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如此大好的時機,不趁着這個時候動手,還等什麼。等他們都來了,人走沒影了,真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隔壁桌上,其中一人有些着急地對着那位李公子說道。
李公子當然是爲了掩人耳目的稱呼,這人真實身份乃是葉門中的一個弟子,在葉門之中的身份和陳一平相當,武功也相差不遠。但是,比起葉辛這個葉展雲親傳的女兒,還是差了一些,此刻的功夫和在座的幾位相比起來,略遜一籌,差半步邁入宗師境界的門檻。不過,他的身份有別,別人也不敢招惹他,在這裡,他算是一個領頭者。
“吵什麼!”李公子的面色微微一暗,沉聲說道:“那人是聖道高手,就憑你們幾個,是嫌自己的腦袋在脖子上長得太舒服了嗎?想給人祭劍不成?”
這話很不客氣,但說的卻很在理,讓在座的人頓時沒有了聲音。隔了一會兒,有一個人道:“他不過是個還沒到二十歲的黃口小兒,怎麼可能是聖道高手,還聖道巔峰。這分明是有人刻意吹噓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我們故意誇大你的能力嗎?”李公子的面色有些發白,顯然覺得自己的師門受辱,讓他有些按耐不住了,盯着那人道:“別以己度人,天下之大,什麼事沒有。那人本就是萬中無一的天才,若是普通人,值得我們如此興師動衆嗎?”
衆人鴉雀無聲。王掌櫃先前聽得他們吵鬧厲害,現在卻又這般寂靜,頓時有些不習慣了,縮了縮脖子,躲避着這桌人的視線,擡眼朝着坐在門口桌子旁的那位白麪公子望了過去。卻猛地發現,人早已經不知道哪裡去了,桌上的飯菜也未動幾口……
王掌櫃急忙跑了出來,追到門口,四下張望哪裡還有人在,紛紛地說了一句:“沒想到是個吃白食的……”說罷,正想回來訓斥小二幾句,卻發現桌上留下了一錠銀子,比飯錢多了三倍有餘,愣了一下,一腔的火氣全被這銀子給化於無形,笑着收起了銀子,招呼小二收拾桌子了。
小二過來,收拾碗筷的聲音將李公子這桌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李公子很是詫異地叫過了小二,道:“小二,那桌上的人呢?”
“走了。”小二也沒看到人是什麼時候走的,不過,掌櫃的讓他收拾,顯然是人已經走了。
“什麼時候走的。”李公子又問道。
王掌櫃怕小二多嘴,無故惹事,便忙道:“走了一會兒了,興許是見你們人多,先前又得罪了幾位客爺,怕吃虧偷偷溜了吧。”
李公子想了想,似乎王掌櫃說的很在理,再說,這裡沒有閒雜之人,他們談話更爲方便一些,便微微點頭,沒有深究了。
龍英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也不短了,自然是有一些經驗的,先前見那些人將話題引到他們所謂的“正事”上,龍英便有警覺,若在留下去,可能會被懷疑,趁着人不注意,就提前出了酒館。
只不過,她並未遠走,而是背靠在酒館門邊的牆上,依舊聽着裡面的動靜。直到掌櫃的要追出來,她這才離去。不過離開的時候,那些人的談話,也已經確定了七七八八,他們此行的目的,絕對是莫小川了。
因爲,在這普天之下,圍滿二十歲的黃口小兒,達到聖道巔峰,除了莫小川,怕是再無第二人了。
莫小川在枯林狩獵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秘密,所謂閒話隔日傳千里,這裡只不過距離二百多裡遠,又過去了兩日,早已經傳到了。她不清楚莫小川現在是不是知道了消息,心中有些擔心,便加快了行程,朝着枯林而去,想要儘快地通知莫小川此事。
此刻的莫小川,正在林中閒轉,一連兩日等不着對方前來,他待得有些憋悶,尤其是這次聲勢浩大,整日穿着一件蟒袍,太過惹眼,走到哪裡都有人面上前見禮。
這讓他不厭其煩,卻又無可奈何。經林風探聽,今日依舊不會有人到來之後,便乾脆換了便服,真的帶了弓箭到林中狩獵了。自己打到了野味,烹飪出來,味道好似也會好上幾分。
陪同他一起的是司徒雄和林風。
三人都穿着普通衣服,乾脆走的遠了些,在林中尋找獵物。
在莫小川的授意下,稱呼也已經改變。林風稱呼莫小川爲公子,司徒雄稱呼他爲莫兄。這兩位妹夫和妻兄,倒是不分備份了,好在這個年代,妾侍的家裡人倒是並沒有太多的禮數,他們這樣稱呼,便是深究起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倒也鬧不出笑話來。
三人行了大半日,一頭野獸都未發現,不免有些失望。
莫小川看了看天色,道:“我們回去吧。”
“是!”林風答應一聲,正要招呼還在後面尋找着什麼的司徒雄,突然,前方一頭野豬突然嚎叫着撲了出來。林風雙眼一亮,急忙將自己的弓交給了莫小川,同時遞上了一支箭。當然,莫小川身上也揹着弓箭,但是,他這張被他新命名爲的北斗弓,着實不好掌握力道,射出的箭太過驚人,而且,他的箭並不多,射一支,便少一支,因此,乾脆用林風的弓箭了。
擡弓搭箭,見識倏然而去,正中那野豬的脖子,野豬嚎叫着繼續向前奔去,一頭撞在了樹上,發出一聲震耳的響聲,隨即倒了下去,抽搐着。看來是活不了了。
林風拔出匕首,道:“趁活着,得感覺將血放到,不然,肉就不好吃了。”
莫小川微微點頭。
林風快步而去,來到野豬旁,正要下手,突然,一支箭陡然射在了野豬的身上,同時,有人高聲喊道:“你做什麼?”
林風詫異地擡頭,只見,從樹林上方的山坡處,跑下十幾個人來,手裡拿着弓箭和兵刃,看模樣,倒是像是一羣獵戶。這種小隊伍的獵戶,並不少見。時下猛獸頗多,一般人進這種深山老林中狩獵,都是要結伴而行的,因爲,一旦遇到了猛獸,若是獨行的話,很可能沒有獵到獵物,反而自己成了猛獸的口中餐,所以,他們結伴本身便是一種互利之事。
林風站起身來,看着從遠處走來的幾人,道:“諸位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行在最前的一個獵戶打扮之人,道:“你可知道,這豬是誰的嗎?”
“難不成是你養的?”林風輕笑一聲道。
那人面色不變,擡起眼來,看着林風,道:“是不是我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我們先發現的。”
“笑話!你們先發現的?這麼說,見着一個女人,你們先看見就成了你們家的婆娘不成?”司徒雄走了過來,他原先在洛城之時,便是洛城四害之一,他不像梅大少是因爲好色而成爲四害之首的,他是因爲一向橫着走,這纔有了惡名。玩橫的,他是出了名的,怎麼可能因爲這個對別人服軟。忍不住便上前冷哼一聲,高聲吼了出來。
那人一看,上來這個長得又黑又壯,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不由得的有些心虛,但扭頭一看,自己這邊的人,又趕來了不少,頓時又氣裝了起來,仰頭怒道:“廢話,這是我們圍着過來,給我們家公子的。你們射殺了,算怎麼回事?”說着話,從後面下來一個三十多歲長相平常,穿戴卻很將就的人。那人攤了攤腳上的沾染的雪,好似司徒雄他們根本就不配與他說話一般,瞅了一眼,便別過了頭去。
林風現在算是看明白了。敢情,這些人並非是結伴的獵戶,而是這位公子的狗腿子,不由得心中有些不快,正欲開口說話,莫小川卻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林風的肩膀,道:“算了,讓給他們就是。”
林風瞅了那公子一眼,微微點頭。
三人轉身離開,司徒雄有些憋屈地罵了一句:“孃的,什麼東西,若不是莫兄你懶得,我今天非把那個小子牙敲掉了不可。”
那人聽到司徒雄這話,頓時不幹了,怒道:“站住,你們剛纔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大聲一點。”
司徒雄猛地回過頭,怒道:“爺爺說,你小子欠揍。”
“你再說一遍。”那人臉色變得鐵青,又說道。
司徒雄正要說話,莫小川卻猛地一擡手,警惕地望向了身後之處。緊緊盯着一株大樹後面,道:“出來吧。”
大樹後方,一聲輕嘆,隨後,一個俏麗的女子走了出來,穿着一身勁裝,一件棉披風,手中握着一把劍,正是換了女裝的龍英。龍英離開木城之時,買了一匹好馬,快速朝着枯林而來,在快到枯林之前,怕有所誤會,便換回了女裝。莫小川的身邊帶的都是官兵,這些禁軍倒是不敢隨意調戲女子的,但是,一個可疑的男子靠近,怕是一個誤會,便會動起手來。
所以,到這邊,女子裝束倒是更適合一些。
只是,龍英還未到莫小川紮營所在地,便聽到有野獸嚎叫之聲,距離近了些,還聽到有人爭吵,這纔想過來看看,沒想到恰巧遇到了莫小川。看着莫小川好似和什麼人在爭執,她便打算等他處理過眼前的事,再現身與他見面。
沒想,卻被莫小川提前發現了。
龍英走出來,頓時將衆人的目光吸引了。這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女子,清新淡雅,行走起來身姿卓越,不施脂粉的白皙臉蛋,被風吹得微微泛紅,一張櫻脣透着點點紅潤,在配上她那冷豔的氣質,着實讓人心動。
看到是龍英,莫小川爲一詫異,隨即露出了微笑,心裡不由得也放心了許多,輕聲道:“你去哪兒了?怎麼會來這裡?”
龍英看這莫小川安然無恙,難得的面色一鬆,道:“回頭再說吧。你先處理了眼前之事,我有話對你講。”
莫小川微微點頭,看着她好似有些冷,便將身上披着的大氅,解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龍英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當着莫小川下屬的面,如此拒絕,會讓他面上不好看,便沒有動彈,任憑他將大氅給她披上繫好。
對面那位公子看到龍英,不由得雙眼發直,對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本來,莫小川讓司徒雄不要再與他們爭吵,已經打算走了,卻沒想先前那人得了主子的授意,高聲說道:“想這麼走,哪裡有那麼容易,這頭野豬本來我們是打算活捉的,被你們打死了。趕緊賠錢,若不然,一個也別想走。”
他們本以爲,先前那個黑壯漢子必然會暴跳如雷,與他們爭鬥,到時候,仗着人多,便能借機將他們拿下了。回頭詢問一下那美女的來歷,也好另打注意。
卻沒想到,莫小川此刻不想和他們廢話,直接對林風道:“賠錢。”
林風也看出了莫小川的心思,上前道:“賠多少?”
那人回頭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見他伸出了五個手指頭,便道:“五十兩。”五十兩能買一匹好馬了,現在的野豬,並非是什麼值錢之物,都是賣肉的,自然沒有馬值錢,這個價可以說是獅子大開口了。
而林風從懷中摸出一沓銀票,蹙了蹙眉頭,卻道:“沒有那麼小的。”說罷,丟給了他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那人面色一驚,見林風出手如此大方,不禁心下咋舌,不知林風他們是什麼來頭。
那公子現在也沒有了理由在尋莫小川他們的麻煩,只好輕哼了一聲,一甩手道:“我們走。”
而他們走的方向卻不是從原路返回,而是從莫小川他們的身邊走了過去。
與莫小川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公子忍住又多看了龍英兩眼,一副眼饞的模樣。
他手下的那人輕聲,道:“公子,怎麼的?喜歡?要不要小的想辦法給你弄來,睡了他?”
公子想了想,道:“會有機會的。待會兒派人留意他們從哪裡走。”
這話一落,龍英的面色大變,莫小川也是眉頭緊鎖了起來。
龍英手握着劍,一副要殺人的模樣,壓了壓火氣,依舊覺得難以忍受這種羞辱,猛地一把劍,就要出手。然而,她卻慢了一步,待到要動手的時候,卻見莫小川已經擋在了那位公子的面前。
“怎麼?想打架?”那公子立起了眉毛,一副不屑地瞅了瞅莫小川他們這邊的人,心道就這麼幾個人,上來也是白給。
莫小川卻微微一笑,盯着他道:“不是想打架,而是想打人。”說罷,拳頭陡然伸出,正中那公子的面門,公子慘叫一聲,便被打飛了出去。
那公子手下的人見狀,全都傻了眼,急忙去扶倒在地上的公子,卻見公子鼻血狂流,還掉了幾顆牙。猛地唾出了口中的牙齒,一指莫小川,道:“給我打。”
得到公子的命令,衆人高喊着朝莫小川他們衝來。
林風笑了笑,道:“我全包了。”
司徒雄一瞪眼,伸手一指,道:“那個留給我。”所指之人,正是先前與他爭吵那人。
“好!”林風說罷,猛地衝了出去。他本就是輕功見長,而且,以他一流高手接近宗師境界的身手,對方只會個三腳貓兩面虎的這羣人,兼職就是大象踩螞蟻。只是半盞茶的工夫,便那十幾個人全部撂倒了,只剩下了司徒雄指着的那個人。
那人一看,傻眼了。在看司徒雄正捏着拳頭朝他走了過來,看來這三個人的武功都是不俗,見眼前這個黑壯漢子不會武功,自己的身板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急忙道:“你們幹什麼?你們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什麼人?”
“管你是什麼人!”司徒雄上去便是一拳,打的那人捂着眼睛哇哇大叫。
司徒雄猛地又揪住了他的領口,將他揪了過來。
那人見虛張聲勢不行,急忙道:“我家公子可是禮部尚書大人家的二公子,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啊……”
話爲說完,司徒雄又照着另外一隻眼睛招呼了一拳。
那人一看,連禮部尚書顧連清搬出來都不行了,急忙又道:“我家公子可是和晨郡王爺是莫逆之交,你們敢得罪王爺嗎?”
這話一出,司徒雄突然停手了。
那人一見有效果,急忙又道:“現在王爺就在距此不遠的地方狩獵,你們趕緊賠罪,或許我家公子能替你們求情,若不然,就等着人頭落地吧。”
司徒雄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來,道:“是嗎?”說罷,又是一拳招呼在了他的臉上。
“我家公子……”
“砰!”
“哎吆!你們不怕王爺嗎……”
“砰!”
“哎吆!要你們的腦袋……”
“砰!”
“大爺饒命……”
“砰!”
“小的再也不敢了……”
“砰!”
司徒雄的拳頭不輕不重,一直在那人的臉上招呼着。莫小川怕他弄出人命,畢竟聽他們說這是顧連清的兒子,顧連清跟着自己出使燕國,還表過忠心,莫小川想給他幾分面子,再說,他們也罪不至死,便招呼司徒雄,道:“好了,給了教訓就差不多了。”說罷,朝龍英望了過去。見龍英也被那人逗得面帶笑意,已經不在生氣了。
他幾步來到那公子跟前,丟出了一個令牌,道:“過幾日,讓顧連清來見過。”說罷,起身帶着龍英他們走了。
過了一會兒,倒在地上了人才過來扶起了公子,道:“公子,待我們查到他們是什麼人之後,一定給您報仇。”
那公子有些氣惱地推開了身邊之人,咬着牙,道:“不用查了,他不給了嘛。”說着把莫小川留下的令牌丟到身邊之人的手中,讓他查看線索。
那下人拿起來一看,面色不由得一呆,嚇得雙目圓睜,半晌都沒有反應。
公子問了一句,見他沒有說話,從他的手中把令牌又拿了回來,自己一看,也是雙目陡然睜大,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口中喃喃,道:“他、他、他……就是晨郡王……這、這、這……這次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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