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由遠及近的那位李大哥,莫小川有些無奈,不過,怎麼說,對方也是幫過自己的。他坐直了身子,將馬速放慢了下來,待對方近了些,這才抱拳,道:“李大哥,沒想到我們又是同路?”
“這還當真不假,你我還真是同路,不過,我昨日便該走的,之所以等到今日,便是想與你通行,結果你一聲不響的就跑了,讓我好一通追啊。”說着話,已經來到了近前,將馬隨意一丟,身子輕輕一躍,便跳到了莫小川的馬車上,貼着另一邊的車轅坐了下來。
葉辛蹙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挪着身子靠着莫小川那邊坐了坐。
那人看了看葉辛,突然哈哈一笑,道:“莫兄弟,我還真是佩服你。葉門的千金,燕國皇帝的堂妹都讓你弄到手了。厲害,厲害……”
他這話一出,葉辛的面色一變,猛地握緊了劍。
莫小川伸手按在了葉辛的手背上,笑了笑,道:“我便說,李大哥怎麼對我如此有興趣,原來早已經看破了我的身份。不過,李大哥想必也不是普通人。既然話已經說透了,李大哥何不以真實身份示人?”
那人哈哈一笑,道:“莫小川果非常人,我還以爲我這般道破你的身份,你會拔劍相向呢!”
莫小川笑了笑,道:“李大哥並無惡意,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那人點了點頭,面色一正,抱拳,道:“能交到西樑晨郡王莫小川這個朋友,李某實在榮幸,在下姓李,之前已經與莫兄弟說過了,賤名少白便是。”
“南唐李少白?”莫小川猛地擡起了眼皮。
葉辛也是驚訝地望向了李少白。
李少白這個名字雖然在燕國和西樑百姓之中算不得多麼有名,但是,莫小川和葉辛卻是對這個名字不陌生,李少白本是本是窮苦人家出生,幼年因燕國和南唐的戰亂,失了雙親,之後少年從軍,屢立戰功,而且還投在南唐老將李義山的門下,學得一身好武藝,本來叫什麼,已經無人知曉,李少白這個名字,是他師傅李義山給的。現在儼然已經是南唐屈指可數的名將了。
在南唐李少白這個名字,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莫小川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原來李大哥便是赫赫有名的李少白將軍,當真是失敬了。”
李少白呵呵一笑,道:“你我兄弟沒有互道姓名之時,反而能夠開懷暢飲,此刻怎地反倒拘泥了起來。”
莫小川也是哈哈一笑,道:“李大哥說的對,是小弟有些迂腐了,先前便覺得李大哥才學過人,尤其是兵法一道,更是見解獨到,小弟多有不如,卻沒想到,李大哥居然是南唐的名將。”
“什麼名將。”李少白擺了擺手,道:“只不過是個當兵的而已,你我都是此道出身,應該明白的。在軍中都是兄弟,名將只不過是世人閒話說出來的。若是有的選擇的話,我寧願做一個寂寂無聞的農夫,也好過看着兄弟們在戰場上,死在自己的面前。”
莫小川點了點頭,道:“李大哥這話是沒錯的。不過,當今中原四國並立,且西有吐蕃,北有蠻夷,想要天下安定,怕是並不容易,亦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
“不說這些了,本來此次出來,便是散心的,怎地又談論到這上面了。”李少白搖了搖頭,從懷中摸出一個酒壺,遞到了莫小川的手中,道:“今日痛快,便將我身上帶着這些酒都飲了吧。”
莫小川接過酒壺,笑着道:“如此甚好,本來若日還想着李大哥帶着的美酒,還想趁着夜色去偷一兩壺來,只是知道李大哥武功高強,怕偷酒不成,反捱揍,這纔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這腹中的饞蟲卻是喊了許久了。”
李少白嘿嘿一笑,道:“比手上的功夫,我自認比不過莫兄弟,不過,比這嘴上的功夫的話,大哥我可是不服輸的,我對自己釀的酒,可是很有信心的。莫兄弟此次南行,應該是要去從南唐擇路吧,正好我們同行,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如此甚好。”莫小川笑道:“不過,李大哥想必也是知曉,我這屁股後面,也不知追了多少人。李大哥和我同行,便不怕被我連累?”
“哈哈……”李少白哈哈大笑,道:“莫兄弟過謙了,有郡主保護,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將兄弟怎麼樣吧?來來來,先飲下一壺再說……”說罷,李少白仰頭將一整壺酒全部灌入了腹中。
莫小川也隨後飲下,笑道:“如此美酒,這般狼飲,卻是有些糟蹋了。”
“飲酒便是說的一個痛快,怎般飲不是飲,只要飲長暢快,何必管那麼多。”
“李大哥所言有理。再來……”
這兩人又飲起了酒,便如是沒完沒了的樣子。葉辛在旁邊看着,對莫小川的看法又有所改變了。先前只以爲莫小川飲酒是因爲嘴饞,現在看來,男人間的酒,並非解饞這麼簡單。
南唐李少白,這個人葉展雲以前也是替過的,因爲南唐老將李義山歸隱已經多年潛心武道,據說,早在十年前便已經踏入天道,成爲了天道高手。
不過,葉展雲一直沒有和他交過手,對他的功夫具體如何,卻是並不知曉,但他們的年紀都是差不多的,年輕之時,卻也相鬥過,彼此也有所瞭解。
葉展雲雖然對李義山一直都呲之以鼻,並不看好,可對李義山教出的這個徒弟,卻是稱讚有加。因此,葉辛一直都在想,這李少白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
之前向前,她對李少白並沒有什麼好感,只覺得這個人是個江湖草莽,可莫小川對他的看法卻是不同,葉辛一直都不理解莫小川爲什麼對這人會高看,現在看來,倒是什麼的眼力太差了些。
這兩人只是見了三面,便相互如同摯友一般,南唐和西樑的版圖又是將燕國圍在中間的,他日若是燕國和南唐或者西樑任何一方開戰,想必他們都會聯合對方。
這種事早以前便有先例,不過彼此只見卻還存在着許多的間隙,可莫小川和李少白如此投機,若是莫小川他日掌權,南唐和西樑怕是便能默契地聯軍對付燕國了。
葉辛心中有些擔憂,莫小川表現的越是優秀,她便覺得自己的父親說的話越是正確,而自己現在如此對他,便是對燕國的不負責,她的心裡,竟是生出了負罪感。
隱隱間覺得,自己幫着莫小川,便是對不起燕國。
莫小川與李少白飲着酒,也並未放下對葉辛的注意,見到葉辛眉頭緊鎖,他微微搖頭,卻也不好說什麼。這些事,本來他也有些矛盾,若是葉辛只是燕國一個普通女子,或者說是一個普通臣子的女兒,即便是三大世家的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她帶走。
可她偏偏是葉展雲的女兒,便註定了兩人之間的這種情感是無法有結果的。因此,莫小川並不想讓自己欠葉辛太多,先前用言語讓葉辛打消傳授自己封穴之法,也便是爲了此事。
李少白似乎也看出了兩人之間的事,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們三人本隸屬於不同之國,彼此能夠相見便已經是緣分不淺,此刻又無他人,我們何不拋開自己的身份,只當是三個普通人,這般簡單的飲飲酒,說說話,豈不是好?”
葉辛咬了咬脣,擡眼望向了莫小川。
莫小川伸手摟住了她的肩頭,道:“是啊,娘子。咱們只當是鄉村裡的普通百姓,我是一個砍柴打獵的農夫,你是燒飯暖牀的娘子,豈不是好?”
若是莫小川這話是在兩人私下裡說,葉辛也許並不會建議他搭在肩膀上的手,可當着李少白的面,葉辛的臉在莫小川的手搭上來的瞬間,便羞紅的不能自已,急忙推開了莫小川的手,紅着臉,低聲道:“你們飲酒,不必管我的。”
此刻她在也無心去想其他,一顆心砰砰砰的直跳,臉紅的,恨不得躲起來。
李少白看在眼中,忍不住哈哈一笑,舉起酒壺,道:“莫兄弟啊,大哥我可是很少佩服一個人的,對於你,我是當真的佩服,佩服的緊吶。”
莫小川笑着回道:“李大哥莫客氣。”說罷,兩人相視一笑,男人間的事,自然都懂得……
小黑馬架着車前面平穩地走着,李少白的馬跟在它的身旁,正想越過它,卻見小黑馬一扭頭,打了一個響鼻,頓時嚇得那匹馬急忙收住了步子,跟在了小黑馬身側。
李少白看在眼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好一匹神駒,這便是莫兄弟的坐騎了吧?”
莫小川點頭,道:“脾氣大了些,驚着了李大哥的坐騎,失禮了……”
“無妨,這本是我儘早纔買的馬,並無什麼奇特之處,只是用它代步而已。先前還沒有注意,現在比較起來,才感覺到此馬的不凡,黑焱馬,果然名不虛傳。”李少白看着小黑馬,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
小黑馬卻猛地回過頭,好似很生氣的模樣。
莫小川輕輕拍了拍它,對李少白,道:“李大哥勿怪,這傢伙倔強起來。便是我都有些管不住它……”
李少白擺手,道:“神駒,便該如此的。若是誰人都能碰,豈不是平平無奇了。是我莽撞了……不說它了,來飲酒。”
這兩人,便如同是兩個酒鬼,說幾句話,便離不開酒,每次飲過,都開懷而笑。
因爲天色尚早的原因,路上的車輛,並沒有多少,不過,早在莫小川他們出行之前,便有兩隊人匆匆地朝着景州而去了。
此刻,景州之中,算是十分熱鬧了。
綠帽子日夜兼程,什麼地方近,走什麼地方,換馬不換人的朝着景州而來,此刻剛剛到了景州,卻已經是全身疲憊,跟着她的女子,一個個都是渾身塵土,看着都沒有一點女孩的樣子了。活脫脫一堆女漢子,而且是髒兮兮的女漢子。
綠帽子如此疾行,也害的葉博沒有休息好,跟着她們後面瘋狂趕路。因此,在綠帽子他們進城不久,葉博也也到了。
不過,到了景州之後,葉博便老實了許多,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張揚了,景州這地方是齊心堂的地盤,他們都是心知肚明的。爲了不給自己找麻煩,也只能是儘量的低調。
這一點,方峰他們做的就很好,他們到此已經兩日了。一直暗中打探莫小川的行蹤,卻是毫無頭緒,但這裡已經是去南唐的最後一站了,若是出了景州城,通往南唐的水陸各種道路不計其數,想要找人,便是難於登天了。
因此,他們一直都守在景州城中,還在,也沒有發現莫小川有離開景州的跡象,如此,他們便耐心地等着。
綠帽子來到景州之後,便直奔香堂而來。
冷清清住的地方,相比起劉娟娘來,卻是要豪華了許多。
朱漆的大門,被高強緊緊圍着,門前還有兩個家丁手持長棍守着,綠帽子她們來到門前,正要進去,卻被家丁們攔住了,雖說綠帽子以前也是來過的,可是,以前的形象和現在卻是差了太多。
以前是一個俊俏的姑娘,人看了便難以忘記,現在卻是一身的塵土,汗水順着頭髮流下來,將臉上的泥土都衝出幾道小溝渠來,這等形象,比之叫花子都不爲過,守門的人不認識她,也難怪了。
綠帽子見狀,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急道:“我是綠帽子,你們怎地連我都不認識了,還是冷姐姐吩咐了,不讓我進去?”
兩個家丁一聽這話,再看綠帽子的令牌,的確是沒錯,仔細瞅了瞅,這才認了出來,不由得吃驚道:“呂姑娘,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此地不是說話之所,冷姐姐呢?快帶我去見她。”綠帽子說着,便要踹門。
兩個家丁急忙打開了大門,道:“香主就在裡面……要不要小的通報一聲。”
“不必了。”綠帽子說罷,大步朝裡面走了進去。
綠帽子到來的消息,其實冷清清早已經知曉了,正打算出來迎她,卻沒想到她來的這般的快,一見着綠帽子,冷清清嚇了一跳,不由得睜大了雙眼,道:“妹妹,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