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鳴開着車,劉尊坐在後座上戳着那些觸摸屏上的按鍵,好像還挺有興趣的樣子。
“你能不能別玩了,我們是去做正經事!”我心裡有點煩躁,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
“與時俱進,是不是你說的?”劉尊調侃的看着我,他怎麼就一點不緊張呢?
我後來一想,他跟我們不一樣,跟所有生物都不一樣,當然不會知道什麼叫做怕,什麼叫做擔心了。
當然,除了我。
一想到這個我就忍不住偷笑起來。
你所愛的人,他對全世界都不屑一顧,獨獨對你卻全心全意,這難道不是一種幸福嗎?
雖然感覺有點自私,但是愛情中的人哪一個不是自私的?
我也一樣,因爲我有着一半凡人的身體。
從這一點我又想到了伏羲,當年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樣的想法?希望自己的愛人只愛一個人,可是這個叫做女媧的愛人卻愛着整個天地之間的所有生命。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過去了,就別再提了吧。
“到了。”不知不覺中,路一鳴已經把車開到了市區裡,我們就停在他家門口。
“走走走,下車!”我推開車門,可是劉尊卻不動,直到路一鳴過來彎着腰請他移動大駕。
還是那麼要面子啊!
“你懷孕了,走慢一點!”劉尊對我說。
路一鳴驚訝的看了看我的肚子,他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表姐,我不知道。”
“沒事,我的身體很健康,相信寶寶也一樣。”我摸了摸肚子,笑了起來。
是啊,寶寶你一定要站在我這邊,勇敢的支持我降妖除魔。
我們從後門來到了地下室,可能路一鳴是不想打擾到他的父母家人,我很理解。
地下室的門口有一道很深很深的水溝,因爲這個原因,那些水泛着幽幽的光,看不到底。
“我在水裡下了符咒,希望可以阻止惑提前出生。”路一鳴解釋道。
但是劉尊卻冷笑一聲:“你以爲這有用?”
我怕路一鳴尷尬,就對劉尊說:“有總比沒有好嘛!”
“開門。”可是劉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路一鳴拿出鑰匙打開了地下室厚重的大門,剛剛進去我們就聞到了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
“糟了,可能出了什麼事!”路一鳴趕緊向前衝,我也不管不顧的緊跟着他,倒是劉尊,還是施施然慢慢的走着,十足帝王相。
萬一惑出來了,找不到吃的,把杜冰給弄來填了肚子可就太慘烈了,我想都不敢想。
地下室迂迴曲折,長廊上的燈光也不是很明亮,走了好一會兒纔來到了最深的裡面一個大房間。
但是這個房間不知道爲什麼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難道是燈泡壞了?
“咯吱咯吱”一陣咀嚼聲傳來。
“杜冰,你還好嗎!”路一鳴的腳都軟了,他這樣一個守護者的後代,一個經受過槍林彈雨考驗的警察,面對自己深愛的女人,也會表現出軟弱的一面。
“咯吱咯吱”回答路一鳴的,依然是那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劉尊拍了拍手,整個房間裡頓時雪亮一片。
我們看到了一幅噁心而又殘忍的畫面。
杜冰半躺在房間裡的一張長椅上,頭髮溼漉漉,衣服也都支離破碎了,可是臉上卻是滿足而快樂的表情。
她的懷裡緊緊的抱着一個孩子,那是一個怎樣的孩子啊,長得極其醜陋,凶神惡煞一般。
“你在幹什麼?”路一鳴就要衝過去,我趕緊拉住了他。
因爲那個孩子,此刻正在抱着一條人腿津津有味的啃着,滿臉的血污,細小尖利的牙齒上面全是碎肉,還有血水順着嘴角向下流淌着,還邪惡的笑着。
他全身光溜溜的,看起來三四歲的樣子。
看着這種場面,我真的想吐。
“杜冰,你快放開那個怪物!”我對杜冰說,可是她就跟沒聽見一樣,撫摸着孩子光禿禿的頭頂,還在唱着什麼歌兒。
“怎麼會這樣?”路一鳴失望的自語道,他肯定以爲自己的符咒可以阻止惑的出生。
但是沒想到,惑不但順利降生,而且還長得這麼大了,最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還有食物,是怎麼弄到的?
“這東西其實在三天前就生出來了,現在他回到母體,不過是修復受損的身體而已!”劉尊只看了一眼惑就扭過頭去,似乎覺得會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吃的人腿是哪裡來的?”我也不解的問道。
“別忘了,惑也是神,他也有隔空取物的本事。”劉尊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但是隨後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要是惑真的可以做到這樣異地取食,那他不是想吃誰就吃誰了嗎?關着他一點用都沒有!
“呵呵,你們來了?”杜冰突然開口了,那種聲音透着無比的辛辣和怨毒。
“媽媽,寶寶怕!”惑一邊啃着人腿,一邊向杜冰懷裡縮去,可是他臉上哪裡有一點怕的樣子,吃得滿嘴流油。
杜冰溫柔的親了親他的臉:“不怕不怕,寶寶最乖了!你還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杜冰,你被蠱惑了,快點把他放開!”路一鳴焦急的大喊着,想要過去,我死死的拉着他不放。
因爲我看到了,在惑的肚臍上,有一條粗粗的血管連接在杜冰的心口,血管中的血液根本就不是紅色的,而是暗綠色。
那麼粗的血管,如果被割斷,杜冰肯定受不了,要不了多久就會血盡而亡。
“彆着急,讓我把他分開。”我安慰路一鳴。
可是路一鳴現在已經被刺激得喪失了理智,他突然摸出一個閃着寒光的東西,我定睛一看,那是他的配槍。
“我要殺了這個怪物!”路一鳴憤怒的說,他不光是心疼杜冰,也對那條人腿耿耿於懷。
畢竟他是個警察,正義果敢。
“不行,要是惑死了,杜冰也會死!”我拉着路一鳴,求救的看着劉尊。
但是劉尊事不關己的樣子:“我只負責吞噬。”
“別衝動,別衝動,你冷靜點!”沒辦法,我又不想去奪槍,只好儘量安撫路一鳴。
“媽媽,他們都是壞人,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哦!”惑得意的笑了起來,抱着杜冰的脖子說。
杜冰寵溺的說:“那當然了,媽媽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照顧你的!”
“杜冰,你看清楚一點,這個鬼東西不是你的孩子!”路一鳴口中的鬼東西讓惑的表情十分不悅。
他的聲音也不再是孩童,變成一個陰森森的成年男人的聲音。
“住嘴,你知道什麼!我浮游大人身份高貴,追隨共工氏多年,立下赫赫戰功”
惑還在那裡喋喋不休,我看着劉尊:“浮游是誰?”
“共工的走狗,幹了許多的壞事,當年跟相柳一起狼狽爲奸,傷天害理,老百姓聞之色變。”
“那他怎麼會投胎轉世?”趁着惑還在那裡滿臉紅光的細數從前的光輝歷史,我問劉尊。
劉尊笑了笑:“共工和祝融的那場大戰中,這東西被活活氣死,他心裡一直有着強烈的怨氣,想要重返人間作惡報復,而因爲你的轉世,倒是成全了他。”
“因爲我?”我大吃一驚。
“伏羲對你有所忌憚,他刻意把遠古時期對你有怨恨的怪都放了出來,這也是爲什麼初月也奈何不了惑的原因。”
我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受,原來一切都是從我而起的!如果我再次因爲同情杜冰而放手,不是會造成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嗎?
“浮游本來就善於察言觀色,看透別人的心思,他最厲害的也就是這一點,所以纔有蠱惑人心的本事。”
怪不得,上一次就是因爲被他迷了心竅,我才痛哭流涕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過他了!”我捏緊了拳頭。
但是,惑好像聽到了我的話,他猛的看向我,眼中閃過一陣煞氣,似乎要看穿了我。
不過他沒有對我怎麼樣,而是重新用孩子的聲音對杜冰說:“媽媽,阿姨不喜歡我,怎麼辦?”
“我們不要她喜歡,只要媽媽喜歡你就夠了!”杜冰一直都很想要這個孩子,加上對我的怨恨,她的視線轉向我的時候,冷得好像寒冰一樣。
“沈冰,你眼睜睜看着我家破人亡,你還想要殺了我的寶寶,難道你就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嗎?”
杜冰的話讓我心裡一顫,我只覺得整個人都變得暈乎乎的,強烈的內疚感不斷的襲來。
不行,這一定是浮游在作怪,他奈何不了我,就藉着杜冰的嘴對我進行道德上的審判。
我使勁的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你這樣的女人還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嗎?女人生兒育女,爲了後代可以不惜一切,你自己有了孩子,卻要殺了我的孩子,你於心何忍,你良心何在!”
杜冰字字血聲聲淚的控訴着我,說得我簡直無地自容,幸好我努力保持着冷靜。
旁邊的路一鳴彷彿被施了定身術,怔怔的看着杜冰和惑,毫無表情。
而劉尊則帶着一抹玩味的微笑看着我,既不幫我也不勸我。
“沈冰,你做了那麼多傷害自己親人的事情,你怎麼不去死!”杜冰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
我看到,姑姑姑父,姥姥太姥姥,都帶着一身的鮮血冷笑着向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