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葉逸站在城樓之上,凝神願望。周圍早已經燃起了火把。身旁的侍衛,都是葉門的高手,護在他的左右。城外斥候遍野,隨時留意着周圍的動靜。
皇帝身在此處,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天空早已經一片漆黑,冷風之中,偶爾有星光探出雲層的遮擋露一下臉,便又隱去。
周圍有太監上前勸慰:“陛下,夜深了。當心着涼,還是回宮吧。”
葉逸大手一擺,沉聲道:“將士出征,還未歸來,朕豈能先行回去。”說罷,不在理會太監。
他不走,周圍的百官也無法行動。
穆光的面上帶着擔憂之色,他倒不是替葉逸擔心,而是爲莫小川擔心。此次的追兵,已經超出了他的預計,原以爲,葉逸只會從城中派出兵來,不會動用伏兵,卻沒想到,葉逸居然連伏兵都派出了。
如此一來,莫小川在軍事安排上,必然會有所出入,他擔心,這樣一來,會打亂的莫小川的計劃。
葉逸見穆光的面色有異,忍不住問道:“愛卿的臉色怎麼這般難看?”
穆光一愣,下意識地道:“有麼?”
葉逸眉頭微蹙,嗯了一聲。
“大軍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派出的去斥候又遲遲沒有音訊。臣是有些擔心,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意外?”葉逸的眉頭蹙了更緊了一些,隨即,斷然道:“不會!”
就在葉逸的話音剛剛落下,突然,一匹快馬基本而至。穆光在城頭上看的真切,忙道:“陛下,是探馬回來了。待臣去詢問一下情況。”
葉逸一聽,忍不住將心提了起來,點了點頭後,又覺得不妥,隨後道:“將人帶上來,朕要親自詢問。”
“是!”穆光答應一聲,隨即下令開城門,將斥候放了進來。
斥候直接跑上了城樓,“噗通!”一聲,便跪倒了,面帶淒涼之色,“咣咣咣……”地磕了幾個頭,道:“啓稟萬歲,前去追擊西樑軍的方冒將軍中了埋伏,兩萬人馬全軍覆沒,便是方冒將軍,也死在了亂軍之中……”
“什麼?”葉逸雙目圓睜,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敢謊報軍情……”
穆光忙道:“陛下息怒,先問清楚再處置也不遲。”
一旁的羣臣,都吃驚地看着葉逸。葉逸也知道自己方纔有些失態了,強壓心中的怒火,沉下了臉來,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方冒將軍與祖德民將軍,各率人馬追擊西樑軍,本來,方冒將軍已經追上了西樑軍的五千騎兵,可突然之間,西樑殺出了四萬多人,反將方冒將軍全軍圍在了山岔谷,方冒將軍突圍之時,又中了敵軍的詭計,被亂箭齊射,折損大批人馬,敵軍隨後掩殺,死於亂軍之中者萬餘人,餘者已經全部降了西樑軍……”
“什麼?”葉逸剛剛壓制下去的情緒,又一次爆發了出來。
穆光在一旁看在眼中,忙問道:“臨行前,皇上不是交代了,讓祖德民將軍與方冒將軍相互策應嗎?那祖德民將軍呢?”
斥候被葉逸嚇得話都不敢說了,此刻,穆光問起,他結結巴巴地,半晌說不出來。葉逸大怒,高聲喝道:“快說……”
“祖德民將軍被西樑軍所阻,雖然拼力想去救援,但敵軍都是騎兵,祖德民將軍多爲步卒,無法衝破敵軍的陣型,只能結陣抵禦。敵軍見無可奈何,已經撤去。祖德民將軍,現在正率軍折返,已在途中。”
斥候的話音落下不久,便見遠處祖德民帶着大隊人馬緩緩撤回。葉逸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別過了頭去,不去看那斥候。斥候此刻,心下忐忑,想走,又不敢離開,跪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出。
穆光知道,葉逸這個時候,已經恢復了理智,不會再爲難這斥候了,不過,面子上,卻是有些過不去,因此,他壓低了聲音,對斥候說道:“好了,你下去吧。”
“謝皇上,謝大人!”斥候又磕了個頭,急忙匆匆離去。
穆光站在葉逸的身旁,輕聲說道:“陛下,莫小川此次,應該是退去了。我們雖然折損了一些人馬,又陣亡了方將軍。不過,西樑對幽州應該已經沒有威脅了。這對陛下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葉逸輕嘆了一聲,道:“就在方纔,北疆送來戰報。莫小川的前線大營,被莫智淵分了一半兵力去了出雲關。本來已經快要拿下的出雲關,現在又僵持了起來,怕是,一時半刻建不了什麼功。莫小川現在退去,想來,與這件事不無聯繫。”
穆光輕輕點頭,道:“或許,與南唐出兵,也有一些原因。”
“嗯!”葉逸微微點頭,隨即,轉過頭來,望向了方信,只見方信的面色發緊,雙拳緊握。臉上的神色極爲難看。看到方信如此,葉逸不知怎地,心中卻有着一絲病態的快感。
“方愛卿,節哀!”葉逸說了一句,隨即邁步行下了城頭,朝着皇宮而去了。
方信對着葉逸的背影行了一禮,面上的神色逐漸的恢復了自然。他對莫小川,此刻,算是恨到了骨頭裡,自己的兒子,侄子,兄弟,都死在莫小川的手中。
尤其是方冒的死,讓方家元氣大傷,葉逸必然會趁機將幽州城的兵權收回去。司徒家和夏家,也不可能讓他方家再握着這部分兵權。方冒的死,會直接導致方家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若不是還有他在,這一次,方家便要極難度過了。
不過,恨歸恨,現在,方信對莫小川,卻是無可奈何。
現在的幽州城,可以說是人心惶惶。燕國的國都被圍困三月,幽州城的城門,已經緊閉了三個多月,百姓們又不能完全瞭解現在的形式,一個個,都是各種猜測,不知該如何是好。
唯一能夠不去關心這些的,便應該是夏雛月了。
夏雛月此刻,正在自己府邸,準確的說,這裡是唐恩禮的府上,不過,唐恩禮這個燕國朝中的笑話,早被葉逸處理了。夏雛月,現在倒是落得清靜。不用再頂着唐夫人的帽子,對她來說,雖說可有可無,卻也輕鬆不少。
“聽朝中的人說,莫小川退兵。”夏雛月的侍女在她的身邊輕聲說道。
夏雛月半臥在牀榻之上,翹臀上蓋着一塊薄毯,青蔥般的玉指捏着一個小酒樽,朱脣輕啓,順了一口酒水進去,嚥下之後,臉上的泛起了一絲淡笑,輕嘆了一聲,道:“幽州城的城門,應該不日會開。也該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了。”
“哦?夫人要走?”侍女詫異道。
夏雛月坐了起來,輕輕搖頭,道:“莫小川退兵,必然是南唐與楚國的聯軍已經發兵。若是莫小川現在攻去幽州的話,便會引來梅世昌的大軍回援,到時候,莫小川被纏在這裡,反倒是便宜了南唐和楚國的聯軍。莫小川必然不會做這等吃力不討好之事。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用不了多久,南唐的大軍,便會兵臨城下。若城破,我們想走,也走不了了……”
“夫人原來是擔心這個……”侍女低聲說了一句。
夏雛月瞅了她一眼,一張絕美的臉蛋上帶着一絲笑意,道:“對這件事,我倒是,並不那麼擔心,更讓我擔心的是,家族那些人。罷了……家族的事,我已經不想再管了……收拾東西,我們走吧。”
“可是,我們走去哪裡?”
“投奔莫小川。”夏雛月道。
“啊?夫人是說真的?”
夏雛月儼然一笑:“你說呢?”
侍女眨了眨眼睛,卻是有些不知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