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晴看着他淡漠的臉龐,眼眶瞬間被水霧模糊,她顫抖着雙脣,朝他低喝道,“我要上車,打開車門鎖!”
慕煜塵的臉龐掩藏在不甚明亮的光線裡,因爲清瘦輪廓看起來越發棱角分明,他側頭朝她看了過來,漆黑的眸子冰冷如霜,削薄的雙脣緊抿,如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
夏晚晴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顫。
她不懂,他爲什麼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她做錯了什麼嗎?
她想過了千萬種從身體康復後,兩人再次見面的情形,可唯獨沒想到是這樣的。
他的冷淡和冷靜,都讓難以承受。
她沒讓自己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側顏。
他也沒有打開車鎖,黑曜石般的眸子冷冷凝着她,好半響,才吐出一句,“有事嗎?”
冷漠的語調,如根刺般狠狠扎進了夏晚晴傷痕累累的心間。
夏晚晴使勁咬着脣,他不讓她上車,她就一直站着不肯離開,雙眼也死死盯着他。
“給你三秒,消失在我面前,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冰冷的字眼,從凌厲的薄脣間迸出來,透着徹骨的寒。
夏晚晴心臟緊縮,她淚眼朦朧的看着眼前熟悉卻又覺得陌生的男人,她聲音發顫的道,“爲什麼?讓我離開,總得給我一個理由!我好不容易纔等到你回來,你真的要這樣對我嗎?”
看着她淚眼朦朧,臉色發白的樣子,慕煜塵的心,幾乎在一剎那間軟了下來。
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緊了鬆,鬆了又緊。
青筋突突直跳。
他沒有做第二次手術,醫生說他,最多隻有兩個月時間了。
原本不同意他出院的,但是他偷偷回來了。
他不想再讓她無止盡的等下去,既然無法再陪她走下去,那麼,只能狠心的讓她忘了他。
或者,永遠的恨着他。
他了解她,要是她知道自己沒多少日子了,這輩子,她都不會再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會守着他的墳孤老終生。
他不想看到她那樣痛苦淒涼的生活。
沒有了他之後,也許,她還能遇到一個對她好,疼愛她的男人。
時間一長,也會慢慢將他遺忘。
抿了下薄脣後,他看着她的眼神又冷了幾分,“沒有爲什麼,不喜歡了而已。”
夏晚晴身心俱震。
以前他和季瑩瑩做戲,說不喜歡她,她能理解。
可是現在又爲了什麼?
難道是真的不喜歡她了嗎?
不,不可能的。
慕煜塵見夏晚晴死死的抓着車窗,他下車,親自將她拉開,冷眉冷眼的看着她,“別死纏爛打,不愛了就是不愛了,你可以去找一個喜歡你的男人!”
夏晚晴心臟一陣抽-搐。
她搖搖頭,“我不信,我不信!”最後重複我不信時,聲音幾乎是嘶吼的。
慕煜塵不想跟她多說話,轉身,準備重新回到車上。
夏晚晴想也沒想,衝到他身後,雙手緊緊抱住了他勁瘦的腰。
她將臉埋在他清瘦的脊背上,他衣服上帶着淡淡的清冽的氣息,獨屬於他的味道。
“我已經知道是季瑩瑩害死了我媽媽,也知道我爸爸當年是被慕仇設計,纔會害死你阿姨,更知道阿笙哥是被慕仇害死的,現在季瑩瑩和慕仇,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一切都柳暗花明了,我們…爲什麼不能在一起了?
你明知道,這輩子,我除了你,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爲什麼要對我說出那麼殘忍的話?”
慕煜塵在她從身後抱過來的一瞬,身子就狠狠僵住了。
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又恢復了冷靜。
他用力,將女人白皙纖細的雙手,用力拉開。
陡然被他拉開,她身子不穩地朝後退了幾步。
他頭也沒回大步上了車。
看着疾馳而去的車子,夏晚晴僵如雕塑的站在原地,淚眼模糊的看着漸漸消失在視線裡的車子。
直到車子拐了個彎,消失不見。
她身子再也支撐不住了,緩緩蹲了下來,雙手用力抱着瑟瑟發抖的身子。
心,空落落的。
像掉進了冰冷的地窖裡。
直到一道嘲諷的聲音傳來,“我就說慕少不會再要她了嘛!”夏晚晴才擡起頭,她看着挽着老闆的手臂,一臉譏諷的柳玥,張了張嘴,想要辯駁,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能說什麼呢?
確實如同柳玥所說,慕煜塵不要她了!
爲什麼呢?
他爲什麼不要她了呢?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柳玥還想嘲諷夏晚晴幾句,老闆朝她瞪了一眼,壓低聲音道,“行了,少說兩句。”
柳玥冷哼一聲,“你看到夏晚晴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是不是心疼了!”
“胡說八道什麼。”老闆將柳玥拉上車,他沒好氣的道,“你是不是眼瞎,先前發佈會時,慕少時不時朝夏晚晴看去幾眼,眼底分明是對她有感情的!”
“可剛剛夏晚晴倒貼上去,他都沒有——”
老闆發現柳玥懷孕後越來越蠢了,不耐煩的打斷她,“他們之間的事,肯定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行了,你好好待產,別成天找夏晚晴麻煩,要是將她惹到了,說不定我們倆都得滾出公司。”
柳玥在心裡哼了一聲,明顯不信。
……
慕煜塵回到公司,律師已經在辦公室等他了。
他跟律師說了自己的財產分配情況,“等我死後,你將這些財產交給夏晚晴時,不要透露我的情況,就說成是我對她這些年的補償。”
律師看着將七成財產都留給夏晚晴的慕煜塵,他在心裡嘆了口氣。
也只有愛那個女人到了骨子裡,才能將這樣巨大的財富全都留給她吧!
律師擬好文件,遞給慕煜塵,“慕少,你看看。”
慕煜塵看完之後,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極其嘶啞,又極其虛弱。
律師離開後,慕煜塵身子朝皮椅上靠了靠,眼神變得極其黯淡。
不知過了多久,助理敲門,“慕少,夏小姐在公司樓下,她想見你。”
慕煜塵緊抿了下沒什麼血色的薄脣,揮揮手,“讓她走!”
“可是慕少……”
“沒有可是,讓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