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桃夭·百花宮
冰國,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桃夭殿,富麗堂皇的寢宮內,花桃夭靜靜地臨窗而立。他身上披着一件紫色狐裘,頎長清瘦的身軀包裹在寬鬆的狐裘中,越發顯得單薄。望着窗外大雪紛飛若千樹萬樹的梨花綻放,大地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他的目光彷彿落在了不知名的虛空。
一名黑衣人無聲地落地,對着花桃夭恭敬地跪地行禮。“屬下參見殿下。”
花桃夭並未轉身,只淡聲說道:“起了吧。可有新的消息傳來?”分別已經兩月,不知阿傾此刻可好?
那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如實回道:“金夏國懷化大將軍劉致遠擁兵自重,試圖謀權篡位。羅剎宮鳳宮主化名鳳三,入金夏國朝堂,官拜左相。半月前,鳳宮主已經與流仙閣閣主青蓮公子一起趕往潮州,意在奪得劉致遠手中的兵符。”
“潮州?”花桃夭桃花眸裡幽光流轉,“已經半個月了啊,想必如今也差不多到了。除此之外,可還有別的消息?”
不是監督,只是想知道她更多的事,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花桃夭眼底閃過一絲黯然,想必以君憐卿的聰明睿智,早就發現鳳三就是阿傾了。而他們,本就是夫妻--
有些事,無可避免。
果然,就聽那黑衣人略有些忐忑地說道:“鳳宮主與金夏國君每夜宿在一起。”
聞言,花桃夭的身體隱隱搖晃了幾下,臉色剎那蒼白,那一瞬的虛弱,就好似風一吹就會倒下。雖然已經決定放棄,雖然早已決定成全,可是心中總歸還是痛極。想到每夜另有他人相伴她的枕側,他就覺得心痛得無法呼吸。
無力地擺擺手,“沒事就下去吧。”
那人起身,猶豫了一下,又說道:“皓月國神秘寶藏即將現世,江湖上很多人對此趨之若鶩。據說鳳宮主與流仙閣閣主亦有意前往。”
“當真?”花桃夭眼眸驀地一亮,一絲淡淡的欣喜一閃而過,“準備一下,三天後出發趕往皓月國!”
“……那花鈴?”
“無妨。那個女人逃不出本殿的手掌心!”
黑衣人無聲退下,花桃夭望着窗外的雪景,心彷彿早已經飄到了遙遠的潮州。如今宇文烈屯兵五十萬,雖沒有直接登基爲帝,可冰國的大權實際上盡數在他手中。按說這個時候實在不是離開的好時機,但是,他偏偏就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她,哪怕就看一眼。
心中有種淡淡的鈍痛,花桃夭乾脆單手舉起一旁的酒罈,仰頭猛灌了好多。透明的液體順着下巴流到脖頸間,打溼了胸前的衣襟,卻絲毫不見狼狽,反而多了幾分別樣的性感妖魅,整個人也越發魅惑起來。
有了酒的洗滌,花桃夭一雙桃花眸好似沁了水,越發黑亮。越是想醉,大腦就越是清醒。他心底漸漸地染上悲涼,原來可以醉一場,都是莫大的奢侈。
身後有輕緩的腳步聲響起,伴隨着一股濃濃的脂粉香氣。花桃夭未回頭,眼底卻一瞬間冷凝成冰。
“殿下。”紫衣女子衣衫半裸,輕啓朱脣,軟語嬌聲,秋水盈盈的眸子柔情繾綣地望着面前男子高大修長的背影,眼底是滿滿的愛慕,“喝酒傷身,屬下特意爲您做了蔘湯,您多少喝一些吧。”
花桃夭凝眉,面色淡漠且疏離。他揹負雙手,緩緩地轉過身去,眼底陡然間殺意迸射。衣袖一揮,隔空鉗制住對方的脖子,厲聲問道:“誰準你穿成這樣的!”
女子呼吸困難,卻仍舊極力穩住身體,只含水的眼眸楚楚可憐地望着眼前如天神一般的男子,斷斷續續說道:“殿下饒我!”
花桃夭絲毫不爲之動容,只不斷加重手下的力道。目光落在女子手中托盤上的蔘湯,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笑容。他驀地收回手,修長的手端起那碗蔘湯,動作優雅地輕嗅了嗅。
“這蔘湯是你準備的?”花桃夭語氣平靜,不辨喜怒。
女子眼中閃過一抹欣喜,不勝嬌羞地仰頭含情脈脈地望過去。“正是。屬下見殿下日夜操勞,擔心您身體會垮掉,所以特意熬製了這碗蔘湯,希望殿下喜歡。”
“是麼……你有心了。”花桃夭不置可否,只是微垂的眼眸裡流轉着令人心悸卻貪戀的波光。
“能爲殿下做事,是屬下的榮幸。”女子粉面含春,不勝嬌羞,看着花桃夭的目光漸漸迷離。能與這樣的男子相伴左右,即便只做一夜露水夫妻,也算死而無憾了。
花桃夭卻並不看她,只是薄脣勾起殘忍的笑。他忽然出手捏住女子的下巴,將整碗蔘湯強行灌了進去。女子被迫仰着頭,嗚咽着,掙扎着,卻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對方的鉗制。
一碗蔘湯見了底,花桃夭隨手將女子丟到一邊,任她踉蹌倒地,自始至終看都沒有再看一眼。他從衣袖裡取出一方錦帕,動作優雅至極地擦了擦手,然後將錦帕如丟抹布一般丟到一邊。
不過這一會兒的功夫,蔘湯內的藥性發作,本就穿得極少的女子,耐不住體內的躁動,開始在自己的身上上下其手搔首弄姿。她一邊難耐地扭動着身體,一邊癡癡地試圖靠近花桃夭,紅脣裡更是吐出嬌媚的低吟。
“殿下,屬下難受--”
花桃夭眼底閃過厭惡和不耐,身形微轉,避開了女子的碰觸,只沉聲喝道:“來人!”
當即有一名黑衣人無聲地出現。“殿下!”
花桃夭目光重新落於窗外,望着外面洋洋灑灑的飄雪,聲音明明平淡,讓人聽來卻是冷冽如冰。“將這個女人丟入紅帳,犒賞三軍。”
“是!”黑衣人不敢有任何異議,當即扛起紫衣女子,瞬間消失在寢宮之內。遠遠地,似乎還能聽到那女子淒厲的叫喊聲。
花桃夭微微閉目,將外界的一切隔絕,唯有心中的一方天地,痛且甜蜜。
*
皓月國,陽春三月,尚有幾分春寒料峭。
百花宮內,卻已經一片春意盎然。各色薔薇花開遍百花宮各個角落。身着不同顏色的年輕女弟子不時穿梭於花間,風華正茂,顏色正好。
薔薇花叢裡,一方鋪着白狐皮的軟榻之上,一名身着火紅色長裙的年輕女子正閉目小憩。那人黛眉如畫,瓊鼻如玉,薄脣微微抿着,不點而朱。她臉部的線條柔和恰到好處,增一分則嫌多,減一分則嫌少。
水眸未睜,已然絕色。
一陣風拂過,伴隨着陣陣薔薇花香縈繞於鼻端,女子纖長的眼睫輕顫了顫,須臾,微閉的雙眸終是緩緩睜開。一剎那間,堪比日月清華。
“綠荷。”女子慵懶地翻個身,紅脣微啓,吐出旖旎略帶沙啞的語調,好似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卻出奇得好聽。
身邊立即有綠衣婢女上前,盈盈一拜。“宮主,您有何吩咐?”
那紅衣女子正是百花宮宮主百里無豔。
百里無豔從軟榻上起身,半撐着身體,胸前的衣襟隨着她的動作略微鬆散了幾許,露出精緻的蝴蝶骨。她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髮絲,問道:“那女人最近如何了?”
綠荷恭敬地回道:“只剩最後十天的藥浴了,等十天過後,傀儡即可煉製成功。”
“嗯,不錯。”百里無豔說着,輕撫髮絲的動作微頓,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道,“將水盈給本宮帶來。”
“是。”綠荷得了命令,當即轉身離去。
沒過一會兒,一身白衣的水盈便被人帶了上來。
見到百里無豔,水盈黑眸充滿恨意。“賤人!”
話未落,臉上便捱了綠荷兩個耳光。鮮紅的巴掌印,在水盈細嫩白皙的臉頰上可謂觸目驚心。“宮主面前竟敢口出諱言,該死!”
水盈被打得頭腦發昏,奈何武功盡廢,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她手捂着臉頰,憤憤地瞪着百里無豔。想不到,自己被困北斗七星陣那麼多年,本以爲 再相見便是這個賤人的死期,竟不想,十多年後,自己仍舊不是她的對手!這叫她如何不恨!
百里無豔長睫輕垂,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塗了丹蔻的指甲,末了,瀲灩的紅脣對着左手指甲輕輕地吹了吹。“本宮怎麼覺得你這雙眼睛有些礙眼呢?”
將水盈從金夏國皇宮帶回來已經有幾個月了,一直懶得搭理她。正好今日無聊,索性就陪她玩一玩好了。百里無豔如此想着,嘴角的笑容更是魅惑人心。
綠荷會意,當即對着身邊的女弟子吩咐道:“將這女人的雙眼挖去!”
“不!你們敢!賤人!不許碰我!我可是你們的宮主!啊--”水盈嚇得花容失色,身體禁不住劇烈顫抖着。但是,她的辱罵掙扎只是讓自己遭受更多的折磨。原本一下可以解決掉的事情,偏偏被分割成多次。
隨着淒厲的哀嚎響徹百花宮,水盈一雙水潤光澤的眸子瞬間變成兩個鮮血淋漓的血窟窿。樣子猙獰,恐怖至極。
“啊啊啊--”
水盈捂着雙眼,鮮血從指縫裡流出,觸目驚心。
百里無豔黑眸無波,只微蹙眉心,嫌棄道:“好吵。”
綠荷聽聞,立即命人將水盈的舌根生生拔出。粉色的舌被連根拔除,掉在地上尚且抽搐了多下才歸於塵土。恰好一隻身形高大的狼狗跑來,將那被棄的舌頭嗷嗚一口吞吃入腹。
先是被挖去眼珠,接着又被拔除舌根,水盈痛極,終於昏死過去。滿臉的血污,哪裡還有往日飛清冷高貴。
百里無豔瞧着這一幕,絲毫不覺快感,反倒有些反胃。她眉心微蹙,緩緩地從軟榻起身,身姿高挑,裙裾曳地,似火紅的薔薇花迎風怒放。她看也不看蜷縮在地的水盈,蓮步輕移,徑直離去。遠遠地,傳來輕飄飄的一句話:“剁了她的四肢,做了花肥罷。”
“是。”綠荷盈盈拜首,轉眼看向水盈的目光透着無比狠辣。“來人,動手!”
可憐水盈身爲曾經的百花宮宮主,這以活人做化肥的規矩還是出自她的手筆。卻不想,到最後,自己竟也淪落了做化肥的命運。一朵嬌花,零落成泥。
回到寢宮,百里無豔妖嬈的身段負手而立,她以手撫脣,懶懶地打了個呵欠。然後,嘴角勾起一絲無奈,回頭對着牀幔之後懶懶地說道:“出來吧。”
“哎嘿嘿,姐姐你是怎麼發現人家的啊?”一道嬌俏的女聲從紗帳後響起,緊接着便是步履輕盈伴隨着環佩叮噹的悅耳之聲。
百里無豔慵懶地眸子微擡,看着蝴蝶一般撲向自己的黃衣少女,眼底閃過無奈。“琉璃,我不是跟你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私自進來這裡。”
被喚作琉璃的黃衣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對着百里無豔扮個鬼臉。“姐姐,人家好多天沒有見到你,這不是想念你想得緊嘛。”
“哼,油嘴滑舌。”百里無豔輕嗤,倒也不會真的責怪。
琉璃笑得眉眼彎彎,雙手抱着百里無豔的手臂,撒嬌道:“姐姐,我聽人家說,我們皓月國的神秘寶藏就要現世了,姐姐帶我去好不好?”
“你想去尋寶?”百里無豔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琉璃撒嬌似的搖了搖百里無豔的胳膊,“是啊是啊,姐姐帶我去好不好,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百里無豔拗不過,想到這次寶藏一事,在三國所引起的轟動不小,說不好去了會有意外驚喜也說不定。垂眸,以一指點上琉璃的額頭,將她湊到自己胸前的腦袋推出去,語氣帶着淡淡的寵溺。“那好吧,既然你想去,那便帶你去就是。”
“啊!真的嗎?太好了!”琉璃歡喜地蹦跳着,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我就知道姐姐你對我最好了!嘻嘻,我得立即回去準備準備才行,哎?要帶些什麼好呢?百花糕是一定要帶着的,對了,再帶幾罈子百花釀好了。”
琉璃一邊高興地蹦跳着,一邊跑遠了。百里無豔望着那道跑遠的身影,無奈地搖搖頭,伸個懶腰,繼續睡懶覺去。
神秘寶藏?呵,還真是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