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莫小川在大帳之中正事下令,對蠻夷軍用兵。這個時候,燕國那邊已經集結了二十萬大軍,正在朝着洛城方向進發着,從穆光那裡,莫小川已經得知,此次帶軍前來之人,乃是梅世昌。
對於梅世昌這個人,莫小川的心中,總有一些特別的情感。當然,這其中必然不是父子之情。只是,當初梅世昌對他還算是不錯,即便知曉,他不是梅少川之後,也沒有爲難他,反而傳他兵法。當時的莫小川,一直都不理解梅世昌這個人,爲何要如此,現在,多少明白了一些。
雖說,梅世昌沒有太過爲難他,未必是出自善意,可能,大多的是因爲公心吧。但即便如此,莫小川也總覺得梅世昌對自己多少也是有恩的。而且,梅世昌這個人的統兵能力,也讓莫小川十分的忌憚。
儘管現在前線大營控制在韓成的手中,可是,若梅世昌到來的話,即便是韓成亦不得不有所顧忌,畢竟,當初梅世昌在北疆大營之中,可是極有威望的。
不過,梅世昌想要趕過來,這麼多人,糧草輜重頗多,至少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莫小川可以專心的對付蠻夷軍了。
在莫小川一聲令下之後,寇一郎面上雖然帶着憂色,卻堅定地領命,至於章立,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的來欣榮了。有的時候,莫小川真的不明白,章立自幼收到的是良好的教育,章博昌又是一個文臣,他爲何會如此好戰?最後,也只能歸結爲,這是天性了。
大軍開拔,莫小川親率十萬大軍出了山口寨,直逼蠻夷軍而去。在山口寨附近,還留下了五萬人馬,以做策應,當然,不單是策應與蠻夷軍交戰的這邊,亦要策應東北方向,防止燕國趁機偷襲。
當然,莫小川如此做,也只不過是以防萬一,在北疆大營,有韓成在,如果燕國那邊有什麼動靜的話,想必他也是會知曉的。但是,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句話,並非是沒有道理的。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有的時候,若是一個點考慮不到,有所延誤的話,就會出問題。他必須要將這些全部都考慮在內。
大軍一早出發,時近中午十分的時候,終於來到了蠻夷軍的軍營前。
接到戰報的哈日查蓋,有些傻眼了,急忙命人將司徒青找了過來。牛皮大帳之中,哈日查蓋面帶憂慮,正在來回踱着步,看到司徒青進來之後,忙走上前來,道:“司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現在莫小川正與花旗衝內鬥,我們這次前來,西樑人是不敢出關的嗎?他們怎麼會攻過來,你也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如果腹背受敵的話,當真是要自討死路了。”
司徒青的臉上也帶着一絲疑惑之色,不過,面上卻要比哈日查蓋鎮定多了。他看着哈日查蓋緊張的模樣,走上前來,扶着哈日查蓋坐下,道:“大王,再老的獵人,也不能每一次都判斷出狐狸的洞穴,這一次,是我有些失算了。”
“司徒,你可不能與本王開這個玩笑,你一句失算了,有可能讓本王和本王的族人送上死路,你知道嗎?老獵人是不會每一次都能判斷出狐狸的洞穴,但是,他們出去,是不會空手回來的。即便空手,亦不可能將狼羣引來。你這一次,卻是讓本王在引狼啊。”哈日查蓋雖然坐了下來,可是,臉上的焦慮卻並未消退多少,說着,似乎有些更加激動起來。
司徒青現在身着蠻夷服飾,頭上扣着一定氈帽,身材雖然依舊是高大挺拔,可面容卻已經老了許多,顯出了幾分蒼老之意。他站在那裡,微微捋了捋鬍鬚,道:“大王莫慌,此事並未到達不可挽回的地步。”
“本王亦知道如此。你此次說,要聯合燕人,如果幫助他們攻破西樑的話,他們就會反過來幫着我們去滅掉海日古。可是,中原人不信承諾之事,做的還少嗎?他們並非如我們草原人,是太陽的後代,折箭爲盟,便信守承諾,這一點,你應該很是清楚,你當初說有把握。本王才聽了你的,可是,你現在看看。那些燕人在做什麼?他們完全將我們當做了誘餌,用來誘惑西樑人,然後,再從中漁利。”哈日查蓋說着,雙目緊緊地盯住了司徒青,面上的顏色很是難看,道:“司徒,本王一直都將你當兄弟看待。雖說,本王知道你是燕人,知道你並非如同之前來的時候所言,你的家人都被燕人所殺,亦知曉,你對燕人還有感情,可是,你用你的心去想一想,這些年,本王對你如何?如果,你爲了燕人而故意引本王到此的話,本王亦不會殺你,不過,我們的兄弟之情,也就到此爲止了。”
哈日查蓋說罷,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露出了光禿禿的頭頂和一郎扎着的小碎辮,配合上他的鬍鬚,看起來,有些怪異,不過,這乃是蠻夷國管用的髮型,一旁的人,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司徒青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搖頭,道:“大王,司徒青並未想要害大王。此次,海日古做的如此過分,司徒青只是想幫着大王找一條生路,亦幫大王尋出一條復仇之路罷了。只是,現在的燕國皇帝,我並不是很瞭解,不知他竟然會用我們來吸引西樑國的注意力。亦沒想到,西樑居然會出兵。這一次,是我的錯,錯誤的估計了形式,也錯誤的估計了燕國皇帝的想法。更是寒了大王的心,請大王之罪……”
看着司徒青緩緩地單膝跪了下去,將手放在胸前,低着頭的模樣。哈日查蓋的眉頭蹙了起來,臉上的猶豫之色十分的濃重,良久都沒有說話。
終於他猛地一拍桌案,上前伸手將司徒青扶了起來,道:“司徒,方纔是本王太過激動了一些。此事,實在是不該怪你。主要是那燕國皇帝太過可恨。你先起來吧,我們還要商議,如何度過眼前的困境。”
司徒青點了點頭,擡起了臉來,看着哈日查蓋,低頭行禮,道:“多謝大王。”說罷,也不扭捏,直接起身,道:“大王,其實,現在還沒有到了最壞的時候。西樑軍雖然已經到來,但是,看樣子,他們也並不想直接與我們決一死戰,不然的話,他們大可直接攻營,無需駐紮的。”
哈日查蓋點了點頭,道:“的確,是本王太過着急了一些。不過,惡狼守在兔子的洞口,必然是不懷好意的。這個莫小川,本王也聽說過,極爲善戰,上一次,我們的人,便是在他的手中吃了虧,還讓他躲去了那麼多的好馬。而且,我還聽聞,你說的那個鄧超羣,也是被這個莫小川一箭射死的。並且是在鄧超羣有幾萬人馬,而這個莫小川只有兩千多人的情況下。這個人,很厲害啊……”
司徒青沉默了片刻,也不得不承認,當初梅府中那個不成器的梅大少,洛城中的好色之徒,四害之首,的確已經成長到了一個讓他都不得不忌憚的地步了。
哈日查蓋見司徒青不說話,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道:“司徒,有一句話,本王想問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司徒青想了想,點了點頭。
哈日查蓋的眉頭微微一凝,道:“本王聽聞,你的兩個女兒,都嫁給了莫小川,你的兒子也在莫小川的手下爲將,此事,可是真的?”
司徒青的面色微微一變,隨後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此事雖然我也有些不想承認,不過,確實屬實。”
哈日查蓋的臉色又有些不好看起來,看着司徒青,沒有言語。
司徒青見哈日查蓋如此,猛地將右手放在左胸,彎腰道:“大王,屬下並不貪戀過去。不管以前如何,中原又留下了什麼人。但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屬下來到這裡後,大王又賜了妻子。現在已經又有了一雙兒女,屬下早已經將自己當做了一個草原人。以前中原的司徒青已經死了。”
哈日查蓋此刻,慢慢地將心情平靜了下來,伸手拍了拍司徒青的肩頭,道:“司徒,你也莫要緊張,本王並非是想要對你問罪,亦不是想讓你藉助以前的關係來做些什麼。只是,本王在想,若是,我們將合作的對象,從燕國換到西樑,你說如何?”
司徒青微微一愣,沒想到,哈日查蓋居然會想到這裡來。他的面上露出了思索之色,過了一會兒,擡頭道:“此事,但憑大王做主。”
哈日查蓋輕輕點了點頭,道:“有你這句話,本王便放心了。頭狼再兇猛,也需要狼羣的支撐,司徒,本王很需要你。”
司徒青重重地點頭,道:“多謝大王器重,我絕對不會讓大王失望的。”
司徒青的話,讓哈日查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過了一會兒,他輕哼了一聲,道:“不過,合作之事,也並非那般容易的。這莫小川只不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娃兒,以前的傳聞,本王亦沒有全信,此次,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物,若是不行的話,本王亦不會與他合作的。”
“大王的意思是,要戰?”
哈日查蓋點頭,道:“要戰!若是不戰,便主動去與西樑人合作,也不會讓他們看得起吧。到時候,與投降無異,這種事,本王是不會做的。”
“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部署。”司徒青的面色也是凝重了起來,道:“不過,大王還需要小心海日古,若是,他在後方逼迫的話,我們將會腹背受敵,難以爲繼的。”
“這一點,本王知曉,所以,這一次,既要戰,亦不能讓西樑人纏住。要見好就收,知道嗎?”哈日查蓋說道。
司徒青嗯了一聲,道:“屬下知曉。這一次,定然不再讓大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