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羅烈低下了頭,將莫小川的右手的手腕抓住,拿了起來,雙目盯着莫小川右手的手掌,面上盡是怪異之色,盯着看了良久,又擡頭看了看壁畫之中女子的手。
過了一會兒,才長嘆了一聲,道:“天命紋,你怎麼會有這個……”
“你認得它?”莫小川睜大了雙眼,不知是吃驚還是興奮,或是緊張。因爲,這紋身圖案,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上開始,就突然出現了,他一直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只知道自從有了他,自己的力氣便比常人大出了許多,而且,只有用右手握着北斗劍的時候,纔有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而左手是沒有的。
莫小川以前也覺得這應該和手心中的紋身有管,只是他一直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也不知爲什麼,或許,他只是不想讓自己成爲一個怪人吧。
儘管,事實上他已經和普通人有了很大的差別。但依舊捨棄不了這點心理慰藉,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一個願意,便是他一直都不知道這紋身是什麼東西,他爲什麼會出現。
以前莫小川也從未遇到過認得這紋身的,或許老道士知道些什麼,可從他的口中卻什麼消息也得不到,亦或許,他也根本不知道吧。
本來莫小川已經放棄了尋找這個答案的想法。
沒想到,羅烈卻一口叫出了這紋身的名字。而且,看他的表情,似乎有這紋身,不是什麼好事。
羅烈微微點了點頭,擡頭看了莫小川一眼,道:“知道你手上有這印紋的人多嗎?”
莫小川想了想,點了點頭。他以前並未刻意去掩飾過,雖然也不曾張揚過,但是,他身邊的人,是肯定知道的。首先,小瑤、司徒玉兒、盈盈她們這些人都是見過的,之後便是身邊的林風、章立這些人……
隨意想了一下,竟是人數頗多,有些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所以,這印紋在他身上,並不是什麼秘密。
羅烈見莫小川點頭,眉頭緊鎖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道:“這叫天命紋,最早有這記載的還是夏桀時期,只是記載十分模糊,只是說身有天命紋者,命貴而多難。若不是它記載在一本非常重要的古籍之中,怕是都不會流傳下來。因此,也沒有人在意過這些,不過,直到先祖這一帶,人們卻注意了起來。”
羅烈說着,擡頭看了一眼壁畫。
莫小川也順着羅烈的視線望了過去,只見他所望的地方,正是壁畫之中女子的右手上的“天命紋”。
羅烈瞅着那印紋,又道:“先祖身上出現這天命紋,起先也並無人在意,不過,先祖在短短的數年,居然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江湖女子創立了霸業,成爲了一代女皇。這才讓有心人注意到了她右手上的天命紋。也只到那個時候,人們才明白了什麼交命貴而多難。”
“多難?”莫小川聽到這話,心中一緊,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有觸碰到,只是覺得,好似渾身的不自在。
羅烈似乎並未發現莫小川的反常,又接着,道:“命貴,這一點,不用解釋,你也應該明白。先祖以一女兒之身,受天下禮拜,其貴已是前無古人,怕也後無來者。已經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了。”
莫小川聽着微微點了點頭。
羅烈又道:“只是,很多人都忽略了後面那句多難。雖然,先祖後來不知所蹤,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厭倦了皇權去了一個沒人能找到她的地方。總之,在先祖離開皇位之後,先前守護着先祖的世家,在當時也是先祖所創清門中的護法們,卻是私下奪權,最後發展成了中原混戰。清門分裂,國也不國。如此又過了數十年,最終相互吞噬形成了數個比較強盛的諸侯國,相互之間誰也奈何不得誰,之後又過幾百年,相互征伐之下,形成了現在的中原四國。”
“原來如此。”莫小川聽得極是認真,早在剛來這個世界還在洛城做梅大少的時候,他便想多瞭解這個世界,因而,梅世昌的藏書,他也沒少讀。
一直都覺得史書之中有蹊蹺,好似被人刻意地抹去了五十年的歷史,這段歷史總是含糊不清。有提及,卻極少,而且掩飾的也很牽強。以前,他還以爲這只是自己的讀書太少,還不瞭解這個世界的原因,或者是這段歷史,實在是太過貧乏,沒有什麼可書之處。
可隨着自己的見識增長,他便不這麼認爲了。
尤其是聽了羅烈的話,原來這段歷史竟是如此精彩。還出了一位女皇,可爲什麼會有人刻意將這段歷史抹去呢?難不成是後面的皇帝,男人的自尊心太過強盛,讓他不能容忍在自己之前有一個女皇的存在,而強行抹去的?
這便好比秦始皇的焚書坑儒,燒燬了許多的古籍,有些東西,已經完全地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土之中,再也找不回來了。而留下的蛛絲馬跡,雖然提供了猜想的空間,卻已經無法還原當時的情境。
總之不管是處於什麼原因,羅烈的所講也是十分含糊的,所用的詞都是虛詞,並無實際的時間地點,甚至諸侯混戰具體多少年,他都沒有說清楚,更別說這些諸侯國的國名和當時的歷史人物了。莫小川雖然對這個真相已經很是震驚,卻依舊有些不滿意,覺得缺的東西還是太多了。
對於自己的心中諸多的疑問,並不能填補,因而,他忍不住又問道:“前輩口否說的具體一點?”
羅烈搖了搖頭,道:“俺知曉的亦是不多,這些還是從先輩們留下的家傳書卷之中得知,有些是從古墓之中的古卷中所得,能說個大概已經很不錯了。若是你想知道更具體的東西,便只能從另外的方向入手了。”
“哦?”莫小川的好奇心被羅烈勾了起來,急忙道:“前輩指的另外的方向是?”
“現在中原四國的皇室之中,或許會留下一些線索,因爲,每個皇室都會有外界不知曉的秘密,就連史書也是一樣。另外,便是這些地方了。”羅烈說着,四周看了看,道:“一直以來,俺們冢影門要找的,其實就是這些先祖留下的古墓,想從中取得一些線索,可知曉當年先祖的蹤跡。只是,俺已經這快入黃土的年紀,卻依舊所知不多。”
羅烈說罷,好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又擡起了頭,面色凝重的看着莫小川,道:“話說的有些遠了。本來,俺沒有太在意過這天命紋,因爲,從古至今,擊在之中,身上確切有這天命紋的,只有先祖一人。即便它再神奇,恐怕也不會再出現了。俺只是因爲事關先祖而多研究了一下,有時候,都懷疑這是被人故意誇大出來的。你也知道,一個人,一旦成爲天下共主,他們身上的一些特點,別會被誇做神蹟。真假難辨。但是,現在看到你手上也有,才覺得這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了。”
“前輩先前所說命貴而多難。命貴是不必說了。可這多難又怎般說?”說着,莫小川扭頭看了看前面幾幅壁畫,道:“先輩的先祖君臨天下,何等的威風,又怎般多難呢?”
“你看先祖的表情,你覺得她做了皇帝,開心嗎?”羅烈沒有正面回答莫小川的問題,而是擡起了眼,朝着前面的那受人朝拜的女皇壁畫望了過去。
先前莫小川便已經注意到了壁畫上那女子的眼神,覺得那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快樂,盡是孤獨和沒落之意,卻是不解其意,也沒有太過在意。
現在聽羅烈這麼一說,再望去,好似覺得那女子滿臉的憂愁,又豈是一句不快樂可以形容的,簡直便是生無可戀,好似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致的模樣。
莫小川盯着看了一會兒,好似感同身受一般,急忙甩了甩頭,將目光收了回來,重新望向了羅烈,不解地問道:“前輩此言何解?”
“相傳,先祖並非一開始就想爭奪帝業,她之所以能成爲一代女皇,建立了大周王朝,這事說來,話便長了。”說着,羅烈好似在整理着什麼,頓了一會兒,才道:“先祖名諱本不該我們這些後背講的,不過,此地特殊,便不講究這麼多了。先祖名叫羅伊敏,在成爲女皇之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甚至沒有人知道先祖父母的名字。”
羅烈說着,莫小川心中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再結合上他在西北草原上古墓之中拿到的那小本子上面寫着的字跡,一個想法漸漸地從腦子裡冒了出來。
這女子最早出現在自己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的時候,命運盤上有着她的畫像,而且,身着打扮,完全是一副現代人的模樣,因此,可以拋開命運盤上的畫像是早已經畫上去的可能性。
隨後,再見到她的畫像,便是在古墓之中,而且,那小本子上的字跡居然是自己熟悉的簡體字。這種種的跡象,讓他覺得,這女子很可能和自己一樣,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到這裡的。
羅烈先前說過,羅伊敏是突然消失的,不知生死,也有可能是做女皇的羅伊敏突然到了自己以前生活的那個世界,不過,這個想法,只是剛剛閃出,便被莫小川否定了。因爲,若是羅伊敏先在這個世界出生,而去了自己以前所在的世界的話,那個小本子上的簡體字就無法解釋了。
他現在想了很多,想出了許多了可能性,不過,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女子和自己來自同一個世界了,只是,她爲何會又突然消失呢?
難道她是又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莫小川想到此處,心怦怦的跳了起來,難不成自己有一天還有回去的可能?
他的心中有很多疑惑,本想在羅烈這裡得到解釋,可直到的越多,似乎疑惑也越多了。本來,莫小川從劍宗二長老哪裡就知道了一些關於羅伊敏的事,只是,當時很是含糊,二長老告訴他的消息,也只是說羅伊敏建國的時候,居然用了極少的人,滅了十萬大軍。
這種戰例,古亦有之,但是,那只是對方無心戀戰,被迫而降而已,可沒有聽說過被極少人全軍覆沒的。而羅伊敏打的這種戰例,還並不是一場。
當時,他便覺得蹊蹺,除非現代的特種部隊全副武裝對敵,不然,怎麼可能會出現多次這種戰例呢。
他本是把這個疑問留在了羅烈的身上,希望從他這裡,能得到答案,但是,現在看來,羅烈似乎知道的,遠沒有別人以爲他知道的多。
羅烈簡單的一句話,讓莫小川想了許多。羅烈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並不急着說話,看莫小川好似已經思考過了,才又接着,道:“在做女皇之前,其實先祖也不是當時任何一方勢力的主導者。她之所以會成爲後來爭奪天下的一方梟雄,皆是因爲一個人。這個人,便是你們西樑皇室的先祖。”
“嗯?”莫小川睜大了雙眼,不是吧,西樑建國才百餘年,而太祖算起年紀來,到現在也沒有超過兩百歲,和羅伊敏生活的並不是一個年代,這怎麼可能?他微微震驚過後,便明白過來,羅烈說的並不是西梁太祖,而是另有其人,應該是太祖的祖先。不過,這事情居然又與西樑皇室扯到了一起,還是讓他有些吃驚,不禁對羅烈下面的話,更是好奇了起來,一雙眼睛望着羅烈,很是期待的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羅烈也並未讓莫小川等多久,便又接着,道:“當時,先祖傾心與你們莫氏的先祖。本是佳人配英雄,但是,在之後的征戰中,莫氏先祖卻死在了亂軍之中,死狀極慘,被萬箭穿心而死,可惜了一代英豪。”
羅烈說着,莫小川不禁想起了西北草原古墓中的壁畫來,當初他和小瑤看的那壁畫,應該機率的便是這段歷史,小瑤那個時候,還感嘆他們兩人情深。而且,自己身上的軟甲,便是那個時候得來的。應該就是莫氏先祖的東西。
想到此處,他忍不住插話,道:“莫氏先祖不是有軟甲嗎?他當時爲什麼不穿?”
“哦?”羅烈有些意外,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莫氏先祖本是武功高強,他怕先祖遇險,便將軟甲給了先祖穿,卻沒想到,便是這次,竟就此喪命。”
“這麼說,之後你的祖先。”說着莫小川伸手一指壁畫上的女子,道:“也就是她,之後便接替了莫氏先祖,將在天下英豪之間爭雄,而且,最後取得了勝利?”
“也可以這麼說,只是這裡面還發生了許多事。總之,好似每次想接近先祖的人,不是意外,便會重兵,總是英年早逝,只到最後,先祖竟是終身未嫁。”羅烈有些嘆息道。
“未嫁?”莫小川看着羅烈,道:“那她的後代是怎麼蹦出來的?你們又是那裡來的?弄了半天,你在這裡胡亂認祖宗?”
羅烈怒道:“渾小子,你胡說什麼。祖宗是亂認的嗎?俺只是說先祖未嫁,又沒說她未生。她與莫氏先祖有一個兒子的,只是,待孩子生下的時候,莫氏先祖已逝,而莫氏的人又不願意承認這個孩子,所以,才改姓了羅而已。”
“原來是這個樣子,你不早說。”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氣,還以爲這個年代不會流行未婚先孕呢,不過,轉念一下,這羅伊敏很可能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做出這樣的事,也應該是可能的,便作罷了。
隨後,羅烈又道:“之後的事情,俺知道的就不是很清楚的。總之先祖雖然地位崇高,可一身孤苦,便是唯一的兒子,也是一生多病,直到先祖離去後,這纔好了些,之後才繁衍後代,有了我們。”
羅烈的話說完了,莫小川想了想,盯着羅烈,道:“老頭,你給我講這個狗屁不通的故事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做皇帝,而我身邊的人會因爲我一個個死掉是嗎?孃的,這純屬扯淡,我一句都不信的。”
“你這小子,俺只是說書上這般記載,又沒說你。”羅烈怒道。
莫小川冷哼了一聲,道:“那你講給我聽做什麼?”
“不是你要問的?”羅烈道。
“我什麼時候要問你了。”莫小川說話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道:“我知道了,你這老頭是不是想反悔,不想讓小瑤跟着我,所以,才這般說,好給自己找個藉口。”
“妖兒的事,俺管不着,她也不聽俺的,不過,這件事,俺還真是要仔細考慮一下了。”羅烈意味深長地看着莫小川,上下瞅着,好似要看出些什麼來似的。
莫小川怒道:“老頭,你把話說清楚了。什麼叫仔細考慮一下?”
聽得莫小川聲音漸漸高了起來,羅烈急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道:“小子,別吵。你以爲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不是古墓嗎?”莫小川沒好氣的說道。事實上,羅烈先前的話,讓他心中犯疑,所以,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好,藉着和羅烈鬥嘴的工夫,儘量地讓自己平靜着。
只是羅烈接下來的話,卻讓莫小川又不平靜了。只聽羅烈輕聲,道:“忘了告訴你,這是先祖留下個古墓不假,不過,這裡早已經被燕國人發現了。而燕國的葉門便設在此處。”
“什麼?”莫小川大吃一驚,這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沒事找死嗎?急忙一抓羅烈個胳膊,道:“那你還在這裡扯這麼長時間的淡,還不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