眼裡冒出火焰,她大聲喊着,“楊紅英,你個黑心爛肝的毒辣婆娘,還我兒子的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