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的表情落在莫小川的眼中,莫小川不動神色,只是微微一笑。 司徒琳兒也看在眼中,卻是生出一絲玩味之意,對着莫小川道:“公子,此番回去。你算不算是丟了官職?”
莫小川看了司徒琳兒一眼,不禁覺得這丫頭有些使壞,但也感覺有趣,這程宇此刻對自己顯然沒有任何忠心可言,跟着自己,也只是無奈之舉。
試一試此人的心性倒也是好的。
因此,莫小川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字:“算!”
程宇聽在耳中,面色稍變,道:“不知秦兄以前在京中所居何職?”
莫小川思索一下,道:“禁軍中的一個偏將。”
程宇面色再變,道:“那秦兄此番回去,可是還在禁軍之中任職嗎?”
莫小川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程宇兄是想問我回去會居何官職吧?”
程宇點頭。
莫小川直接道:“我現在已經無官職在身。”
程宇聽罷,慘然一笑,雖然他有些不願意相信,不過,按照現在瞭解的情況來看,莫小川應該是在禁軍之中犯錯之後被貶到前線大營做都尉的。可是,在前線大營他又創出這麼大的禍患,即便是有背景,顧忌以後的仕途也是暗淡,再難以被重用了。此刻,他甚至都懶得再問莫小川真實姓名是什麼了。
既然不姓秦,那麼他能猜想到的最大背景已經不復存在,看來莫小川的背景也是一般,否則也不會在禁軍之中是偏將,到了前線大營卻成了都尉。
看着程宇面色難看,甚至有些發白,莫小川淡淡一笑,也不解釋,催馬朝前方行去。
衆人躍馬前行,一路上,倒是並不着急,若是天黑遇到城鎮,便會住下,白日再行路,也不怕藍副將追趕。因爲,藍副將若是調動軍隊從前線大營朝着京師而來的話,即便他是追莫小川,但是,卻可能被定位謀反之罪。若是,他的腦子沒有壞掉,絕對不會這般做的。
因此,莫小川倒也並不懼怕。
如此,七日之後,已然穿過應州、朔州。再行兩百餘里,便是代州,過了代州,穿過忻州,距離上京也就不遠了。算一算路程,應該再行五日便應該差不多了。
這一日,衆人過了投宿的城鎮,落在了前後無人之地。莫小川看了看天色,下令就地紮營。好在,司徒琳兒心細,早已經預防過這種情況,讓林風等人購買了不少搭帳篷用具,此時正好派上了用場。
斜陽西沉之時,衆人選了一塊山坡之地,此處邊有小河,背有高山,一旁還有一處密林,而且,視野寬闊,無論是飲食用水,還是防備偷襲,都是不錯。
如此,便定在了此處,林風他們忙着紮營,莫小川便在山坡上的枯草上躺了下來,一隻手放在腦後,手中提着酒壺,靜靜地飲着,目光卻是盯在對面上坡上落下的夕陽,凝望着。
心境在這一刻很是平靜。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未曾靜下心來細細思量。用運北斗劍而引起的變化,他自己已經注意到了。以前還好,尤其是斬殺張萬順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爲強烈,因爲,以前面對的都是敵人,尤其是在燕國的時候,他殺人並無什麼心裡上的負擔。也沒有過分克制。
可是,在殺張萬順的時候,莫小川雖然有殺心,倒是並不打算如此乾脆的殺掉他,畢竟,殺掉張萬順,以後處理起來,也會有些許麻煩。當時,他完全可以將張萬順生擒,或者踢落馬下,但是,當他出手之時,心中陡然便出殺意,一劍斬落,竟是那般的乾脆,這還不算,在擊殺張萬順之後,看着前面的士兵,莫小川都差點沒有忍住大開殺戒。
這讓他多少有些許後怕,若是以後北斗劍的影響越來越大,讓他完全控制不住,眼中只有殺戮,那該怎麼辦?這種可能並不是沒有,當初,老道士便說過,北斗劍是一把兇劍。
莫小川盯着被夕陽染紅的雲彩,恍似一片血色,心中的顧慮也多了幾分。那大周女皇羅伊敏在武功和權勢集於一身的情況下,居然突然失蹤,強大的大周王朝瞬間崩毀,甚至到現在,原因都不清楚。
那被人刻意摸去的一段歷史,到底是因爲什麼?
莫小川現在雖然還不知曉,甚至沒有頭緒,但是,心中卻隱隱的覺得,這和北斗劍似乎有所關聯。
此事,越是細想,莫小川便越覺得似乎與自己有莫大的關係,只是,他又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解決。性格的逐漸轉變,連莫小川自己都已經察覺,似乎此事已經到了需要解決的時候,可是,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便是將北斗劍丟棄,但莫小川又怎能丟棄的了。
北斗劍現在已經成爲他身體的一部分一般。
若不是北斗劍,莫小川怕是早死了千百回了。他想着,忍不住擡起手又猛地灌了幾口酒。
這個時候,一雙小手提着一件大氅,蓋在了他的身上。
莫小川擡起頭,只見司徒琳兒面上帶着溫柔的微笑,道:“天這般涼,你就這樣躺在地上,不怕着涼嗎?”
看到司徒琳兒,莫小川的思緒爲之打斷,神情也輕鬆不少,笑了笑道:“司徒琳兒小姐,你要弄清楚,你現在是對一位聖道高手說話,高手懂嗎?高手還會着涼?”
看着莫小川的模樣,司徒琳兒忍不住一笑,道:“好吧,高手。小女子懂了。那麼,請問高手,高手爲什麼不會着涼呢?”
“這個問題,難不住高手,高手只能告訴你,因爲是高手……”莫小川也笑着說道。
司徒琳兒輕笑一聲,道:“若是讓他們聽到你這般說話,哪裡還能把你當王爺,簡直便是一個市井無賴嘛!”司徒琳兒說罷,本想再調笑幾句,突然,見莫小川神色有些微變,她心中一怔,輕輕咬了咬嘴脣,思索着,莫不是自己的玩笑開的過了?是啊,現在的他,畢竟是王爺了,已經不是當初在洛城之時,此刻,雙方的身份已然天差地別……
這般想着,眉頭擡起,司徒琳兒捏了捏小手,道:“莫世兄,琳兒不是有意……”
司徒琳兒的話說出了半句,莫小川突然一愣,隨即甩了甩頭,道:“沒事,我是在想,若我真是個市井無賴的話。怕是活得要更爲開心一些吧。只是不知道,當真是市井無賴的話,還能與琳兒姑娘如此隨意說話嗎?”
司徒琳兒仔細看了看莫小川,見他並不是刻意照顧自己的感受才如此說,心中略微一鬆,道:“便是市井無賴,莫世兄也該是市井無賴中的王爺。琳兒只是一介女流,還不是任憑你們男子擺佈。畢竟,就如莫世兄以前所言,這個世界,還是男人的世界……”
莫小川坐起身來,抓着大氅站了起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將大氅披在了司徒琳兒的肩頭,道:“所謂男人控制世界,女人通過男人控制世界。若是讓我選擇,我倒是情願做一個女人。男人有什麼好,在外面疲累,回到家中還要帶着疲累的身子寵着女人。你們女子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司徒琳兒微微怔了一下,隨即笑道:“如此說來,倒是有幾分道理。只是,莫世兄回到家中無人寵着嗎?要麼琳兒寵着你?”此言一出,莫小川還未說話,司徒琳兒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俏臉一紅,忙又道:“我去看看他們的帳篷紮好了沒……”說罷,起身而走,雙手卻是緊緊地抓着莫小川幫她披在身上的大氅。
莫小川看着司徒琳兒離去的背景,不由得搖頭苦笑,看來,在不知不覺中,好似又多了一些什麼。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現在也看開了,這種事不再強求,也不會再強拒了。
只是,一想到家中那個聽話的絕美面容,莫小川的神色又有一絲複雜。
夕陽漸漸沉下,一絲黑暗籠罩下來,山坡之上,絲絲涼風吹來。林風穿着一身白衣,搖着他那精鐵摺扇走了過來,白衣隨風而動,看起來,倒是又幾分偏偏公子的模樣。
站在莫小川的身邊,他輕聲道:“王爺,起風了。回帳吧。”
莫小川擡頭看了他一眼,道:“程宇還是那般嗎?”
“嗯!”說起程宇,林風忍不住想笑,不過,此刻,他卻是面色認真了起來,道:“王爺,程宇此人跟在我們身邊,實屬無奈之舉。這幾日,他感覺王爺不得勢,整日鬱鬱寡歡,這等人,若是留在身邊,未必是好事。不如提前打發他離開?”
莫小川坐在草地上,緩緩搖頭,道:“林風啊。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明白。若要一個人毫無名利之心,怕是極難的。而且,即便有,這等人又豈能盡數收到我們這邊來?程宇此人倒是有些才能。只是,性格上弊端不少。不過,此人若用對了地方,也是個人才,因此,我纔將他留在身邊。不過,先不忙讓他知曉,涼他一段時日也好!”
林風聽罷,面露思索之色,過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莫小川擡起頭,看着逐漸黑暗下來的山頭和樹林,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塵土,道:“回吧……”說罷,揹着手,當先行去。
林風看了看,跟在了後面。 шшш ▪тt kān ▪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