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屋子裡,莫小川翹起了二郎腿,微微晃動着,顧明的手在那人身上捏着,他本來就中了晨公公一擊,身上多出骨頭斷裂,顧明再這般用力抓捏,頓時傳出了陣陣悶哼之聲,不過,那人的骨頭看來是極硬的,竟是忍着沒有痛呼出聲,顧明問什麼,都不說話。
顧明忙活了一氣,沒有結果,不禁有些着急,第一次在莫小川跟前表現,便出了岔子,以後還怎麼混。他盯着那人,道:“說,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冷冷地看了顧明一眼,輕笑一聲,眼神之中滿是蔑視。
顧明好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擡起拳頭,猛地一拳打在了那人的胸口上。那人又是悶哼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來,隨即,整個人萎靡下去,看樣子,隨時都會暈倒。
莫小川急忙邁步走了過來,看了看那人。眉頭一蹙,單手抵在了他的後背上,將功力緩緩地輸入了他的體內。那人陡然瞪起了眼睛,面色發白,緊咬着牙齒,好似有着莫大的疼痛,幾乎便要忍受不住。
莫小川收回了手,輕輕搖了搖頭,他連的功夫,太過剛猛,用氣的法門也只有清門九式和一氣劍,然而,這兩種武功雖都是絕學,卻動是用來殺人的,不是救人的。雖然他已經極力地控制自己的力道,那人重傷之下,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我的武功不適合救他。小心一些,他的全身骨頭沒幾根是好的了,你那般折騰下去,怕是一會兒就變成死人了。”莫小川輕嘆一聲,看了顧明一眼。
“少主息怒,屬下記住了。”顧明急忙行禮道。
莫小川搖了搖頭,道:“這點事,還不值得我生氣,你已經是我的人,有些話,我也就不瞞你,直說了。他的死活,其實對我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既然林風識得他,又有五姑娘在,想查清楚他的事,也不難。不過,你做事有些急躁,白先生一直沒有重用你,想來,不是因爲你的忠心,若不然,也不會派你到我這邊來,應該便是你的急躁。我這邊缺人手,跟了我,以後難免讓你獨挑大樑,這個性格不改,到時候必然會出事。讓我怎麼能夠放心。”
“是。少主所言極是,以前白先生也教訓過屬下的。”顧明行禮說道。
莫小川點了點頭,道:“我到那邊看看,這裡就交給你了。”
“屬下一定盡力,不辜負少主的期望。”顧明點頭道。
莫小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人的神經末梢是最敏感的,他已經不能用重手了,可以從這裡下手。”說到此處,莫小川見顧明一頭的霧水。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這個解釋,顧明應該是不能明白,又改口,道:“人的指甲若是被揭起來,可是很疼的。不過,這種疼痛持續太久,心臟會受不了,然後逐漸減慢跳動,直到暈過去,或者是感覺不到疼痛,他這個身體狀況,遇到這種情形,會很危險,到時候,你就需要用功讓他清醒一下了,明白了嗎?”
顧明愣愣地點了點頭。
莫小川笑了笑,邁步走出了門去。
隨着關門聲,顧明回過了神來,有些詫異,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莫小川居然精通這些門道。其實,他有所不知,莫小川那日在莫穎哪裡,在生死之間掙扎了那麼久,然而,最疼的時候,便是指甲起來的那一刻,他是有親身體會的,所謂十指連心,一點都沒有錯。說出來的,自然不會差。
顧明想了一會兒,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又捏了捏手,伴着骨節輕響之聲,邁步朝着那人行了過去。
莫小川走出門外,還未走遠,忽然聽到屋中那人的慘叫之聲,扭頭看了看房門,輕笑一聲,這顧明倒是一個急性子。
夜色有些朦朧,秋日的天氣給人一種乾熱的感覺,北方的氣候本來就乾燥,加上這個時候白天風大,夜晚卻靜得厲害,尤其顯得有些幹,呼氣起來,好似鼻孔都有些乾澀。
莫小川扭頭看了看鶯兒和燕兒所在的房間,有些不想過去。因而,他知道,如果自己過去了,很可能面對的,是一個自己不想看到的場面。
他從懷中摸出了酒壺,仰起頭,灌了一口。閉上了眼睛,靜靜地思考了起來。
已經有許久,莫小川沒有這樣靜下心來,想過自己的事了。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好似變了,變得不像以前的那個自己了。同樣的天氣,以前仰頭看起來,只覺得夜色很是簡單,只有冷暖溼幹,現在,卻覺得裡面蘊藏着許多的事。
而且,他感覺自己對女人的態度也變了。以前,他對於自己的女人,絕對不會這般懷疑的。而現在,除了,盈盈、司徒玉兒等,幾女之外,對於鶯兒和燕兒前一刻還睡在一起的女人,現在,他卻已經不能信任她們了。
莫小川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因爲什麼而引起的,或許,隨着自己的身份越來越高,遇到的事也越來越多,而且,大多是暗含陰謀的,讓自己想不懷疑也難,也或許是自己本身便有了變化
莫小川想不清楚,也懶得去想了。他只知道,自己的這種變化,在情感上,顯然不是好的,這樣,會讓一個人有時候變得冷漠。可在理智上,卻無疑是正確的,因爲,到現在他還好好地活着,很大程度的原因,就是因爲他的這種變化。
其實,這一切,早在半年前,莫智淵便給出了結論。只是莫小川還沒有意識到,一個人的想法,爲人對事的態度,其實會跟着他手中的權力變化而變化的。
隔壁的房間中,鶯兒終於深吸了一口氣,道:“五姐姐,你說的對,不過,公子是個重情之人,想必也不會太爲難我們,關鍵是現在,我們得想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對啊對啊。”燕兒也道:“公子一定不會爲難我們的,只要我們能把事情說的過去,也算是給了公子一個交代。再說,我們也沒有害公子的心思,想來,公子應該能夠理解的。”
五姑娘輕輕搖頭,慘然一笑,道:“你們想的太過簡單了,現在不是對他有沒有加害的心思,像他這種有權勢的人,最忌諱的,便是別人壞他的事。何況是他的枕邊人,他若是懷疑你們,別說你們有事瞞着他,便是沒有事瞞着,也不見的會如往常一般。”
燕兒愣了愣,使勁地搖頭,道:“不對,公子不是那樣的人”
鶯兒卻有些動搖,蹙起了眉來,靜靜地思考着,隔了一會兒,聽着燕兒還在極力地說些什麼,試圖說服鶯兒和五姑娘。五姑娘搖頭不語。
鶯兒沉下了臉,道:“燕兒別說了,這事,我們不能賭,我們輸不起”
燕兒有些不解地扭頭朝鶯兒看來,吃驚地看着她,道:“鶯兒,你也不相信公子了嗎?”
鶯兒搖了搖頭,道:“不是我不相信公子,而是,我們和公子都變了。你認爲,你還是以前在極樂樓裡的小丫鬟嗎?而公子還是那個整日只知道飲酒作樂的公子嗎?”
燕兒呆呆地看着鶯兒,突然出聲,道:“我知道,這段時間,我們沒有見着公子,我們是都有變化,而且,公子的變化更大。可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知道的,我能感覺出來,公子絕對沒有你們說的那樣。我相信公子的,我對公子的感情,也沒有變過”
燕兒說着,見鶯兒不說話,又拉住了他,道:“你難道忘記了?我們被抓走的那段時間,是什麼讓我們活下來的。不就是想見公子一面嗎?現在你怎麼能夠懷疑公子。便是公子真的不相信我們,對我們有所懷疑,我也絕對相信公子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鶯兒不知該怎麼勸說燕兒。見她有些激動,輕聲說道:“燕兒,我們的時間不多,現在不是討論這的時候,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怎麼將五姐姐送出去,又不讓公子起疑。至於你說的這些,再過些時候,自然會弄清楚。我們現在討論這個,也說不明白的。”
“這裡是公子的地方,周圍全是公子的人,若是想不通過公子,不讓公子知道,把五姐姐送出去,談何容易。反正,我覺得,我們該去求公子,讓他下令放了五姐姐。這纔是最好的辦法。”燕兒說道。
鶯兒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我們該怎麼去求公子,求人也有很多種方法的。若是一個不慎,很可能會害了五姐姐的。”
五姑娘搖了搖頭,道:“好了,你們兩個不用管我了。莫小川想怎麼對付我,便讓他來吧。現在,關鍵是要保全你們自己,你們兩個比我有用。”
鶯兒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忽然,房門被人敲響,接着,莫小川的聲音傳了進來:“鶯兒、燕兒,我能進來嗎?”
三女一聽這聲音,均是猛地一怔,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