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遇巫靈解絕情蠱
菜市口,圍觀的百姓可謂是人山人海,大批的官兵裡三層外三層將整個法場都包圍起來,圍繞着法場四周維持秩序。人們的臉上皆是充滿悲憤和同情,若不是有大批官兵在場,他們只怕早就已經衝上監斬臺,殺了那些個昏官了!
負責監斬的是左相劉成祥和右相西門捷,因爲鳳元秋身份地位威望皆不同於凡人,所以尚武帝特意派出了兩位丞相,共同監斬。
在圍觀的人羣中,有上百統一穿着的黑衣男子分散着隱身於其中,正是羅剎宮的人。而鳳傾與秦墨同樣藏身於人羣裡,兩人同樣皆是一身黑衣。
看着刑臺上的父母哥哥們,鳳傾垂在身下的雙手下意識地緊握起來。看着刑臺上那個與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心中止不住冷笑連連。
呵,尚武帝這個狗皇帝,還真是恨極了鳳家啊!抓不到她,就找個假的來冒充自己。這樣也好,一會兒無論如何都要將那個冒牌貨給殺了,如此,從此後,這天下間再無鳳三少,只有羅剎宮宮主鳳傾!
不過,這狗皇帝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玩cosplay呢!之前的君憐卿,現在又開始扮演自己了,呵,果然是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魅力無窮大麼?
唔,想想這感覺還真是不錯呢!
秦墨站在鳳傾身側,深邃冷冽的目光在看到刑臺之上的“鳳傾”微微一頓,豁然去看身邊的鳳傾,結果就看到她正一臉自戀地神遊天外。從來都是面癱一般的臉頰忍不住抽搐了兩下,心道宮主這自戀的毛病看來真的是已經無藥可救了!果然是那個世人口中的紈絝少爺麼?
若不是今日親眼所見,秦墨覺得,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羅剎宮宮主與草包鳳三少其實是一個人的!
唉,果然是這個世界太玄幻了!
青衣和紅衣同樣做了喬裝打扮,隱匿於人羣裡,此外還有幾十名流仙閣的人。與羅剎宮的人正好相反,流仙閣的人全部都身着白衣。
青衣抿着薄薄的嘴脣,看着刑臺上的鳳元秋等人,明明身着囚衣,一身狼狽,卻一個個昂然挺立,如山間青竹,錚錚傲骨,不折不屈,讓人禁不住心生敬佩!看到臺上微微垂着頭的鳳傾,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疑惑。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一時間說不上來。
胳膊肘搗了搗身側的紅衣,青衣大大的眼睛裡閃着疑惑不解和淡淡的擔憂,他小聲地問道:“你說公子到底去哪裡了?這都眼看着就要午時三刻了,怎麼還不出現?再不出現,這丈母孃前表現一番的大好機會可就要白白失去了!”
紅衣睨了眼青衣,陰陽怪氣道:“公子的事,我怎麼知道?”
“不過,公子果然是有先見之明啊!”青衣一手手指不疾不徐地點着下巴,“只不過,公子自從三日前,交代我們安排人手在菜市口附近待命,以防尚武帝會下旨對付鳳家以後,就直接進宮去了。可是,這都好幾天了,有什麼大事,也該做完了。難道說……公子出事了?以至於無法脫身?”
“閉上你的烏鴉嘴!”紅衣一個白眼飛過去,“你就不能想點好的麼?公子是什麼樣的人?這天下間能有誰可以困住他?你就別在這裡杞人憂天了!還是想想一會兒怎麼搶人吧!若是不能把公子的老丈人、丈母孃以及大舅哥給救下來,哼,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哎?紅衣你知不知道你居然把三少給漏掉了哎。”青衣忍不住幸災樂禍,“回頭告訴三少,看她怎麼收拾你。”
紅衣繼續翻白眼:“屁!那個一看就是假的好不好!而且假得不能再假了!”
“啊?真的麼?”青衣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看向刑臺,“唔,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有點奇怪啊。”
“那是當然了!我還能騙你不成?再說了,你也不想想,三少是什麼人、什麼身份,那人不但武功變態,更是狡猾得很,她會這麼輕易地被抓住?甚至還如此乖巧地站在刑臺上等着挨刀子!”
“呃,也是。還是紅衣你聰明!”
“呵呵,那是自然!”
“……”這人真是自戀!
除了羅剎宮和流仙閣的人以外,另有兩股勢力同樣在伺機而動,一股是皓月國太子離月歌的二十暗衛,一股是花桃夭的人。
離月歌本人並不在這裡,他得知鳳家人將會被斬首示衆以後,便立即命令自己的二十名頂尖暗衛快馬加鞭連夜趕來,以助鳳傾一臂之力。雖然他知道,他的幫忙,對她來說未必有任何意義,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派出了身邊最厲害的二十個人。
而花桃夭,則是帶着自己的嫡系勢力--桃夭殿的人,直接丟下手中正在處理的急事,二話不說就跑來了。
此刻,花桃夭負手站在遠處的一處房頂上,一身紫色華袍,寬襟廣袖,衣袂飄飄,騷包無比,看着刑臺上那個“鳳傾”,桃花眼裡流轉着一抹耐人尋味的戲謔。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小丫頭呢!就知道她不會那麼乖乖地束手就擒!
不過,花桃夭不得不承認,那個假的鳳傾,的確讓人真假難辨。若非他對鳳傾太瞭解了,只怕也會被矇騙過去!他四下裡張望了一下,只見底下人潮涌動,一片黑壓壓的腦袋頂,但是,儘管如此,他還是一眼就找到了那個正一臉神遊天外的人。
看到這樣的鳳傾,花桃夭既無奈又好笑。別人爲她擔憂得夜不能寐,連剛剛打探到花鈴的消息之事都給暫且壓下了,她倒好,竟是站在這樣一個血腥的地方,也能自戀如斯!
似乎是感應到正有兩道熟悉的視線看着自己,鳳傾忽然便從神遊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擡頭望過去,果然就看到幾十米外的房頂上,花桃夭迎風而立,對着自己拋了一個大大的媚眼。
鳳傾一陣惡寒,連忙惡狠狠地瞪回去!紅脣輕啓,無聲地吐出兩個字來:妖孽!
花桃夭歪頭,及腰的青絲隨風而舞,寬廣的衣袖飄逸如雲,一張桃花臉上,笑得妖妖嬈嬈,滿是風騷,顯然對鳳傾的評價很是受用。
鳳傾無奈,懶得再理會花桃夭,心裡卻是涌起一股無名的感動。這個男人呵,總是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默默付出,不求回報!她的心縱然是石頭做的,也該要情不自禁爲之動容了!
*
法場上,一片壓抑,好似正有一股強勁的風暴在漸漸凝聚,每個人都屏息凝神,伺機而動,只等着在最後關頭救下鳳元秋一家人。
而地宮裡,君憐卿卻已經身負重傷,本是纖塵不染的白衣如今早已經被鮮血染紅,那刺目的顏色,好似用最濃重的墨渲染出來的大朵大朵的妖嬈之花。
這重重地宮裡面,機關太多,縱然他足夠謹慎,足夠小心翼翼,卻仍舊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毒蟲,蛇窟,迷陣,箭陣,毒障,滾石,死士--各種陷阱,各種機關,殺招重重,危險重重,每走出去一步,都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個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穿過蛇窟的時候,看着那密密麻麻花花綠綠的毒蛇,聽着那此起彼伏的蛇吐信子的聲音,君憐卿就忍不住想起那一日流光湖上,鳳傾以一人之力,苦苦支撐。若不是他及時清醒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君憐卿並不知道鳳傾爲什麼會那麼怕蛇,想她天不怕地不怕,人見人愁,鬼見鬼哭的,居然會怕蛇。
想一想,好笑之餘,便是覺得心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想必是曾經的記憶實在不怎麼美好吧,所以纔在她的心裡留下了陰影。
走進迷幻陣的時候,君憐卿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一夜,中秋晚宴後,鳳傾醉酒時的瘋狂和極致魅惑。想起她妖精似的,趴伏在自己的身上,極盡挑逗之事,就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只等有朝一日妖嬈綻放。
又想起第二日醒來,她那副有點小小心虛、小小羞澀的模樣,那可愛的樣子,直教人恨不能抱進懷裡狠狠地蹂躪一番。
君憐卿每經歷一處險境,便都是九死一生。若不是心底有着對鳳傾的執念,他甚至都懷疑他在遭受母親的背叛之後,是否還有勇氣走下去。
此時此刻,君憐卿漫無目的地走在昏暗的地宮裡,影子被拉得老長,望着前方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昏暗的路,望着周圍四通八達不知道通向何方的路,他的心裡不禁浮現一絲迷茫。
也不知道自己被困在這裡到底有多久了?外面變成什麼樣了?阿傾有沒有出事?君憐卿這麼想着,心裡不由得隱隱焦急。沒有他在身邊,他的傾傾可還好?
忽然,胸腔裡一陣氣血翻涌,新傷舊傷一起無情地折磨着他,他忍不住一口血噴出來,濺在地面上,那一抹暗紅色,在昏暗的燈光裡,顯得分外刺眼。
心知自己再這麼走下去,即便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君憐卿無奈輕嘆一聲,就着牆壁緩緩地滑下去,盤腿而坐,靜靜調息。他必須將自己的身體儘可能恢復到一個好的狀態,因爲外面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一個未知數,他就算不能幫到鳳傾,至少也不能成爲她的拖累!
如此調息了小半個時辰,君憐卿終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幽深的黑眸靜靜地看着前方的虛空,許久,他站起身,再一次邁步前行,眼中盡是堅定。
“傾傾,等我。”君憐卿不停地喃喃自語。就好像,只要不停地叫着鳳傾的名字,他就會渾身充滿力量。
這座地宮裡空蕩蕩的,並沒有人,但是君憐卿卻意外地發現了大批金銀珠寶,那數目乍一看來,竟不比一國國庫差。
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金銀珠寶究竟是誰的,君憐卿不過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繼續尋找出口。就在他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走出去的時候,一個窈窕的身影竟是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巫靈!
巫靈一身粉色衣裙,頭髮簡單地束着,打眼一瞧,倒是像極了鄰家小妹妹,精緻調皮,鬼靈可愛。可是,君憐卿卻知道,那看似無害清純的外表之下,其實是蟄伏着一顆毒如蛇蠍的心!
巫靈也沒有想到竟會在這地宮裡遇到君憐卿。乍一看到他,眼底瞬間盈滿濃濃的愛慕與思念。自從上次被他從玄王府路趕出去,她已經有好久沒有再見到他了。
“二師兄?”巫靈眨眨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以爲是出現幻覺了呢,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後,急忙滿心歡喜地跑過去,“二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君憐卿擰起眉頭,語氣淡漠。“你又爲何在這裡?”
巫靈看着君憐卿那漠然的語氣與神情,眼中的欣喜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怎麼忘了呢!她最愛的二師兄早已經娶了別的女人!想到鳳傾,她不由得又是嫉妒,又是憎恨,只恨不能親手將其捏在手裡,狠狠折磨!
冷笑一聲,巫靈昂着頭,一臉高傲地看着君憐卿。“二師兄這是想出去吧?”
“你知道出口?”君憐卿面無表情,黑眸幽幽,定定地看着巫靈。這座地宮,明顯還有別的出口,而巫靈既然出現在這裡,那麼說,她與這座地宮……有關?
巫靈得意洋洋道:“那是當然!這座地宮可是我爹花了二十年時間修建的,我也是這裡的主子,當然知道出口在哪裡。”
“帶我出去!”君憐卿冷聲說道,語氣堅定,不容拒絕。真是沒想到啊,自己的師父居然從二十年前就開始謀劃一切了麼?如此龐大的工程,居然能夠瞞天過海,當真是厲害!果然,一直以來,自己不過是他手中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麼?
不過,這都不重要,現在對他來說重要的是,他現在必須、立即、馬上離開這裡!君憐卿並不知道自己在地宮呆了多久,只隱約覺得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日。在這裡呆得越久,他的一顆心就越是不安,總覺得鳳傾在外面會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巫靈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看着君憐卿明明身負重傷一身狼狽,卻仍舊難掩萬般風華優雅萬千,她的眼底不由得流露出幾分癡迷。心裡的話,便也下意識地說了出來。
“讓我帶二師兄出去,可以呀!只要二師兄你肯娶我爲妻,我便帶你出去如何?”
君憐卿眸光瞬間冷凝如霜,沉聲道:“這不可能!”
“不可能麼?”巫靈眼中滿是得意和自信,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那怎麼辦呢?若是你不肯娶我,我可是不會帶着你出去的!沒有我帶着你,你永遠也別想離開這裡。難道說,你想一輩子都關在這裡?”
“巫靈!不要逼我對你動手!”君憐卿看着巫靈的目光透着淡淡的殺意,他本就着急離開這裡去找鳳傾,而巫靈居然還在這裡瘋言瘋語,着實可恨至極!
巫靈怕怕地拍拍自己呼之欲出的胸脯,陰陽怪氣道:“哎喲,二師兄,人家好怕喲。可是怎麼辦呢,打開這座地宮的要是總共只有兩把,而其中一把在我爹身上,不過他今天不在這裡。另外一把呢,卻在我身上。”
說完,巫靈還特意從衣袖裡取出一枚精緻的鑰匙,對着君憐卿搖了搖。“看清楚了,鑰匙我就放在這裡了喲。”然後,她微微低頭,當即將鑰匙塞到了幾乎露出一半的胸口處。
“把鑰匙拿來!”君憐卿薄脣緊抿,看也不看巫靈胸前的春色,顯然是在極力忍耐着心底的殺意。
巫靈妖嬈一笑,故意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想要麼?想要的話,就自己來拿呀!來呀,二師兄,過來拿呀!”
君憐卿抿脣不語,眼睛轉向另一邊,似乎覺得連看一眼都會讓自己變得骯髒。
巫靈還以爲君憐卿這是害羞了,心下一喜,當即得意地上前一步,就要攀上君憐卿的身子。“二師兄,你來呀,來嘛!”
君憐卿眼底閃過濃濃的厭惡,身體往後一退就是數米,迅速地避開了巫靈的碰觸。
巫靈被人這般躲開,不由得有些羞惱成怒,她冷下臉來,語氣尖銳。“二師兄,你這般避着靈兒,莫非是還想着要給鳳傾那個賤人守身如玉不成?哼,那個賤人到底有什麼好?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男不男女不女,根本就是個怪物!至於叫你這麼想着她!”
“閉嘴!不許你這麼說她!”君憐卿豁然瞪向巫靈,眼底殺意迸射,卻又極力隱忍着。如不是因爲絕情蠱的緣故,他早就一掌將她拍碎了!
“閉嘴?我爲什麼要閉嘴?”巫靈笑得譏諷,“我知道二師兄你舍不下那個女人,這樣吧,你同時娶我們兩個可好?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我不介意多一個姐妹跟我一起侍候你。”
巫靈表面上故作大度,心底裡卻不這麼想。她心裡面想的是,大不了,以後再設法將鳳傾那個賤人除去就是!
巫靈臉上滿滿的真誠,心底卻恨不能將鳳傾千刀萬剮!都是那個該死的賤人,搶走了玄王妃的位置!那個位置,只能是她巫靈的!誰都不能跟她搶!
“不可能!你少在此癡心妄想!”君憐卿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他這輩子,除了鳳傾,再不會娶第二個女人!
“二師兄,你別太過分!”巫靈瞬間拔高音量,俏臉冰寒。被人屢次拒絕,她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君憐卿長睫輕垂,嗤笑一聲:“我看過分的人是你吧。”
“你可不要忘了,你體內可還中着絕情蠱!”巫靈想到絕情蠱,立即又有了信心。
君憐卿卻不以爲意,只眸光一凝,“那又如何?”
“呵呵,那又如何?難道二師兄你會不知道麼?”巫靈說着,忽然便笑起來,眼底涌動着決絕的瘋狂。她一邊伸手去解衣結,一邊笑得妖嬈嫵媚。
“二師兄現在不願意娶我,怕是因爲還沒有品嚐過靈兒的滋味兒吧。這樣好了,今天靈兒便捨身爲人,陪二師兄春風一度可好?靈兒相信,只要二師兄知道了靈兒的好,就必然不會再排斥娶靈兒了。”
君憐卿眼底的厭惡之色更加濃重,看也不看巫靈,直接衣袖一甩,一股強勁的內力便直奔她的身體而去。
巫靈尖叫一聲,身體失去平衡,不由得跌坐在地,好是狼狽。
“二師兄,你竟敢!”巫靈聲音尖銳,刺耳至極。
君憐卿黑眸微眯,定定地看過去,那眼神冰冷得直教人寒徹入骨。“我聽說,想要解除絕情蠱,也並不是沒有辦法,是這樣吧?”
“怎麼可能!”巫靈心頭一跳,強壓下心底的緊張,“你中了絕情蠱,除非跟我交合,否則便只能一輩子做和尚!”
“是這樣麼?”君憐卿嘴角忽然勾起一絲殘忍至極的笑容,他邁步,一步一步走向巫靈。明明走得很優雅,可是落在巫靈的眼裡,卻倍感壓迫。
“二師兄,你想做什麼?”巫靈身子顫抖着,本能地往後退去,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不要!
“我想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麼?”君憐卿目無表情,神色淡漠如初。
巫靈卻已經嚇得臉色灰白,毫無血色。她驚恐地看着這一刻如殺神一般的君憐卿,嘴脣哆嗦着,色厲內荏道:“二師兄!你敢!”
“呵,我有什麼不敢的!”君憐卿淺淺一笑,笑意殘忍。
巫靈撐在身側的手因爲緊張下意識地緊握起來,指甲掐進肉裡而不自知。她看着君憐卿那難得流露出來的笑容,心底竟是一陣膽寒。“你要是敢這麼對我,你這輩子都別想走出這裡!”
“我要出去,就總歸能找到辦法。”君憐卿並不把巫靈的威脅看在眼裡,只是笑容越發冷冽嗜血,“原本還想等一陣子再去找你解掉這絕情蠱,既然你今天自己送上門來了,我也不該太辜負了你一片‘心意’不是?”
“二師兄,你別過來!”看着君憐卿步步緊逼,巫靈嚇得臉色蒼白,想到外面的事,忽然便尖聲大叫,“你還不知道吧!鳳傾那個賤人,馬上就要被斬首示衆了!就算你殺了我,你也別想見到她了!哈哈!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她了!”
“你說什麼?”君憐卿步子一頓,頭腦忽然一陣暈眩,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白的滲人,說出來的聲音更是冰寒入骨,“你再說一遍!”
巫靈見君憐卿不敢置信的神情,臉上的驚恐不由得就變成了得意,“哼,鳳傾女扮男裝瞞天過海,鳳元秋通敵叛國罪不容誅,如今鳳家一家五口,早已經被押到了菜市口,就等午時三刻,腦袋搬家呢!這會兒應該離午時三刻不遠了吧,那個小賤人很快就會腦袋落地了!”
“你胡說!”君憐卿眼底冷意瀰漫,心裡卻已經基本上信了巫靈的話。尚武帝的爲人處事,他還是知道的。他沉着臉,對着巫靈伸出手去。“把鑰匙給我!”
巫靈只是笑,並不理會君憐卿伸到面前的手,笑得兩眼瘋狂,“呵呵呵……有一件事,你恐怕也還不知道吧?”
君憐卿皺眉,心中隱隱不安,直覺那件事與他和鳳傾有關係。“什麼事?”
巫靈兩眼含着瘋狂之色,看着君憐卿,殘忍道:“想知道鳳傾女扮男裝的事情,是怎麼傳出去的麼?”
“是你!”君憐卿雙拳緊握,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是你告訴君承懾的!”
“呵呵,果然是二師兄,就是聰明。”巫靈一臉得意,緩緩地爬起來,昂首看着眼前這個俊美如仙的男子,眼底閃過深深的癡迷。
“不過,我不是告訴的君承懾,而是告訴了鳳翩翩。而且……我不但告訴鳳翩翩,鳳傾其實是女扮男裝。我還順帶着將你是如何接近鳳傾、利用鳳傾的事也一起跟她說了。我還說,以後陪在你身邊的人,只有我,因爲你對鳳傾不過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我相信,那些話,如今早就已經傳進那個賤人的耳朵裡了。”
巫靈越說心中就越激動,眼底的瘋狂也越來越濃。“我還真是期待呢!你說那個賤人若是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在利用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恨得想要殺了你?”
啪!
巫靈還沒說完,臉上便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掌,臉頰頓時火辣辣地疼,被打的地方瞬間便腫起老高。那種感覺,就好像被火烤一般,疼得她頭暈目眩,眼淚直流。
君憐卿立於原地不動如鬆,只有衣袖微微鼓動。剛纔着實被巫靈的話給氣極了,一怒之下,竟是運足了十成的內力揮過去,他看着狼狽地趴伏在地的巫靈,沉聲道:“巫靈,你該死!”
那件事情,他一直都沒有來得及對鳳傾坦白,他一直都在擔心,那件事會通過別人的口傳進鳳傾的耳朵裡。可是,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呢!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這個噁心的女人!
想到鳳傾極有可能因爲聽說了那件事而怨恨自己,離開自己,君憐卿就覺得心痛到無法呼吸。他定定地看着巫靈,眼底波光明滅,危險重重,眼中盡是恨不能將眼前之人碎屍萬段、挫骨揚灰的瘋狂之色。
“呵,那你就殺了我呀?”巫靈捂着火辣辣的臉頰,大有一副死豬比怕開水燙的架勢,“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反正,我死了,你也別想獨活!你這輩子都別想跟那個賤人雙宿雙飛!”
身中絕情蠱,若是母蠱宿體死亡,那麼,子蠱宿體同樣活不過一個時辰!所以,巫靈才如此有恃無恐。“或者二師兄……你是想跟我做一對亡命鴛鴦不成?”
“呵,亡命鴛鴦?就憑你,也配?”君憐卿黑眸幽幽,眼底暗潮涌動,掩在衣袖裡的手越攥越緊,“你放心,我現在是不會殺了你的,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你到底想怎樣!”巫靈幾乎就要尖叫出聲,君憐卿的臉色實在是太駭人了!看着他眼底的決絕,她知道,這一次,他是絕對不會再留有絲毫情面了。
“我做什麼?”君憐卿緩緩地逼近巫靈身邊,優雅地蹲下身,看着她的目光越來越深沉,越來越危險,吐出來的話亦殘忍至極,“當然是……解蠱!”
*
法場上,左相劉成祥擡頭望望天空,回頭對西門捷沉聲說道:“再有三刻,就到午時三刻了。”
西門捷同樣望着頭頂的太陽,心裡卻沉重得很。自從那日西門青從皇宮離開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他。雖然派出去很多人,卻都沒能將那個逆子給找回來。
心底不由得哀嘆,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如今之計,西門捷只希望西門青那個傻小子萬萬不要做出什麼傻事纔好!
而人羣的某一處,西門青定定地注視着刑臺上的鳳傾,眼中一片決絕。
隨着時間的推移,在場的百姓們情緒越來越躁動。有些人甚至開始抱怨,不滿。法場四周的秩序甚至幾度遭到破壞,不少百姓更是趁機穿過了官兵的防線,想要往刑臺上衝。
劉成祥見了,雖然怒極,卻也不敢派人鎮壓,只是讓守衛的官兵將其驅逐出去。畢竟,圍觀的百姓實在太多,他一個不小心,就會激起民憤。
但是,不管劉成祥如何維持、鎮壓法場的秩序,這些已經憋屈了幾天的百姓們,還是隱隱暴動。有一種壓抑的情緒,在每個人的心中不斷醞釀,如天然氣的密度達到一定程度的封閉空間,急需要爆發出來,熊熊燃燒。
他們只是普通百姓,並不能理解當權者的思想,只是單純地覺得,他們甚爲敬仰的鎮國大將軍,明明一心爲國爲民,怎麼到頭來竟淪落個菜市口死無全屍的下場!這,不得不讓他們心寒!
就在這時,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忽然高喊出聲:“放了大將軍!放了大將軍!大將軍是冤枉的!”
這聲音明顯夾雜了雄渾的內力,像一道驚雷,穿透層層陰霾,炸響在法場外數萬人的耳朵裡。
是啊,大將軍是冤枉的!那個昏君怎麼可以說殺就殺!甚至是不問青紅皁白!雖然之前也有人宣讀了鳳元秋的罪狀,可是,他們卻執意不肯相信。
他們不相信,一個幾十年來爲了百姓和國家征戰沙場九死一生的鐵血將軍,竟然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有一就有二,然後便是一呼百應。
所以,緊接着,不知什麼地方便有人高呼應和:“就是啊!大將軍爲國爲民,鞠躬盡瘁,狗皇帝非但不知感激,竟然聽信奸佞小人的讒言,殘害忠良!實在是讓人太寒心!”
“是呀,是呀!放了大將軍吧!大將軍根本就沒有錯,爲什麼要殺他們!大將軍可是我心目中的榜樣啊,我不相信他不會做出那種通敵叛國的事來!”
“就是啊,沒有大將軍,就沒有我們老百姓的安寧,狗皇帝憑什麼無緣無故就要殺害忠良,這置我們百姓於何地啊!”
“說不好,大將軍一旦被殺,皓月國便會舉兵進發,到時候,誰來替我們保衛疆土!我們不要做亡國奴!放了大將軍!”
“就是!我們不做亡國奴!趕緊放了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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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時間,法場外,嗡鳴一片。從個人道義直接上升到了家國天下,到最後,所有的聲音都匯聚成一句話:“放了大將軍!放了大將軍!放了大將軍!”
數萬人齊齊高呼,聲音震天動地!
高坐於監斬臺之上的劉成祥和西門捷看到這一幕,大爲震驚。西門捷連忙吩咐身邊的人,讓其速速騎馬趕回皇宮,請示尚武帝的意思。
那人領命,不敢有誤,連忙策馬狂奔而去。
御書房裡,尚武帝一臉陰鶩,聽着有關法場的情況彙報。真是沒想到啊,鳳元秋的威望居然如此之高,那驚天動地的呼喊聲,饒是他在皇宮裡,都隱約聽了個大概!那得是多麼聲勢浩大的場面?就是他身爲帝王,都從未享受過這種待遇!
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憤怒,眼底的殺意越發瀰漫開來。尚武帝一怒之下怕案而起:“混賬!那些刁民,這是要造反不成!”
也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尚武帝一句話說完,竟是眼前一黑,幾個趔趄,險些跌倒。
路公公嚇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扶住尚武帝,小心翼翼地勸道:“皇上息怒啊,保重龍體重要。鳳元秋就算再受百姓愛戴,還不是即將人頭落地?您啊犯不着爲了一個將死之人生這麼大的氣,若是氣壞了龍體,可是得不償失啊!”
尚武帝就着路公公的力道穩住身子,有些無力地擺擺手。他如何不知道,鳳元秋一個將死之人,犯不着他大動肝火可是想到百姓對他的愛戴,想到鳳傾那一日的狂妄囂張,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爲了一個欺騙了她感情的女人不吃不喝,長跪不起,他就覺得恨極!
“娉婷公主……可還跪在外面不肯起來?”尚武帝微微閉着眼,緩衝着腦子的暈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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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公公立即恭敬地回道:“回皇上,公主可不是一直都在那兒跪着呢。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這眼看着都跪了一天一夜了。唉,她那小身子骨,哪受得了這種罪呀。”
“哼!既然她願意跪着,那就讓她跪好了!”尚武帝氣極,想不明白,自己平日裡最最寵愛的女兒,居然會爲了一個鳳傾跟自己作對!那個鳳傾還真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
路公公低聲應了句:“是。”便不再言語。主子的事情,他一個做奴才的不便多說,能明哲保身,自然是最好了。
御書房外,已經跪了一天一夜的君娉婷,早已經瀕臨虛脫,只是仍舊拼着一口氣,在那裡堅持着。
原本光鮮豔麗的一國公主,如今竟是有幾分狼狽,幾分落魄。一張俏麗的笑臉,因爲長時間的跪着,臉色一片蒼白,嘴脣亦是一片青紫色。
這一天一夜裡,君娉婷沒吃一口吃的,沒有喝一口水,困極了的時候有幾次腦袋甚至直接搶到了地面,撞破了額頭,到現在都隱隱作痛。那額頭上凝固的血跡,看起來竟是那麼觸目驚心!
君娉婷每跪一刻,心就涼上幾分,直到如今,她虛弱地擡起頭看着頭頂的驕陽,只覺那陽光竟是格外冰寒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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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極盡諷刺的笑,一直以來,尚武帝對她都是疼愛有加,基本上對於她的要求都是有求必應,卻不想,這一次,他竟是鐵了心的要除去鳳家,甚至連她都不再顧及!
君娉婷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個她一直引以爲傲的父皇,那個她心中勤勤懇懇一心爲國爲民操勞的父皇,竟是如此一個心胸狹隘、卑鄙無恥之人!竟是如此……容不下於國於民勞苦功高的鳳家!
西門捷派去請示尚武帝的人很快便帶了尚武帝的旨意回到了法場,不出所料,仍舊是按原計劃將鳳家人斬首示衆。
眼看着已經到了午時三刻,劉成祥與西門捷兩人相視一眼,劉成祥緩緩地伸出手去,拿起面前的斬首令。
這一刻,法場內外鴉雀無聲,衆人的目光都不覺得落在了劉成祥拿着斬首令的手上。數萬道目光看着自己,饒是劉成祥身爲一國之相,看遍世間沉浮,仍舊被那些目光看得心跳加速,血液倒流。
舉着斬首令的動作不由得一頓,劉成祥竟感覺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竟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西門捷看出了劉成祥的異樣,不由得提醒道:“左相,時辰到了。”
劉成祥一愣,繼而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斬首令,然後心一橫,乾脆閉着眼睛就將其大力扔到了地上。
“時辰到,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