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馨在幽州過了快一個月恣意快活的日子,就被東陵玄翔哄着離開。
東陵玄翔怕媳婦回京城寂寞,瞧着她身子好了許多,在回京城的路上,盡心的陪着她不放過一個好玩的地方。
等他們輾轉回到京城,距過年也不足一個月。
東陵老太太終於把孫媳婦給盼了回來,瞧着她已經有些大的肚子,心裡的怨氣瞬間消失。
不過孫兒竟敢帶着有了身孕的媳婦出去倆仨月,她還是板着老臉訓斥着,“翔兒,出去多長時候,才知道回來啊,老婆子還以爲你在外面安家了,永遠不進東陵府的大門!”
東陵玄翔見祖母雖然板着老臉,可是眼裡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他苦着臉,神情上是說不盡的委屈,“祖母,這可不能怪我,要怪,都怪這丫頭,是她拖着孫兒不回家的。”
東陵老太太朝孫子輕啐一口,“呸,別想糊弄你祖母,馨丫頭是能用繩子拴了你,還是會把刀架你脖子上啊?”
谷氏想到這幾個月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也憤然的說着,“翔兒,你這不孝的孩子,就是故意想氣死我和你祖母的,有你們這樣的,一出門就幾個月的沒有音訊啊。”
東陵玄翔見娘也囉嗦個不停,怕葉婉馨心裡厭煩,輕輕的扯着孃的衣襟,“娘,祖母,你兒子已經招架不了,你就別再火上澆油了,沒見我們不是好好的。”
谷氏擡手打掉了兒子的手,黑着臉,“哪個要擔憂你這潑皮孩子,我們不是怕你媳婦會有個啥閃失的!”
“等着吧,瞧你爹回來咋收拾你呢!”
東陵玄翔聽着娘語氣裡有幸災樂禍的意思,他用手拍着額頭,向祖母撒嬌,“祖母,你們可真是偏心啊,我媳婦肚子裡的孩子還沒出來呢,你們就這麼的不待見我了,明兒我去找個寺廟當和尚算了。”
“呸,少拿這話來嚇唬我們,你要當和尚儘快的去,你祖母這回有了馨丫頭,哪個會稀罕你啊!”
東陵老太太說罷孫兒,樂呵呵的拉着葉婉馨的手,“馨丫頭,你出去時候也忒長了,快讓祖母擔心死了,不過你這氣色倒是還不錯。”
東陵玄翔見祖母似乎沒剛剛那麼生氣,像個小叭兒狗似的又把身子轉了過來,向祖母邀功,“祖母,這丫頭身子能吃胖,可都是你孫兒我的功勞,哪裡有好吃的,孫兒可是早早的就給她尋摸來了。”
東陵老太太這會對孫兒的撒嬌賣萌一縷不買賬,她冷哼着,“你要是不讓馨丫頭出去,我和你娘難道就會讓你媳婦餓肚子了?”
葉婉馨瞧着東陵玄翔被她們纏的焦頭爛額的,憋着笑,吩咐素鳳把他們在外面買的稀玩意拿給東陵老太太婆媳二人。
這婆媳二人瞧着屋子裡擺着好多的稀罕東西,就忘了孫兒兩口子出門幾個月不搭理她們的事情,都興致勃勃的查看着。
素鳳又盡心的在一旁給她們說着啥東西啥用途,哄的東陵婆媳二人樂呵呵的。
到了戌時。
東陵崇德才從外面回來。
毫無例外的,東陵玄翔被嚴厲的老爹關在書房狠狠的訓斥一通,說他整日的無所事事,圍着個女人轉,不像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難道也要學李煜那個軟骨頭,讓媳婦騎在脖子上嗎?
對與老爹羞辱他的話,東陵玄翔並沒放在心上。
他冷臉,一言不發,你嘲笑兒子沒關係,可是你不能瞧不上我媳婦,我媳婦單單在幽州弄的那個新鋪子不足一年,就有十幾萬兩的銀子的進賬,隴西和帝丘的都不算,把淮安府和安順的產業加在一起,每年都有上百萬兩了。
照這樣下去,不出五年,只怕皇上的國庫銀子也沒自家媳婦手裡的多,這得意的事情還不能往外說。
東陵崇德瞧着兒子目光遊離,心思壓根就沒在這屋子裡,這逆子太不把自個這個爹當回事了。
激起他怒火的最後結果,就是親自給兒子在兵部安排了一個最受累還不討好的差事。
聽着老爹的結束語,東陵玄翔默然的走出了書房。
葉婉馨已經在牀上睡醒了一覺,感覺肚子好餓,習慣性的伸手去摸身側,伸出去的手摸了個空,葉婉馨有些意外,“咦,咋沒人?”
睜開眼打量了屋子一遍,東陵玄翔果然沒在屋子裡。
想到自家素來嚴厲的公爹把二貨叫走,她心裡不禁有些擔心,就怕這傻瓜會給他爹對着幹。
她倆手撫着肚子從牀上起來。
知道小姐每到這個時辰,姑爺就會給小姐弄些東西吃,今兒姑爺不在,她也不敢去睡,就守在外面。
素鳳聽到裡屋有動靜,急匆匆的進來,“小姐,你肚子餓了吧?姑爺被老爺喊走,還沒回來呢。”
葉婉馨用手捋捋散亂的長髮,嘆口氣,“哎,素鳳,你家姑爺今晚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自家小姐自從去了幽州對姑爺好了許多,不再橫鼻子豎眼的,讓她也感到欣慰,自家姑爺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小姐,你就別擔心了,姑爺那麼機靈的人,不會受委屈的,奴婢去給你弄些吃的來!”素鳳笑盈盈的說罷就起身出了屋子。
等東陵玄翔沉鬱着臉進了自個的院子,見正屋的還有燈光,他驟然打個機靈,用手拍着大腿,叫苦不迭,“哎呦,壞了,被老爹訓斥的忘了時辰,媳婦的夜宵還沒弄呢。”
他扭頭就往小廚房跑,嘴裡暗自埋怨着,“老爹也真是的,你訓斥兒子沒事,可是你總不能餓了我兒子,你孫子啊。”
“明兒一早,我就去給祖母告狀,瞧你咋再板着黑臉訓斥我!”
等他氣咻咻的到了小廚房,裡邊的幾個小婢女正在迷瞪着眼洗刷碗筷。
有個管事婢女見到他,笑着說着,“大公子,少夫人的夜宵已經被素鳳姐姐拿走了。”
“嗯,素鳳還真不錯。”得知素鳳已經給媳婦拿去吃的,他忐忑不安的心纔算安定下來,媳婦好容易才心情好轉,不再冷眼對他,素鳳這麼乖巧明兒一定要賞給她一些好東西。
自從知道東陵玄翔被公爹逼迫着去了兵部述職,葉婉馨的無聊日子又開始了。
這日午後。
吃罷飯,葉婉馨瞧着天氣還不錯,就轉身往園子裡走,想出去轉轉也好消消食。
素鳳正在屋子裡給小小公子做着小衣裳,心裡想着小小少爺一定長的和自家姑爺那麼漂亮,腦子就不能隨姑爺,一定要像小姐那麼聰慧機靈纔好。
東陵玄翔這些日子待在京城外面的軍營裡安置兵卒的事情,忙的是不可開交。
葉婉馨肚子越大,東陵老太太就不再讓她出門,整日的悶在府裡,在園子裡胡亂的走着,冬日裡園子裡一片蕭瑟,到處都是枯枝敗葉的,沒啥景緻可看。
動了想出府逛逛的心思,她就沿着園子的小徑往後門走去。
到了後門瞧着上面竟然加了把大銅鎖,心裡明白,這恐怕是老太太的主意,怕她從這裡出府。
她的眼睛瞟向了園子的花牆,嘴裡嘟囔着,“嗯,這牆還有些人性化,不太高,應該能翻出去。”
葉婉馨是個行動派,她心裡做了決定,立即就開始實施。
先打量了四周,這裡安靜的很,別說人了,連只飛鳥都不見一隻。
先去抱着臨近花牆的那顆歪脖子大槐樹,沒爬多遠,肚子硌的慌,只好從樹上溜了下來。
又把主意打在一旁放置的花架上,這還是她成親的時候,東陵玄翔弄的稀罕玩意,當時三四層的花架上擺滿了各色的花卉,瞧着很是雅緻。
費力把花架拖拽到牆邊,她用手搖搖,然後拍拍手上的灰塵,“嗯,還挺結實的,就你了。”
當她坐在花牆上,與世隔絕了好些日子,瞧着外面小巷子裡的行人,也倍感新鮮。
東陵玄翔今兒早早的把事情做完,想到媳婦在家孤單,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府。
回到自個院子裡,聽素鳳說媳婦去了園子,他鼻子發酸,這時節那個破園子裡啥都沒有,媳婦要不是悶的急了,怎會去那裡。
心裡就對老爹的幽怨上升了好幾個層次。
在園子裡各個角落都找遍,也沒見到自家媳婦的身影,他就往後門那裡走去。
當他揚起臉瞧見花牆上的那個身影,頓時呆若木雞,好一會子他纔回過神來,“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好好的咋爬牆上去了。”
氣急敗壞的東陵玄翔慌的擦擦臉上流出的冷汗,差點魂飛魄散的他心裡不住的囑咐自個要淡定、淡定。
怕大喊把媳婦從牆上嚇得摔下來,他忍着驚慌和害怕,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葉婉馨背對着園子,正在苦惱,上來了是不假,可是咋下去呢。
還沒等她想來好主意,腰身就被人抱着。
回頭瞧到東陵玄翔默不作聲的出現,她用手狠狠的掐着他的手臂,嘴裡惡狠狠的罵着,“死混蛋,你整日的在外面逍遙快活,把我悶在這裡,你放開我!”
“媳婦,別嚇我,這上面有多危險,你咋上來了?”東陵玄翔說着,抱起媳婦腳踩着花架下到地面。
“哼,我不上來,難道要我悶死在屋子了啊!”葉婉馨的小臉擰着,就是不想搭理他。
慢慢的扶着自家夫人往屋裡走,耷拉着腦袋,陪着快笑僵的俊臉,“夫人,你心裡不痛快,可別拿咱孩子出氣啊,你就可勁的折騰我。”
葉婉馨用手撫着隆起的小腹,仰起精緻誘人的小臉豎着眉毛,輕哼一聲,“嗯……”
“認罰,小的錯了,不是……”東陵玄翔語無倫次的又哆嗦着身子把臉湊到葉婉馨面前,“請夫人賞。”
見葉婉馨依舊臉色不放,東陵玄翔趕緊狗腿的去多寶格後面取出夫人特製的家法,撲通一聲跪在上面。
瞧着東陵玄翔跪在下面是個圓球上面的平板上訂滿了細入筷子的特製家法上,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東陵,咋樣?這玩意用着酸爽吧?”
圓球的直徑不足一尺,上面的木條才二寸多高,他那身板跪在上面,那圓球承受不來他的重量,在地上左右的搖晃着,倆腿上又被木條硌的很是難受。
媳婦可是說過,不到她定製的時辰雙腳落地,要延長一倍的時辰,他每次受家法處置的時候,都要忍着腿上傳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來盡力掌握平衡。
可能是次數多了,東陵玄翔已經習慣了,他這會爲了博得媳婦的笑臉,擡起腦袋問着,“媳婦,這好玩意你咋想出來的?”
葉婉馨扶着痠痛的腰,冷着小臉,“哼,這可是念着你的心眼不壞,我挑了最輕鬆的方式,你就好好的享受吧。”
屋子外面的素鳳早就笑彎了腰,姑爺還真是逗的很,小姐那玩意,別說腿跪上去了,單是瞧了,她都頭皮發麻。
捱了家法的東陵玄翔,見媳婦不在生氣,立即精神抖擻的帶着媳婦出了府。
時光入梭,過完年已經一個多月。
葉婉馨的肚子越來越大,她自個估算着距臨產也不足一個多月。
就讓東陵玄翔去安順把娘和沈志凡接了回來。
三月底,春花燦爛,風和日麗。
東陵府。
葉婉馨正在經歷着生死大劫。
東陵玄翔聽着媳婦在屋子裡痛苦的嘶喊,他像個沒頭的蒼蠅似的,胡亂轉個不停。
東陵老太太瞧着孫兒驚慌失措的模樣,一把扯住了他,沒好氣的笑着,“翔兒,你個傻孩子,就消停一會吧,哪個女子不經歷這一遭啊?”
媳婦一聲聲的慘呼,都像刀子紮在他心上,他苦着臉埋怨着,“祖母,都怪你,我媳婦才遭了罪!”
自家兒媳今兒要給東陵家誕下子嗣,東陵崇德推去了公務,也在外面等待,聽到兒子無理的話。
他皺緊了眉頭,“翔兒,你媳婦生子,咋怪起你祖母來,真是好沒道理!”
望着老爹和祖母,東陵玄翔的眼裡滿滿的責問,“要是你們那時總攔着不讓我媳婦出府多轉悠,我媳婦咋會生不下來孩子啊?”
東陵老太太見孫子情急又開始說胡話,急忙啐着,“呸呸,咱馨丫頭就是個福氣大的丫頭,孩子馬上就會生了,你這孩子就別胡說了!”
屋子裡的葉婉馨頭髮溼漉漉的黏在頭皮上,白色棉布的裡衣都被汗水浸透。
她嘴裡嚎叫着,心裡暗自想着早知道生孩子會很痛苦,可也沒這麼痛啊,這裡的醫療技術這麼差,要是遇上個難產,自個不會悲催的又穿回去吧。
剛想到這裡,下面就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隱婆陰沉的臉瞧見孩子的頭,驚喜的喊着,“少夫人,你再用力,孩子的頭已經能瞧見了。”
瞧着女兒一臉的痛苦,敏娘眼裡蓄滿淚水,怕女兒怪罪,硬生生的憋着不讓眼淚滾落下來。
倆手緊抓着牀單的葉婉馨聽到隱婆的話,猛地用力,下身又是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隨即就輕鬆了起來。
“哇哇!”
“生了!少夫人生了!”
“是個小公子!母子平安!”
隨着那聲嬰兒的啼哭聲,隱婆迅速的抱起孩子,也大聲呼叫着。
東陵玄翔一陣風的衝進了屋子,“媳婦,你咋樣了?”
雖然孩子已經落地,可是他心裡最怕媳婦會有事。
東陵老太太念着,“阿彌陀佛,蒙東陵家祖宗保佑,咱東陵府後繼有人了!”
東陵玄翔用帕子給媳婦擦拭着臉上的汗水,心疼的說着,“媳婦,你受苦了,咱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雖然剛剛經歷了說不盡的苦痛,可是有東陵玄翔這樣體貼的相公,葉婉馨心裡還是很欣慰,她睜開眼睛,“東陵,把孩子抱來讓我瞧瞧吧?”
東陵玄翔瞥眼已經收拾乾淨抱在襁褓裡的小嬰孩,扭過頭,“媳婦,那臭小子,醜的很,先不看他,你好好歇息會吧。”
葉婉馨見自個好容易生下的孩子遭了嫌棄,她有些無語。
東陵老太太從隱婆手裡抱過孩子,仔細的瞧着,然後樂呵呵的說着,“哪個敢說我的重孫子醜,就罰他不許吃飯!”
葉婉馨出了月子,已經到了初夏。
這會身子輕鬆,東陵老太太有了重孫子,心情大好。
這兩口子可是如魚得水,盡情的四處跑着玩耍,只要不耽擱給自家重孫子餵奶,也不再約束她。
等到孩子長到半歲,葉婉馨就帶着他回到安順。
抱着孩子在花溪老宅門外,她還精神恍惚,想着她初來時的茫然和無措。
如今是事業家庭雙豐收,有那麼多的人疼她,也有東陵玄翔無微不至的呵護着,葉婉馨心裡既有滿足也有惆悵,不知道前世的那個老爸日子過的咋樣。
兒子胖乎乎的小手觸摸着她光潔的下巴,咿呀咿呀的和她說話。
葉婉馨纔回過神來,兩手舉着兒子搖晃着,笑意滿眼,“有你這小東西在,娘還有啥不滿足的呢。”
“媳婦,還有我呢,你咋有了兒子就嫌棄了我呢?”靠近葉婉馨的肩頭,東陵玄翔一張俊臉上滿是苦巴巴的。
葉婉馨扭身把孩子塞給了他,板着小臉命令,“東陵玄翔,你這混蛋是閒的慌,罰你帶三日兒子,我要和王伯他們進山去!”
聽到又要帶這調皮的破小子,東陵玄翔的臉別提拉的有多長了,“啊?早知道我就不出來了。”
“美的你,你別忘了,你貌美如花,是我負責賺銀子養家的!”葉婉馨氣勢十足的揪着東陵玄翔的耳朵進了葉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