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川坐在大帳之中。蠻夷軍與花旗衝在前方火拼,他已經知曉。聽顧明分析過前線大營的情報之後,莫小川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判斷。
北疆大營應該未必和蠻夷軍達成什麼協議。若是當真有協議的話,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才發難,應該在蠻夷軍偷襲的當日便進攻,那纔是最好的時機,若是當時有北疆大營的從側面攻進來的話,西樑便着實危險了。
現在錯過了最好的戰機,他們再想分一杯羹,怕是沒有這麼好的事了。莫小川看過顧明帶來的材料,放到了一旁,笑着道:“鄧超羣想要攻進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現在前線大營已經讓出了大片的草原土地,據守關隘。若是北疆大營繞道草原來攻的話,必然是要從山口寨而入,現在花旗衝距離山口寨不遠,他們若是前來,勝負便是各半。而且,他們的補給線也要拉長,到時候,一旦僵持下來,時間越久,北疆便會越吃力。到最後,難免鎩羽而歸。”
林風和顧明對軍事上的事,都不是特別瞭解,因此,聽着莫小川說話,兩人都有些發愣。還好,寇一郎之前也被莫小川喚了進來,作爲莫小川最爲得力的將領之一,他自然是有這樣的戰略眼光的。不然,莫小川也不可能這般器重他。
仔細地思索一會兒後,寇一郎說道:“若是我鄧超羣的話。應該不會選擇這樣行軍。如此做,風險太大,戰線過長,並非是智者之舉。若我是他,定然會選擇強攻山雲關。山雲關此處有大道可行,燕國那邊地勢又是一片平坦,適合屯軍,只要將山雲關拿下,我們西樑北方的門戶便開。從出雲關到雲州這一代,將再無天險可守。所以,此處乃是戰略要地,鄧超羣應該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盧尚也點頭,道:“的確,不過,山雲關易守難攻,當年齊王從燕軍手中奪下山雲關之時,也是花了大力氣。當年的花旗衝也是此戰成名。至那之後,山雲關又被加固,城牆整整高出一仗有餘,鄧超羣想攻下來,怕是極難的。”
寇一郎搖了搖頭,道:“再難攻的關隘也是可以攻下來的。以前,山雲關之所以猶如金城湯池,乃是因爲後方有前線大營的二十萬大軍坐鎮。現在前線大營的主力在與蠻夷軍交戰。這個時候,山雲關便是最爲脆弱的時候。鄧超羣並非一點機會也沒有。”
盧尚蹙起了眉頭,輕輕點了點頭,認同了寇一郎的話。
莫小川卻是微微愣了一下,“金城湯池”,他聽着有些變扭,不過,仔細一想,便明白過了。這個詞便是後來的“固若金湯”,只不過,現在還沒有引申到,所以,說法略有不同,卻是一個意思。
聽到寇一郎的擔憂,莫小川微微一笑,道:“即便現在前線大營的主力在外。但是,我們新軍也不是窩囊廢。少了前線大營,我們新軍便去頂上。山雲關依舊是固若金湯的一座關隘,鄧超羣那裡也該給他一些教訓了。”
“王爺的意思是,我們新軍要入駐山雲關?”寇一郎雙眼一亮。
莫小川微微點頭。
盧尚這邊已經開始摩拳擦掌,道:“當年,便看這鄧超羣老小子不順眼。沒想到,真的有一天能夠與他一較高下。王爺,什麼時候動身?”
“急什麼?”莫小川笑着在他的手上拍了一把,道:“現在鄧超羣那邊還沒有動向,山雲關又不隸屬我們直接統轄,貿然帶兵過去,山口關的總兵以爲我們要奪他的關,便不好了。”
莫小川的話音落下,衆人忍不住一笑。這一場勝仗,讓他們都樹立了信心。因此,都開朗了許多。前線大營之中,現在還有一萬匹戰馬沒有分配。莫小川也刻意留了下來,總不能全部都是騎兵。騎兵只適合野戰,而中原諸國之間的戰爭,卻是需要攻城掠地的。這些方面還得依靠步兵。
何況,騎兵培養耗時不說,養起來也十分的費力。
因此,莫小川並不打算將自己手下的士兵都培養成騎兵。除非是能夠再徵來幾萬兵馬,那或許還有可能擴充騎兵。只不過,徵兵之事,並非一日兩日便可成功,這還要兵部批准,皇帝下令的。
現在那些多餘出來的戰馬,也只能先放着了。
但是,即便那些戰馬放在那裡,整日還要消耗草料,卻也給着新軍士兵巨大的鼓舞。似乎這便是他們勇武的象徵,以前,前線大營的士兵不是看不起新軍嗎?記得剛來的那日,張盛對新軍十分的呲之以鼻,現在他的態度卻已經改觀了許多。當然,這或許與他已經成爲了新軍之中的一員也分不開。
不過,新軍的改變,卻是看在衆人的眼中的。
莫小川已經將捷報上報給了朝廷。至於花旗衝那邊,莫小川也懶得去理會。他們兩人,現在也只能說是面和心不合。而莫小川現在已經學會了如何給人面子,和不給人面子。
像這種事,他更希望給自己的部下面子。而不是留着面子給花旗衝。莫小川不等花旗衝,自己先去報功,自然是對新軍這邊有更大的好處的。而花旗衝那邊,因爲戰事還沒有完結,自然也無從報功一說。
如此一來,那一日夜的戰功,便都歸到新軍這邊了。花旗衝回來之後,便是想分一份功勞,卻也會收到掣肘。何況,莫小川在奏報之中,把花旗衝誇的和一朵花似的,卻並不提實質問題。
若是花旗衝到時候,說莫小川故意詆譭他的話,也無從說起,反倒是可能顯得自己肚量狹小。
本來,這一次,莫小川是想與花旗衝好好相處的。卻沒想到,花旗衝這個人的私心居然日次之重,如果當初的新軍歸如他前線大營之中,莫小川成爲他部下的將領,或許,兩人的關係還會融洽一些。
但是,現在前線大營和新軍已經成了兩個體系,便出現這種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其實,也在意料之中。既然,花旗衝容不下自己,莫小川也沒有必要主動去求和,顯得自己膽小怕事。
即便莫小川不給花旗衝面子,大不了,兩人也只是暗中爭鬥,想來花旗衝也不敢當真不顧西樑的安慰,對自己的新軍下黑瘦,明着做些什麼。
如果當真那樣,莫小川也不介意讓他成爲第二個藍成玉。花旗衝雖然厲害,身邊的護衛,也不是庸手,不過,莫小川的身份乃是西樑的王爺,要接近他,還是十分簡單的。一旦莫小川動了殺機,想要殺他,機會也多的很。
只是,現在兩人的矛盾還沒有到達這個地步。而且,花旗衝在西樑的地位很高,如果殺了他,便不是一個藍成玉,或者是刑部侍郎那樣的貨色所能比擬的了。
要殺花旗衝,便等於是抱有了玉石俱焚的念頭,因此,不到萬不得已,莫小川是不打算這麼做的。
至於藍成玉的事。莫小川在奏摺之中提過之後,還給莫智淵寫了一封私心,將前因後果全部都講了明白,藍成玉派人追殺他的事,自然也不會落下。
不過,這些事,卻不好寫到奏摺之中。出現在奏摺便等於莫小川明着說,自己與藍成玉有仇,當時是在公報私仇,故意砍了藍成玉了。
衆人商談一會兒後,莫小川站起了身來,道:“林風,你繼續查探花旗衝那邊的動向,隨時與一郎聯絡。顧明,你那邊盯着鄧超羣,一旦有什麼變故,直接與我聯繫。一郎,這幾日,你不必外出,操練士卒之事,也不必過急。除了原先騎兵的戰馬,其他的先暫時收起來吧。騎兵並非一日可成的。若是帶着不成熟的騎兵,還不如步卒。這些,你應該知曉,也不用我多說什麼。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便是。”
“是!”顧明、林風和寇一郎同時應聲。
盧尚愣了一會兒,道:“王爺,那我呢?”
莫小川笑了笑,看着盧尚,道:“你這幾日準備一下,一旦鄧超羣那邊有動向,我們便率兵去支援。不過,此事不可太過急躁,也莫要泄露出去。免得動搖軍心。”
“是!”盧尚嘿嘿一笑,答應了一聲。
隨後,林風、寇一郎和盧尚都退出了大帳。唯獨顧明留了下來。莫小川知曉,顧明肯定還有話對自己說,這些事卻不好讓非齊心堂的人知曉。
莫小川坐了下來,掏出酒壺,給顧明倒了一杯,道:“什麼事,說吧。”
顧明笑了笑,接過酒杯,抿了一口,道:“劉長老讓屬下代爲問好,說安葬過白先生之後,王爺辦的那件事,她十分的滿意,讓屬下轉達她的謝意。”
“哦?哪件事?”莫小川有些疑惑。
“屬下當時問她,她並沒有告知,只是說,以前與王爺有過約定的。只要屬下一說,王爺必然會知曉。”
莫小川微微一愣,猛然想了起來。劉娟娘提起的這件事,應該便是自己和綠帽子的春宵一刻吧。這個劉娟娘這種事,居然也讓顧明傳話,莫小川略顯尷尬,輕咳了一聲,道:“本王知曉了。對了,你和範姑娘的情況如何?”
顧明摸了摸鼻子,道:“我們已然成婚了。本來要請示王爺的。不過,當時王爺正在忙着行軍,屬下不好打擾。而且,範梓瑜這人比較倔,說兩人都年紀比較大,又是非常時期,無需大辦,簡單地吃了一頓飯,拜了一下堂,也就過去了。我一直覺得,挺對不起欣兒的,卻也沒有辦法。”
“這些虛禮,沒什麼。”莫小川擺了擺手,道:“冷清清與韓成取得了聯繫了?”
“嗯!”顧明點頭,道:“上次王爺將韓成提拔成堂外長老之後,冷清清便主動聯絡了。只是,他現在已經是北疆大營的副統領,聯絡起來,並不方便。這次的消息,也是他傳遞出來的。”
韓成這個人,着實讓莫小川有些意外。當年,韓成對他有很多幫助。他一直以爲韓成只是梅世昌的一個忠實部下。現在看來,並非如此,若他只是梅世昌的親信的話,斷然不可能在鄧超羣一手遮天之後,還能成爲北疆的副統領。這個人,應該算做是齊心堂最出色的間諜吧……
莫小川思索着,端起酒壺,緩緩地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