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黃色的窗簾邊上,幾個人面帶焦急之色坐着,葉辛今日傳了一件淡黃色的長裙,她那標誌性的白色長衫已經被收入了包裹之中。聽聞李少白要走,她也知道,莫小川應該也是要走的。因此,心中又做了一番掙扎,現在這種情況,莫小川已經不會再限制她的自由了,甚至齊心堂的人,對她也沒有什麼敵意。
她什麼時候離開,都是可以的。不過,莫小川卻沒有表態,即沒有說要帶她走,也沒有再說讓她離開的話。可能莫小川也是在等着她自己的選擇吧。
兩個人,都知道葉辛回幽州和跟着莫小川去南唐意味着什麼,但兩個人都沒有就此問題多說什麼。也許,這個時候,無言的拖沓對兩個人來說,都能保持一份最後的溫馨吧。
葉辛總的來說,是一個按部就班的人。她以前的生活,都是被葉展雲安排好的,已經養成了這種習慣,現在的她,少了本該遵循的條條框框,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儘管她在莫小川面前表達了自己的情感,卻並沒有得到熱烈的迴應,她現在甚至都沒有勇氣去對莫小川說,讓他帶她走。她不知道莫小川會不會同意帶她走,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跟着他離開。
初嘗愛情的滋味,是很甜蜜的。尤其對於葉辛這種一直被封閉着的姑娘來說,這種情感是那麼的迫切,但是,礙於兩個人的身份,她的情感之中又多出了許多普通人不能理解的辛酸。
不過,這種辛酸並沒有挫敗她,反而讓她的內心更加的炙熱。
今日這身裝束,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個溫柔的姑娘,而不像葉門的女俠了。這也是她希望變成的樣子,在莫小川即將離開的時候,她不敢去想,那最後一刻會是什麼樣子,是痛苦地看着他離開,還是痛苦地跟着他離開?無論怎麼選擇,對於葉辛來說,都似乎捨棄了她一半的生命一般。
所以,此刻的她好似一個即將前赴刑場的死囚,而莫小川還未動身的時候,似乎便是她能夠平靜面對這一切的最後一點時間。只是,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莫小川的傷勢會突然惡化。
莫小川所住的屋子中,一切都收拾的乾乾淨淨,井然有序,靠窗的書架旁,還有幾本被翻越過的書,此刻卻無人去收拾,就連牀邊桌子上放着的莫小川喝剩的那半碗湯藥被打翻,也無人在意。
此刻莫小川的牀前已經被葉辛和綠帽子堵着了,李少白也只好靠邊上站着,與李少白一同在邊上的,還有冷清清,和兩個隨時準備等候吩咐的丫鬟。
葉辛今日的這身裝束,此刻倒是顯得白費心思了,莫小川傷勢的突然惡化,讓她再無心去理會這些。
替莫小川把過脈後,葉辛憂心忡忡地走了出來,望向了李少白,李少白也是眉頭緊蹙,擡眼瞅了瞅那被碰灑了的藥碗。他們兩個人的身份,都有些尷尬,莫小川的傷勢突然惡化,正是那碗藥的緣故,可是她們誰都無法直言。
因爲這藥是齊心堂準備的,對於齊心堂來說,別管南唐的將軍,還是葉門的小姐,都不算老幾。而且,此刻莫小川已然昏迷,在這個時候,若是和齊心堂起了什麼衝突,無疑不是明智的選擇。
李少白是個聰明人,自然想的明白,因此,當他第一時間覺察出不對的時候,便吩咐人將綠帽子和葉辛叫了過來。現在這個難題又推倒了葉辛的頭上,葉辛卻也不好說什麼。儘管她是個單純的姑娘,卻也並沒有糊塗至缺心眼的地步,因而,此刻她亦是很爲難。
綠帽子面色緊張地瞅着葉辛,心中焦急地問道:“少主到底怎麼了?”說罷,她還瞅了李少白一眼,因爲,綠帽子對李少白是不信任的,當時在場的人只有李少白,莫小川又是爲了紫電的事詢問李少白的。
這個時候,本來便對李少白有看法的綠帽子,忍不住便會將這些事情聯想起來。只是,從莫小川的身上找不到什麼外傷,她這才忍着沒有發作。
不過,那眼神已經很不友善了,似乎只要葉辛說出莫小川的傷與李少白有半點關聯,綠帽子便會提着短刀衝上去。
葉辛猶豫了片刻,道:“他的傷是因爲體內真氣淤積於胸不能順暢所致,現在黨務之計是要先將他的部分經脈疏通,他便能自行運功療傷了。”
莫小川的傷本不該如此纔對,怎麼突然又會將真氣淤積於胸呢?綠帽子心中疑惑,但是,眼下也不是追求這個的時候,只要莫小川醒過來,一切問題便都能迎刃而解了。
當即,綠帽子便又道:“那怎麼樣才能將少主的經脈疏通,葉姑娘吩咐便是。無論怎樣,我都會去辦到的。”
葉辛有些爲難,道:“他現在的情況,除非有一功力深厚之人,方能湊效。否則的話……”
葉辛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綠帽子也無心再聽了,只是喃喃道:“功力深厚之人,要到什麼程度才行?”
“至少要像你們的分堂主劉娟娘那樣的高手。”葉辛說道。
“分堂主?”綠帽子聽葉辛如此說,雙眼一亮,道:“我即可去請分堂主。你們先替我好生照顧少主……”說罷,她便要出門。
冷清清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道:“妹妹,你這是怎麼了?要請分堂主,只需傳書一封便是,豈不比你跑回去要快?再說,少主現在的傷勢,怕是等不了那麼久。”
綠帽子扭過頭來,葉辛也點了點頭,道:“他的傷,最多隻能拖到明日。”
綠帽子一臉失望,隨即又猛地擡起頭,道:“葉姑娘是葉門的高手,想必是有辦法的吧?”
葉辛有些爲難,道:“我的功力不濟的。”
“那李將軍可不可以?”綠帽子此刻也不再避諱其他,爲了救莫小川,便是她心中有敵意的李少白也開口求了。
李少白搖頭,道:“雖然合我們二人之力,功力勉強夠了,只是,莫兄弟的內力偏柔,他的功夫也是一點破面的功夫,這和我們狂刀的心法完全不合,這裡也只有葉姑娘的葉門心法能幫到他。”
綠帽子聽罷,整個人陡然神色便暗淡了下來。一張臉幾乎沒有了血色……
葉辛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糾結的厲害,見到綠帽子臉色如此難看,她的心中此刻卻是沒有了酸意,只是覺得綠帽子竟然能夠爲了莫小川做到如此,自己是萬萬不如的。
看着躺在牀上,面色慘白的莫小川,她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倒是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綠帽子急忙問道。
葉辛猶豫了一下,捏在淡黃色花邊衣袖的小手緊了緊,咬牙,道:“我們葉門的心法,或許管用。只是……”
“只是什麼?”綠帽子急忙追問。
“應該是礙於門派之分,我們要回避吧?”李少白接口道。
綠帽子微微一怔,望向了葉辛。
葉辛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是自然之事,葉姑娘直說便是。”冷清清插嘴,道:“葉姑娘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出來,我們必會全力配合。”
葉辛道:“弄些熱水來便好。”
不用冷清清說話,兩個丫鬟便走了出去,按照葉辛的吩咐去辦了。
過了一會兒,一切該準備的東西都已經齊備,葉辛這才道:“好了,各位請到外面等候吧。”
冷清清點了點頭,抓着綠帽子的手腕,朝外面走去。
李少白捏着酒壺,仰頭灌了一口,也邁步走了出去,隨後將門帶上。
葉辛看他們都離開,先將門上了栓,然後將窗簾拉上,這纔來到了莫小川的身旁,看着莫小川,她心中緊張的厲害,她說的葉門心法,自然便是前些日子與莫小川提到的封穴之法,只是,這話他有些羞於出口。
好在,先前綠帽子追問的時候,李少白替她解了圍。
不過,單獨面對了莫小川,她卻還是有些心中猶豫,不再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