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義卿端正的念着,“茲有李煜,身爲朕欽此的四品官,帶着朕親手所賜的尚方寶劍,去淮安府督查貪官薛博之事,害的薛博忽然暴病而死,有貪圖財物,和不明勢力相互勾結,大肆倒賣良田。李煜這樣的作爲,上不能給朕分憂,下不能爲黎明百姓解困,實乃是有負朕的所託!”
李煜是越聽腦子越混亂,好容易等着狄義卿把那不到二百字的密旨唸叨完。
他用袖子擦着額頭上浸出的一些冷汗,擡頭望着狄義卿,“狄老侯爺,下官是冤枉的,自來到這淮安府,下官一直兢兢業業的做着皇上交代的事情,那薛博是被人半夜殺死在府衙大牢裡,下官早已經稟明瞭皇上啊!”
“狄老侯爺,還有啊,那些買賣田產的事情下官也是在幾日以前才得知,不知是哪個的眼睛能這麼透亮,老早就瞧到了這些事情,身上被潑上這樣的髒水,下官還真是不甘心!”
聽到皇上的密旨,李煜心裡有氣又急,才說說出這樣的幾句話,就感覺口乾舌燥。
狄義卿自然也沒錯過他糾結和難堪的表情,他也在揣摩着李煜到底是個啥樣的人。
最終還是相信了他,畢竟皇上對他協助徐敬守在短短的幾個月就籌集了那麼多的糧食,也是大加讚賞的,自個也不能把皇上的意思拋到耳後。
他親自伏下身子把李煜攙扶起來,“李大人,讓你受委屈了,他並沒有降罪於你,其實皇上的心裡也明白,還希望你繼續把淮安府的事情管理起來!”
得了狄義卿的這些話,李煜懸着的心才落了下來,沒有多少時候他經歷了大起大落,心裡的觸動也是不言而喻。用手輕拍拍有些發漲的腦門,輕緩的吐出一口濁氣。
才滿含感對狄義卿說着,“狄老候爺,多謝你能體諒下官的難處!”
“不用了,你我都是爲朝廷效命,就無需再說客套話了!”狄義卿擺擺手,制止了李煜的話。
接着他又從袖袋裡掏出一份摺子,盯着李煜的眼睛,凝重的說着,“李大人,這就是陶映明向皇上彈劾你的那份奏章,皇上讓我帶給你,這下你明白皇上的用心了吧!”
李煜腦子裡閃出陶映明時常板着的一絲不苟的面孔,有些驚詫的問着,“陶映明,刑部中郎陶映明?狄老侯爺,下官好像和他沒有結啥仇怨,他的人品素來以正直磊落出名,這次爲何要置下官於死地?”
狄義卿搖着頭嘆了口氣,“哎,李大人,你畢竟還是年輕,腦子雖然好使,可是最大的缺陷就是閱歷不夠!”
他瞧着李煜一臉的遲疑和疑惑,接着往下說,“你以爲薛遷倒臺,他的黨羽就會隨之消失,你就大錯特錯了,還沒多少日子,這陶映明就坐不穩了,立即把捕風捉影捏造事實,想要把你除掉!”
李煜雖然覺得狄義卿說的有幾分道理,可是他自認自個沒得罪過這陶映明,他這小人行徑也很是不光彩。
“狄老侯爺,下官沒想到這陶映明如此陰暗卑鄙,這也太讓人失望和意外了。”李煜的心有些受傷。
狄義卿瞧着李煜瞬間沮喪的臉,他就平心靜氣的說着,“那隻不過是他善意僞裝,人常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知道他和薛遷有着姻親關係,那薛遷一族栽在你手裡,他們豈會放過你,再加上你妻兄和東陵承德也有這盤根錯節的關係,他也不會放任你們的勢力越來越大,總要在你們羽翼尚未豐滿之時,把你們除掉,一絕後患!”
聽了狄義卿的解說,李煜總算是明白了,心裡也有些坦然,那陶映他和自個也不過是泛泛之交,憑啥不顧姻親關係來幫自個。
兩人的交談越來越投機,直說了倆時辰,還是李標來請他們去吃飯,這老少二人才挽手樂呵呵的去了府衙的大竈上。
進到吃飯的大廳裡,李煜纔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把臉,並嘿嘿笑着,“狄老侯爺,這飯菜有些簡單,怠慢之處,還往你老能體諒下官的難處!”
狄義卿瞧着諾大的飯廳,只有五六個衙役在坐等吃飯,倆做飯的廚娘在忙活着給他們打飯菜,他疑惑的問着,“李大人,你的府衙裡是不是缺人呀?我咋瞧着冷冷清清的?”
李標瞧着自家大人被這京城來的侯爺給問住了,他就笑嘻嘻的說着,“老侯爺,你不懂,我家大人說前任知府養的都是酒囊飯袋,所以,我們來到這沒幾日,大人他就把那些沒用的衙役給打發走了!”
李標瞧着狄義卿聽了他的話連連點頭,就越發的得意,“老侯爺,我家大人這可是一石雙鳥的妙計,把那些人攆走,不但省了伙食費每月還省下了不少的俸祿銀子!”
說着他竟然走到狄義卿的身旁把嘴湊到他耳畔,小聲說着,“老侯爺,小的告訴你一件更絕的事情,我家大人還把薛博那狗官的小妾都賣了,得來的銀子都分發給了街上乞討要飯的花子們。”
李煜瞧着李標這蠢東西越發的沒規矩,還怕訓斥他惹了狄義卿的不痛快,他輕聲說着,“李標,你別纏老侯爺了,去瞧瞧夫人她吃飯沒?把張媽做的新鮮的蔬菜給她端過去一些。”
李標用手摸摸腦袋,知道自家大人嫌棄他多嘴,就朝李煜吐吐舌頭,然後去找張媽要菜去了。
狄義卿見李標走了,他朝李煜招招手,笑眯眯的說着,“李煜,你過來,我有話想和你說。”
李煜聽到狄義卿對他改了稱呼,語氣也親切不少,就坐到他身旁,“狄老侯爺有啥吩咐和需求,請直說,下官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給你老辦好!”
“暫時還沒啥要你幫忙的,我倒是沒瞧出來你的腦子還蠻好用的,竟然連這法子都能想得出來!”狄義卿仔細的瞅着他,沒來時對他的猜想和見了真人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李標端着兩份菜去了夫人的院子,他聽到夫人正在正廳裡發脾氣,他的小腿就直打哆嗦。
擡頭瞧着雪芝出了正廳,他急忙朝她低聲喊着,“雪芝妹子……”
雪芝纔在正廳裡受了夫人的氣,心裡正鬱悶,瞧着大人的跟屁蟲叫她,就豎着眉毛,惡狠狠的打斷了他的話,“李標,你個死小子,叫啥妹子,姐明明比你還大呢!”
“李標爲了能早些脫身,就點頭哈腰的給雪芝陪着禮,“雪芝姐姐,瞧我的嘴就是欠抽,你大人大量就別個我計較了。”
李標瞧着雪芝聽了他的馬屁話,臉色不難看了,就繼續用着他那三寸不爛之舌鼓動着雪芝,“雪芝姐姐,大人讓我把這兩樣新鮮的蔬菜給夫人送過來,那邊老侯爺在吃飯,伺候的人少,大人讓我儘快回去呢,麻煩你把這菜給夫人端進去吧。”
雪芝被李標的好話給忽悠暈了頭,忘了夫人剛剛還在罵她沒腦子,這就把飯菜給端到手上。
等她回過神,那李標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她只好氣惱的跺着腳,然後悶頭往夫人的正廳走去。
鐵心蘭從正廳回到自個的院子就把狄義卿說的話和奶孃說了一遍。
奶孃的臉色立即就笑呵呵的把她拉進了裡屋,“姑娘,瞧我說的沒錯吧,就知道大爺那樣好的人品,還有咱姑爺老實把腳的模樣,他們咋會能騙你呢。”
她邊說邊去樂滋滋的收拾衣裳,“姑娘,我和雪芝今兒後晌就能把衣裳行禮啥的整理齊全,你就放心吧,啥心也不用你操,要是明兒走,沒幾日就能見到老爺個夫人了!”
鐵心蘭瞧着奶孃一臉的興奮,她心裡就像貓抓了一樣難受,她壓根就不想回京,偏偏一向疼她的老爹又生了病,連大哥都逼迫她回去。
雪芝端着飯菜進了屋,聽到夫人和奶孃在裡屋說話,她把飯菜放到外間的桌子上,就輕聲喊着,“奶孃,大人打發人把夫人的飯菜給端了回來,你問問她這會吃不吃?”
鐵心蘭聽了雪芝的話,猛的從屋子裡竄出來,怒氣衝衝的說着,“雪芝,那大竈上的飯菜能吃嗎?我要去真味齋吃!”
雪芝聽到自家夫人還要去酒樓吃飯,她壯着膽子問了句,“夫人,你要去酒樓吃飯主意是不錯,可是你身上還有銀子嗎?”
見這個沒腦子的丫頭又揭了自個的短處,鐵心蘭的臉立即陰沉下去,她咬着牙氣憤的說着,“雪芝,本夫人受夠了你這蠢丫頭,奶孃,咱離開淮安府以前,你趕快把這丫頭給我賣了,我已經忍無可忍!”
雪芝聽到夫人要把她賣了,立即給鐵心蘭跪下,哭喊着,“夫人,雪芝求你了,你別賣雪芝啊,奴婢再也不說廢話了,你就饒了奴婢一回吧,奴婢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說錯話。”
奶孃聽着姑娘又拿雪芝出氣,她急忙把挑揀好的衣裳塞進包裹,出了裡屋。
雪芝瞧着求夫人沒有用,就向奶孃爬去,“奶孃,我知道你老是個心善的,你就替我給夫人說些好話吧,我不想再被人賣來來賣去了。”
奶孃瞧着雪芝給自家姑娘磕頭把額頭都磕的有些紅腫,就心疼的拉起了她,“雪芝,你起來,姑娘是說氣話呢,她不捨得賣了你的。”
雪芝用衣袖抹了把眼淚,由着奶孃把她拉起來,沒聽到夫人的話,她心裡還是害怕,依然低聲抽泣着,“奶孃,可是夫人還沒說不賣我呢?”
鐵心蘭瞥了雪芝一眼,嫌棄的說着,“蠢的不能再蠢的丫頭,我留你啥用處!”
葉婉馨給李煜送來的菜被不會做的張媽給做的沒有一絲的味道,從小錦衣玉食的鐵心蘭連多瞧一眼,就厭煩,“奶孃,我要出去吃飯了,你是留在這裡吃這餵馬的東西呢,還是跟着我去真味齋?”
她瞧着奶孃聽了她的話沒動靜,知道奶孃是擔心吃飯沒銀子,就笑嘻嘻的揚揚手,然後得意的說着,“奶孃,你瞧我手裡的東西是啥?”
奶孃瞧着鐵心蘭手裡的一張銀票,她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疑惑的問着,“銀票?姑娘,你從哪裡弄的銀票?”
鐵心蘭想到今兒在書房趁李煜不在意,從他身上順走了這張面額五百兩的銀票。
她心裡就得意的不行,徑直拉着奶孃的胳膊,“別問了,反正我又不是偷的,就算是偷,也是那狗東西該偷!走了奶孃,我馬上就要餓暈了!”
主僕二人把雪芝扔下,出了府衙往真味齋走去。
潘之道今兒也得了主子的賞銀,他用手捂着兜裡的十兩銀子,就帶着同伴進了真味齋,有銀子自然就不能湊合。
他牛氣沖沖的就上了二樓雅間。
吃了半個時辰,他們的肚子已經填飽。
他的同伴瞧着潘之道點了一大桌子的菜,還剩了好多,就有些心疼的問着,“潘哥,你要這麼多的菜,咱倆咋能吃完呢?恁貴的飯菜要是吃不完,可真是可惜啊。”
潘之道瞧着同伴肉疼的樣子,他大手一揮,囂張的笑笑,把同伴給他倒的一大碗就喝乾,把下巴上的酒摸掉,鄙夷的說着,“你呀,真是沒出息,這才哪到哪啊,你把心裝到肚子裡吧,往後跟着你潘哥我,有的是你吃香的喝辣的!”
見他同夥不信,潘之道滿不在乎的說着,“潘哥實話告訴你,我們鍾先生馬上就要去幹一票大買賣,那可是去搶聚寶盆啊,往後你潘哥就會有花不完的銀子!”
“你們要幹啥買賣,那麼賺錢,會有花不完的銀子,說來也讓我們開開眼!”
正得意的潘之道冷不丁的被這忽然冒出的聲音嚇到了,他回頭一瞧,又樂了。
喝的有些通紅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出現在他面前的美人,“哎呀,好俊俏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