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1月05日~
寂靜的書房中,柳穗珠拍案的聲音砰砰作響,對跪在下面的幾個人一頓訓斥。
下面的幾人暗暗叫苦,卻又不敢多說什麼,直到柳穗珠罵累了,一個機靈些的這才說道:“大少爺,此事是因爲還沒有具體確定下莫小川開業的時間。故而,不好向大少爺稟報。”
“他孃的,老子的鼻子都讓莫小川打斷了,還沒確定下來,你什麼時候能夠確定下來?都是飯桶,讓你們查點事,到現在都沒有半點消息,留你們何用?”柳穗珠一直都以其父柳承啓爲楷模,很少用粗話罵人,如此這般,也是氣極所致。
“大少爺,也不是全然沒有消息,今日屬下便打探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事,莫小川有個交好的兄弟,叫司徒雄,因爲刺殺燕國使臣被抓入了刑部天牢之中,大少爺是刑部中人,只要將他做掉,必然會令莫小川痛苦不堪,也算是報了一個小仇。”
柳穗珠沉眉,道:“飯桶,進入刑部天牢的,你聽說過有出來的嗎?何況是刺殺使臣如此重犯,便是我們放任不管,他也活不過今秋了。”
“大少爺,話也不能這麼說。莫小川和盈公主的關係非比尋常,以前盈公主不是還從天牢之中帶出來過人嗎?若是莫小川找盈公主幫忙,說不定此事亦可解之。”
柳穗珠瞅了他一眼,道:“哼!你懂什麼,盈公主帶出來的人,都是天牢前八道門外之人,後十道門中之人,除了皇上下旨,還未聽說過能帶出來的。即便是盈公主也不行。”
“但是……”
“好了!”柳穗珠有些不耐煩,道:“你們盯好莫小川,尤其是售賣那個莫氏什麼東西來着?”
“莫氏復顏絲”
“對,他身在禁軍,絕對不會親自來做這些事,不過,經手之人,必然是他信任之人,先抓一個回來再說。”
“是!”
“去吧。”
“是!”
聽着裡面的動靜,躲在門外的柳惠兒急忙悄悄地跑開了。
……
……
西樑皇宮,太子寢宮。
盈盈邁步走了出來,莫智淵正站在門前,兩人見面,盈盈微微發愣,詫異地喊了一句:“父皇?”
莫智淵轉過身,看着她,道:“你大哥好些了嗎?”
盈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莫智淵微微點頭,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盈盈今日的心情好似不太好,低下了頭,邁步朝外走去⌒出不遠,她又扭過頭,看着莫智淵,猶豫了片刻,道:“父皇,大哥活得很辛苦。”
莫智淵面色微變,眉頭蹙了蹙,雙手微微握緊,隔了一會兒,隨着面色恢復正常,手也鬆了下去,輕聲一嘆,道:“我知道,你回去吧!”
盈盈抿了抿嘴,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緩緩地離開了。
莫智淵站在太子寢宮外,擡起頭,看着朦朧的天色,夜色已深,雖十五過去,但月亮卻依舊偏圓,只是在月亮的表面遮擋着一層薄雲,使得它本身的光亮不能完全照下來。
良久。
莫智淵收回目光,轉而望向了太子寢宮,看了一眼,邁步走了進去。
……
……
刑部天牢。
經過這段時間,司徒雄已經漸漸適應了這裡的環境,陰暗潮溼,空間狹小。每日除去老鼠啃食蟑螂的聲音,便是隔壁發出的怒吼和金屬撞擊之聲了。
現在,司徒雄已經與那邊那人說上了話。
雖然這裡的光線很弱,他並不能看清那人長得什麼涅,但聽那人說話,便能判斷出,肯定是一個怪人。
司徒雄這些日子,已經將自己與那陌生的聲音說話,當做了一種消遣。
他已經不似前些日子那般讓自己自生自滅,雖然他對自己能出這天牢已經不報任何消。
早在燕國,他便對西樑的天牢有所耳聞。西樑刑部天牢已經不單是刑部關押犯人用得了,甚至許多皇家要犯和敵國重要人物也都關在這裡。
天牢之中有十八道鐵門,其中前八道鐵門中的牢房關得都是正常犯人,這些人大多是道德極度敗壞者,或者是殺官泄憤者,擅入禁地者等等,像蘇燕便是殺官泄憤者一類的,林風屬於擅入禁地。
如果莫小川不是其身份特殊的話,夜闖皇宮那一條,也夠他進來轉一圈的。
至於後十道鐵門之中的牢房裡,便關着一些特殊的人了♀些人大多是特殊的罪犯,例如私通敵國,反對當今皇帝,刺殺重要人物等等……
這些人,一般刑部是沒有權力單獨批文處斬,或者是釋放的,刑部出了批文,還需要皇帝加蓋玉璽才行。
也因此,司徒雄關在這裡,柳穗珠纔會如此放心,也不來打他的注意,一來是司徒雄在這裡基本上已經沒有出去的可能了,二來是要想動司徒雄,柳承啓也許還有些手段,憑他柳穗珠是萬萬動不了關在天牢第十七道鐵門中的司徒雄的。
狹窄的牢房中,司徒雄挪動了一下身子,周圍酸腐的氣味他早已經適應,也察覺不出什麼來了,靠在鐵欄上,他輕輕擡了擡胳膊,擡到與肩平行之後,便再難挪動分毫,想攏一路發,卻也不得不將腦袋低下來來才能夠得到。
然而,他現在變得很懶,連這種低頭的動作都懶得做,便索性放棄了,反正也無人看得到他。至於那些送飯的獄卒,看他的眼神,總是一副看死人的目光,纔不在乎他長得什麼樣子。
“嘿嘿嘿……喂,小子,老夫今天有酒喝了,你要不要來點?”一旁的那聲音就如同壇罐中爆出的悶屁一般,響亮而沉悶,他自己倒是很爽,卻給別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司徒雄聽在耳中便很不舒服,儘管,這聲音是這裡唯一可以和他說話的聲音。
良久。
司徒雄才從口中擠出了一句:“沒興趣。”
“是好酒!”
“沒興趣!”
“當真不要?”
“……”
“小子,說話!”
“……”
“想不想學武功?”
“……”
“老夫可以教你!”
“你的武功很高嗎?”司徒雄終於開口了。
“那是自然!”那人嘿嘿一陣怪笑,道:“想當年,老夫可是……”
“學武功有個屁用?”還未等那人說完,司徒雄便是當頭一瓢涼水:“你的武功再高,還不是被關在這裡?即便練得如你一般厲害,那又怎樣?能出去嗎?”說着,司徒雄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搖了搖頭,學武?他早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
那人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道:“還是有用的,至少關老子的鐵欄比你的粗……”
司徒雄懶洋洋地靠在鐵欄上,道:“粗?有個屁用?就算你褲襠裡的玩意比我的粗,現在也沒有用。老子不羨慕……”
“……”那人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又道:“小子,你好像很想死的樣子!”
“王八蛋才他孃的想死呢!”司徒雄朝着那人聲音傳來的地方看了一眼,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他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道:“我還想和兄弟們一塊兒暢飲,還想縱馬疾馳,還想喝我妹子的喜酒,還想……”他擡起頭,微嘆一聲,道:“他應該能照顧好她們吧……”說罷,搖頭苦笑一聲,又對那人道:“即便不想,還是要死的,越是不想死,越是怕死,死的時候也就越是窩囊。老子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卻也自認是條漢子,窩囊的事,不想再做了……”
“嘖嘖嘖……”那人的聲音之中有些輕蔑之意,道:“說得倒是蠻動聽的。可是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整個人,人不人,鬼不鬼的,頭髮都能做氈墊了。把你推上斷頭臺的時候,你以爲你不窩囊?自欺欺人罷了……”
“那又怎樣!”司徒雄隨口說了一句,突然一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擡起了頭,望向那人,道:“你看得到我?”
“嘿嘿嘿……”
司徒雄很是驚訝,他這邊的光線也沒有多少,自己想看到自己的手指都得擡到眼前才行,那人距離如此之遠,居然看得到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氣,道:“說話,你怎麼能看得到我?”
“嘿嘿嘿……”那人又笑了笑,依舊用那種如同壇罐中悶屁般的聲音,道:“因爲老夫會武功,而且還是獨門的絕學……嘿嘿嘿……”
司徒雄抓緊了鐵欄,望向那邊,卻依舊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那刺耳的聲音,只是,此刻他覺得似乎不是那麼刺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