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娘回來瞧着一雙兒女才把心裡的傷痛暫時壓抑住,她強顏歡笑的對着宏兒說,“宏兒,你翠蓮大娘給咱的兔子。”
宏兒衝過去拿着柳樹條穿着的兔子,興奮的直嚷嚷,“姐姐,咱中午能吃肉嘍。”
葉婉馨想到娘做飯實在沒味道,就上前摟住敏孃的胳膊搖着,“娘,你今兒就讓我來做飯吧,求求你了。”
被女兒搖的頭暈,衣裳都晾不成。瞧着女兒跟先前不一樣,會纏着她撒嬌敏娘心裡一片酸澀,要是相公活着該多好啊,自個也不會被無賴的人糾纏欺辱,想到吳大賴她心裡就泛起陣陣的噁心。她不想讓女兒掃興,就輕輕的用手點下女兒的額頭,“好好,今兒就嚐嚐馨兒的手藝,別搖了,孃的胳膊要讓你搖掉了。”
得了孃的批准,葉婉馨給宏兒招招手,倆人鑽進廚房。
知道娘膽小不敢碰這血淋淋的野物,劉翠蓮把兔子皮都剝好收拾乾淨才送給孃的,心裡感慨這劉翠蓮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啊。
葉婉馨把兔子剁成小塊,就開始在廚房翻找調味品,翻了半天傻眼了。辣椒沒有,花椒沒有,姜也沒有,那到底有啥,哎,除了陶罐裡有些白花花的豬油和鹽,菜案上有幾顆乾巴巴的大蔥。
心裡尋思這周氏也摳門的過分,怪不得娘做菜不好吃,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這古語說的真是經典。
葉婉馨把頭伸到廚房外面,“娘,你咋不讓奶奶買些辣椒,和姜啥的,沒調味料這些做成的肉咋吃呀?”
敏娘疑惑的望着女兒,“這丫頭是咋了,淨說些聽不懂的話,馨兒,你說的啥辣椒和姜,娘都沒聽說過,別說見過了。”葉婉馨像泄了氣的氣球,沒勁了,嘀嘀咕咕的抱怨着,要啥沒啥。
“姐姐,只要有肉做飯就好吃。”宏兒一直興趣不減。
葉婉馨只有認命了,敏娘進來幫忙淘了一小盆的粟米,開始做乾飯,葉婉馨把豬油燒熱,放了大蔥,又把兔肉放進去,加上熱水開始燉兔肉,絕對的無公害無農藥殘留的原生態綠色美食。
宏兒蹲在竈前燒火,小鼻子不時的吸着從鍋裡飄出的肉香,不時吞嚥口水,把個小吃貨的逗比形象演繹的爐火純青。姐弟倆不時的互相逗趣,敏娘望着倆孩子開心的笑臉也暫時忘掉內心的傷痛和苦悶。
等兔肉燉好,葉婉馨又炒了一個蘿蔔乾,敏娘把粟米乾飯也做好了,娘幾個把飯端到堂屋。
葉婉馨這還是初次跨進堂屋,屋裡靠後牆擺了一個長條案,上面供奉着佛像。葉婉馨衝各路大神撇撇嘴,周氏既然信佛,還賊溜溜的壞,你們這些大神還穩當的坐在這裡,真是吃人家的嘴軟啊。屋子西側有一張八仙桌配了四把椅子,東側靠北牆的位置擺張小木牀,再往南就是個小木桌,有幾個木凳。
她們把飯菜擺到小木桌上,敏娘進了裡間去叫周氏吃飯。宏兒習慣的坐在最下首的位置,葉婉馨挨着宏兒坐下,這還是第一次和周氏同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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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娘輕輕掀開垂着的布簾,走進裡屋瞧見婆婆正坐在牀邊做針線活,“婆婆,飯擺好了出來吃飯吧。”周氏連頭都沒擡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敏娘轉過身出來。
周氏面無表情的站起身把針線筐放到牀前桌子上,用手拂去沾在衣襟上的線頭,又往下拽拽衣襬。
冷着臉走到外間瞧着葉婉熙姐弟倆坐在飯桌前,周氏的老臉陰沉得能擰下水,瞪着葉婉馨的眼神像淬了毒的蛇眼,陰測測的冒着紅幽幽的光。
見奶奶從裡屋出來,宏兒忍着兔肉對他的誘惑,規矩的坐在他的木凳上,勾着頭瞅着他的小腳。葉婉馨被周氏盯的渾身發涼冷嗖嗖的,她低着頭擺弄手指,敏娘起身給周氏盛飯,垂着頭把飯捧給周氏,接下來又給倆孩子盛飯,最後纔是自個。
周氏瞧見今兒吃的是粟米乾飯,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陰沉幾分,“你這敗家的婆娘,這好好的又沒來客人,咋就做上乾飯了!當老孃的糧食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敏娘見婆婆罵她嚇得不敢擡頭,只是小聲的辯解,今兒翠蓮嫂子給了個兔子,就想着給孩子們改善一下,就想着娘也好久沒吃過肉了,這才做了乾飯。”
聽到這可惡的死老婆子說的話,連吃點稍稠點的米飯都要捱罵,這都過的啥日子,葉婉馨心裡鬱悶的不行。
葉婉馨先給宏兒挑了一塊兔腿上的好肉,又給敏娘夾了一塊,眼角餘光瞄見周氏鄙夷厭惡的神情。葉婉馨故意氣周氏,她給宏兒和敏娘又夾了倆塊肉,還吸着鼻子笑着說道,“娘,快吃,這肉好香呀!”自個快速的夾起一塊塞進嘴裡,瞥着周氏氣得發青的老臉,葉婉馨得意的大口嚼着嘴裡的兔肉。雖知樂極生悲,由於吃的太快被小骨頭卡住喉嚨,“咳,咳,咳!”葉婉馨咳的滿臉通紅,敏娘趕緊站起給她拍背順氣,宏兒放下飯碗緊張的望着姐姐。
周氏砰的把碗往桌上一頓,“丟人敗興的東西,沒見過好吃食!”
“餓死鬼投胎,一家的賤胚子!”周氏手拿竹筷敲着桌子怒罵葉婉馨。
好不容易纔咳出的骨頭,又被周氏惡狠狠的罵聲驚的嚥了下去。葉婉馨氣的想掀了桌子,瞧着宏兒可憐巴巴的小臉,孃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葉婉馨咬住牙關死憋住這口氣,拔了幾口粟米飯,才把骨頭壓下去。又夾起一塊蘿蔔乾吃進嘴裡,嘎嘣,嘎嘣,狠狠的咬着,就像在啃周氏的肉。
宏兒越發的小心翼翼,連菜也不敢吃垂頭吃着自個的米飯,葉婉馨若無其事的給宏兒夾塊肉,“來吃肉,多吃些好長大個子,咱翠蓮大娘給咱送的!”
敏娘用碗擋住臉偷偷擦去眼角溢出的淚珠,“馨兒,慢些吃。”柔聲的叮囑葉婉馨。
周氏擺着死人臉也不再言語,堂屋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正在這時,大門砰的一聲被撞開,有倆大小約莫八九歲的胖男孩進了院子,“奶奶,有吃的嗎,餓死我們了!”人還沒進屋聲音先到。
後面跟着個黑胖的婦人,大餅臉上長雙像席篾拉開的小眼睛,厚嘴脣向上翻卷着,胳膊上挎了個布包袱。走路像陣風,見家裡正在吃飯,往西廂去着還不忘給周氏打招呼,“婆婆!給我們留着飯,我們也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