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草木泛出清新的綠色,天地間充滿着勃勃生機。山野間花兒開的遍地都是,微微的風中似乎夾雜着迷人的芬芳。天氣暖和了,山上的積雪早已融化了,被風吹去了,了無痕跡。
時間轉眼而過,不覺間又到了春天,趙憶叢靜靜的打量着山上的一切,盡力去搜索昔日的影子,卻怎麼也無法和當初那寒冷肅殺的冰天雪地聯繫起來。
時間變了,心情變了,當初的激憤再也找不回來了。而回憶呢,難道也變了嗎?
於寒一上山就被這美麗的景緻所吸引,像是出籠的小鳥,又笑又跳的跑去摘花了。年齡的增長並沒讓她成熟起來,依舊是那麼地天真爛漫,心無城府,從不知憂愁爲何物。
纖指指着山頂,李青微笑道:“當初我們就是從那裡把你救回來的,時間過的可真快,不知道那隻狼還在不在,現在你應該很輕易的就能把它殺死了。”
聞言不由一怔,想不到她還惦記着那隻狼,趙憶叢奇怪的說道:“我爲什麼要殺它呢,做爲人怎麼能和一隻沒思想的野獸生氣,何況我根本不恨它。雖然它想吃我,可那就是它的本性。狼本來就是吃人的,這是它生存的權利。無論是誰,爲了生存而做的任何事都是值得原諒。李青笑道:“能像你這麼想,這麼寬容的人可不多呀?”
趙憶叢笑了笑,擡頭望去,秋筱雨不知何時又已經沉浸在她的獨舞中。
這是她排解感情的唯一方式,痛苦、快樂、壓抑、輕鬆所有的情感襲來將要打破她內心已經形成的痛苦平衡時,她就會藉助劍來發泄。
劍是她唯一的朋友,彷彿可以聽見她內心傾訴的朋友。而不覺間她就陶醉其中了,那是一個心靈空寂,沒有煩惱,沒有回憶,沒有痛苦的時刻。
在這時,她不再有任何的煩惱與不安,有的只是空白所帶來的無限輕鬆。看着卻感覺有點心酸,趙憶叢忍不住緩緩走過去說道:“你不要再逃避了,你以爲可以躲在自己舞出來的殼子裡永遠不用出來嗎?痛苦是因爲你將自己弄的走投無路。你的心魔告訴你,不要去接觸外面的世界,它們是可怕的,將自己關起來就安全了。可是孤獨是件厚外套,而心在裡面凍僵。你不要再逃避了,醒過來吧。”
秋筱的身體定住了,恐懼的看着他,眼裡卻充滿了憤怒。彷彿一個不速之客突然不經允許的闖進了她從不許人進去的房間,並看到了她所有的秘密。手中的劍不覺間已經指向了他的咽喉,完全是不自覺的行爲,就像一個突然感到危機的人條件反射般的舉動。
不爲所動的看着她,趙憶叢眼裡充滿了溫暖與真誠。秋筱雨慢慢抽回了劍,費盡力氣的說道:“不要再說下去了。”竟然是乞求的眼神,這一刻她是如此的軟弱,彷彿已經被抽盡了力氣。
趙憶叢卻仍舊說了下去:“在所有的感情中,孤獨是最可怕的。比起肉體的痛苦,心靈上的痛苦更深切。孤獨是一切已經死去的東西,在我們心中活的墳墓。人不能完全孤獨的過日子,即使是最自傲的人,也需要有她的一份溫愛。”
無聲的轉過頭,緩緩向山下走去,此刻的秋筱雨彷彿衰老了許多,連路也走不穩,腳步踉蹌着幾次險些跌倒。李青想去扶她卻被趙憶叢拉住了:“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吧,此刻她最需要的是安靜,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從那自己設下的墳墓裡面走出來。”
想想也是,李青點點頭說:“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希望她能想開點,早點解開自己的心結纔好。也許我們該早點給她當頭棒喝纔是,現在她已經陷的太深了。”趙憶叢道:“你們是關心則亂,既想讓她敞開心扉,又擔心她會難以承受這突如其來的改變。”李青仰頭看着他說道:“難道你就不是關心她嗎?我看你比我們還要緊張她呢?”
“整天和一塊冰在一起,怎麼能有陪一個能說會笑的美女在一起好呢?我也是想好過點而已。”趙憶叢笑道。李青笑吟吟的問:“真是這樣嗎?”趙憶叢正色道:“當然。”
於寒驚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點茫然,迷惑的問:“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走了?趙憶叢道:“剛纔發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可惜你卻沒看見,現在已經晚了。”說完也向山下走去。
天空出奇的晴朗,心境也隨之開闊起來。白雲幾朵隨風自在的變化着形狀,卻不知道是否有人會去欣賞它美妙的身姿。
次日,清早,趙憶叢還縮在溫暖的被窩裡不想起來,就聽見外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急忙起身把門打開。於寒的小臉氣的通紅又急又怒的嚷道:“你昨天對筱雨說什麼了,現在她離家出走了,說是要去解開自己的心結。”
聞聽此言,趙憶叢不由苦笑:“秋姑娘這人也真是的,我說讓她解開心結也不是讓她去刺殺鄭注啊,女人有時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這時李青也走了進來,見她一付興師問罪的架勢忙勸說道:“他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錯怪了他。筱雨雖然性子急沒什麼心機,但也不是什麼笨人。她自然會打探清楚才動手的。即使是刺殺不成,以她的武功全身而退也是沒問題的,不要太擔心了。”
心中略微安定了些,趙憶叢想了想說道:“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難保敵人沒什麼大變化,新增加了高手也說不定。也難保證她到時不會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眼裡只有鄭注忘記了自己的危險。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在半路上截住她,不讓她去做這種根本沒什麼成功希望的事情。我不能讓她有任何的閃失,此事既然因我而起,就由我來把它解決掉吧!我這就去找道長告訴他我要出門。”
李青道:“我才從他那裡出來,義父好象很多年沒生這麼大的氣了。他不許我去幫她,說她不會有什麼事,就算有事也是咎由自取,看來是真生氣了。”
“可是我意已決。”趙憶叢說着立刻轉身出去。
走進去的時候顧道人正在喝茶,神情既不像生氣,也沒有擔憂。見到他進來只是微微一笑:“我早料到你一定會來的,請坐吧!”說着一指身邊的椅子。趙憶叢雖然心急,卻也只能坐下。
小童立刻端上茶來,老遠就聞見一陣的清香之氣。入口極苦,但是卻回味悠長,感覺口齒之間留有餘味,覺得香甜起來。顧道人笑道:“茶能清火,現在公子心中火氣太大不夠冷靜,還是多喝幾口再說。”
又喝了幾口心境果然平復了很多,趙憶叢問道:“聽說李青要去找秋姑娘,爲什麼您不同意呢?”
把玩着茶杯,顧道人悠然說道:“找到又能怎麼樣,她能說服筱雨並把她帶回來麼?要知道連我都不能說服筱雨,她去又有什麼辦法呢?”趙憶叢道:“那道長你打算怎麼做呢?總不能坐視她犯險而不管吧!”顧道人說道:“解鈴還需繫鈴人,事情既然是因你而起,當然還是你去解決了。你既然能讓她一氣之下去殺鄭注,自然也有辦法勸她回來,你說是嗎?”
原來他是在等着自己呢,趙憶叢起身說道:“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給道長一個交代的。”
兩女還在房中等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事情談的很順利。急忙準備出門的東西。直送到了村才戀戀不捨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