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參天的樹林裡,踏着沙沙的落葉默然前行。擡頭望去,樹枝間的縫隙偶爾可以見到一絲光亮,一道道光線斜着或交叉的照在林間。別人眼中的崇山密林,哈娜走起來卻似閒庭信步。看着好象沒有路的地方她拐拐繞繞的就能找出路來。
大山靜寂無聲,這是真正大山的靜謐,沒人去打破這份肅穆與莊重。各種動物時而從身邊跑過,好奇卻並不害怕,偶爾還會停下來打量着他們,好象是主人對客人的打量。畢竟它們纔是這座大山真正的主人。
已經走了四天,翻過了經過無數的山峰與溪流,就是沒看見一個哪怕是直立行走的動物。此刻的趙憶叢早已經失去了對方向的判斷力,總是覺得有些地方似曾相識也就越來越懷疑是不是迷路了。而哈娜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着,好象也沒特意辨認過路,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只是這麼普通的一句話,哈娜立刻就惱了,小臉氣的通紅:“我是大山的女兒,即使沒走過也不會迷路,何況這裡我曾走過很多次。就連最熟悉大山的獵人也不敢懷疑我的能力,你這笨蛋路癡竟敢懷疑我,信不信我真迷路給你看!”
看來權威都是脾氣很大的,哪怕對他有一絲的懷疑都會被認爲是極大的不敬。而眼前這小丫頭脾氣尤其的大,真要把自己這些人扔在山裡恐怕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了。趙憶叢滿臉賠笑連連道歉纔算讓她消了點氣。訕訕的跟在後面摸摸笑酸的臉,再也不敢對她的能力有半點置疑了。
哼了一聲,哈娜沉着小臉道:“這是去柳江最近的路了,除了我很少人有人知道,龐勳他們一夥兒就更不會有人知道。”趙憶叢討好的讚美着,你真了不起,自己到大山裡來都不害怕。
“你知道什麼,這世上人才是最可怕的動物。山裡的一切都是我的朋友,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躲開所有人到森林裡去。動物也是有感情的,只要不傷害它們就會對你很友好。它們不騙人也不欺負人更不會搶你的東西,來到這裡我就像在父親的懷抱一樣很有安全感。”哈娜有些忘情的說着,指着前面的一道山樑又道:“看到沒有,再翻過去後就全是平地了。大概五天我們就能到柳江,比別的路近上一半還多呢!”
幾天之後林子果然變的稀疏,路也漸漸顯露出來。在不見天日的森林裡走了十多天終於看到了盡頭,所有人都覺得很振奮更加快了步伐。不久前面越來越亮了,嘩嘩的流水聲也越來越近。
一條寬闊的大江橫亙眼前,奔流的江水波濤洶涌,激流打在石頭上濺起碎玉一樣的水花。江風徐來,吹在臉上特別的涼爽,吸入身體裡簡直沁人心脾,而心胸陡然開闊有種想要狂嘯的衝動。仔細的觀察了一會江面不禁有些犯愁,空蕩蕩的江上一覽無餘沒有半點帆影,那怎麼才能過去呢?
欣喜之情迅速在臉上消失,葉驚天失望的說道:“上次到這裡還有很多人擺渡打魚,看來是見小姐他們過江就把江面封鎖了。小姐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這樣下去遲早要被捉住。”
長時間的精神壓力使強悍如葉驚天也變患得患失,憂心忡忡。深深的吸了口氣,趙憶叢回頭說道:“這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碼能確定他們還沒抓住張蘊。江對面就是十萬大山,她們應該是進躲進山裡了,我們也想辦法過去就可以了。”停了一下又問哈娜:“我們現在要想辦法渡江,你知道哪裡能找到船家麼?”幸好哈娜並沒讓衆人失望,她有個族人就住在江邊的一個小漁村裡,而既然是漁村那麼不管缺什麼,也不會缺船的。
小心的沿着江岸走着,不久就看見一個小小的村落。裡面的人或者躺在樹下打盹或者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婦女們圍在小溪旁啪啪的洗着衣服竊竊私語,不時指着遠處的男人們嘻嘻哈哈笑個不停。不遠處一羣孩子跑來跑去的打鬧,發出陣陣悅耳的笑聲。
這一行剛走進了村子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一個坐在江邊垂釣的老人看見哈娜立刻收起魚竿樂呵呵的跑過來。興奮的抱着她輪了一圈才放下:“可愛的小哈娜你怎麼這麼久沒來看老米林呢?我給你準備了很多好玩的東西快跟我回家。”看到她身後這羣明顯不一般的人有些驚訝:“這些人和你一起來的麼?他們是部落裡的人麼,我怎麼沒見過?”哈娜顛起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老人又興高采烈起來,立刻帶着他們回家。
命鍾奇帶着親衛隊去村外駐紮保持警戒,自己和其他幾人來到米林的小屋。老米林殷切的給衆人倒水,嘴裡說個不停,無外乎哈娜如何的不好,都不想着來看自己之類的話。等他告一段落,哈娜嘲弄着問:“老米林,你們村的人怎麼這麼悠閒也不出去打漁,發大財了麼?”
這麼一問,米林開心不起來了,苦笑道:“發什麼財呀,眼看就要揭不開鍋了。若不是龐勳的軍隊封鎖江面不許任何人下水,我們早忙開了,這正是魚兒最肥的季節呀!”
哈娜接着又問:“他們沒事發什麼瘋,不讓人活了嗎?”此刻趙憶叢真想把她抱起來親上一口,自己想問的事她都問出來了。看來還真不能因爲年齡小就小看人呢。
老米林小心的向外看了一眼才低聲說道:“誰說不是呢,聽說他們是爲了捉拿一個跑進十萬大山裡的人,怕有船過去接應,所以就不許江面上出現任何船隻了。”誇張的表示了一下驚訝,哈娜又好奇的問:“他們這麼興師動衆的是要抓什麼人呢?”
“我哪知道抓的是誰,不管是誰我都希望快點完事兒,我們好去打魚。”老米林沒好氣兒的說。
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哈娜又說:“米林你越老越自私了,爲了打魚連別人的死活都不管了麼?心這麼壞,小心大神會懲罰你的。”米林無所謂的笑着,用盤根錯節的大手摸了摸哈娜的小臉蛋:“你還是那麼可愛,一點都沒變。”頓了一下又和藹的問:“家裡人都還好麼?”哈娜點點頭:“家裡很好,你不用惦記。對了,我們想要過江去,你幫幫我?”老米林吃驚的跳起來叫道:“你不要命了麼,那邊有很多的士兵啊,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我可不能讓你去送死。”
一直默不做聲的趙憶叢站起來以不可抗拒的口吻說道:“你把你的船借給我們就行了,我會給你足夠的錢去別的地方養老。江我是要過的,船也借定了,現在你說了不算。”老米林目瞪口呆的望着他,雖然不知道他是誰,卻知道絕對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這個人進屋以後雖然沒說話,但身上那威嚴的氣勢卻自然的流露出來。畢竟活了這大眼睛也不是白長的。 哈娜抓住他的手溫柔的說:“伯伯你離開部落那麼多年也該回去了,難道你想死在外面麼,家裡的生活現在也好過多了。”
“你的任務也完成了,和他一起回去吧。”趙憶叢生硬的打斷了她。哈娜聞言氣的小臉通紅,差點跳起來:“你就是這樣爲人的麼?把我帶出來就應該負責把我送回去,米林這麼老能保護我麼,要是我出了事怎麼辦?”樣子急噪,恨意難平。
暗自撓頭,自己的威嚴在她面前是一點也沒有了。可是又無法和她來硬的,趙憶叢只好耐着性子解釋:“現在叛軍一定已經圍困了十萬大山。我們只有硬闖才能進去,混亂之中刀槍無眼,怎麼保證你的安全呢!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纔好,我們又不是去玩兒。”聽完之後,哈娜不鬧了,可是卻嘿嘿冷笑不已,弄的衆人都有些擔心,這孩子不是氣出什麼病來了吧!
笑夠了,哈娜臉帶嘲弄:“你是豬嗎,長腦子幹什麼用的,也不想想十萬大山綿延數百里要完全圍起來需要多少兵馬。龐勳能守住一些路口就不錯了,我找些密道把你們帶進去他都不會知道。”用手指着他們幾個又說:“再說了,你們幾個進去就算闖進去了又怎樣?知道哪裡可能藏身,張蘊最可能在哪裡躲避麼?依我看你們不但找不到人,最後自己都出不來了。別不知天高地厚的像個傻瓜好不好?”
一頓連珠炮說的趙憶從只能舉手投降。她說的確實很有道理,如果沒有熟悉地理環境的人,自己在大山裡沒頭蒼蠅似的瞎碰機會確實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