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黃菲看見林飛,也非常吃驚,伸手指着他,眸子睜的老大。
“爸,姐!你們瞅我的臉!”黃金龍壓根沒注意到黃菲的異樣,腦子裡只想着告狀和報仇,說話的工夫,擺動腦袋,充分展示腫成豬頭樣的臉。
“我的天啊,金龍你這是誰弄的?下手也忒狠了!”
“是啊,誰動的手,你告訴姨父姨母,咱今天來這麼多人,一定要他好看!”
黃菲和他爸爸還沒說話,後面的親戚朋友們先激動上了,一邊心疼黃金龍,一邊嚷着要教訓打他的人。
其實,餐廳裡就這麼幾位,黃金龍的手下們比他悽慘的多,即便看現場一下來了這麼多救星,面對林飛,都沒法兒徹底放鬆,瞅他的眼神,畏懼中夾雜絲絲不敢伸張的恨意,林飛就是跟黃金龍起衝突的人,再明顯不過。
“是他,就是這個人打的我!”
黃金龍也許覺得氣氛渲染夠了,一指林飛,氣憤又委屈的控訴道,“爺爺本來身體好得很,活到一百歲都沒問題。沒想到今天過馬路,被這小子給撞了,這一劫過得去過不去,都是個問號。我黃金龍雖然渾,但至少有一顆孝心,這不,得到消息,立馬帶人趕到醫院,找肇事者討公道。沒想到,林飛這小子不但不認賬,還一言不合就出手傷人!”
說到這裡,事情表面上都清楚了。十幾個人的目光名正言順的打量到林飛身上。
林飛絲毫不慌,視線大大方方迎上去,也打量起他們來,特別是黃菲和他的父親。這兩位到現在只是皺着眉,既沒說話,也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表示,黃菲林飛是瞭解的,雖然接觸的時間很短,但他清楚她是個內心正義的好警察,相信不是那種會徇私的人。
黃菲的父親嘛,就不得而知了。林飛見黃勤業大概五十不到的樣子,目光深邃,長相氣質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威嚴,他一時還真看不出深淺,只覺得這人八成是機關領導,且身居高位多年。
互相打量完,親戚朋友們又開始嚷嚷起來,可並沒有誰付諸行動。林飛算是看出來了,這些人都看着黃菲父親的眼色呢。他沒有表態,誰都不敢魯莽,哪怕是幫他兒子。
“伯父,還有這位小姐,你們不要誤會,林飛他真的沒有撞老人家,我們看他在等紅燈的時候昏倒,然後就找人幫忙,把他送醫院來了。”
袁冰妍這時候說話了,因爲之前只是遠遠瞥黃菲一眼,所以沒有認出來,唯恐雙方誤會升級,這事兒再鬧下去。
“是這位先生,林飛好心打電話通知他到醫院來,他倒好,不聽任何解釋,認定是我們撞的老人家,還帶人來尋釁,林飛出手也只是正當防衛而已……”
“你胡說什麼?!”
黃金龍聽不下去,打斷道,“我爺爺的身體我清楚,他那麼瘦,根本不可能得高血壓,又怎麼會突然腦溢血昏倒呢?你們沒撞人,會把人往醫院送,還一直等結果不走?我信了你們的邪!”
“爸爸,我說的沒錯吧?爺爺他怎麼可能得高血壓嘛!”黃金龍轉頭,以十二分肯定的語氣,對黃勤業說道。
黃勤業的臉色一下難看起來,氣場更加迫人。
“金龍,你真是……讓我說你什麼好?”黃菲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誰告訴你瘦的人就不會得高血壓?爺爺這幾年血壓都高的要靠吃藥維持了,你居然不知道?”
一句話讓現場安靜下來,親戚們都住了口,聯想黃金龍平日裡的作爲,信任的天平不由得往林飛身上傾斜。
黃金龍聽完黃菲的科普,張大嘴巴,整個人都僵住了。
本以爲今天的行爲,就算得不到認可,也能因爲一個“孝”字,讓親人刮目相看,不承想,話沒說三句,就露了餡。還有比這個尷尬的麼?醫院餐廳裡的工作人員都在不遠處搖頭,無聲的表達對黃金龍的鄙視。
“爸爸,我……”
“哼!你一天不惹事,心裡就不痛快是不?”
黃勤業終於發話了,表情有那麼點痛心疾首,“你要是知道孝順爺爺,到了醫院,不應該第一時間去看看他嗎?不會找醫生問問情況?嗯?”
頓了頓,又失望透頂的問,“是不是有一天你老子我出了事,你也這麼不走心,跟人逞兇鬥狠,糊里糊塗的送走我?我自問活了幾十年,一直兢兢業業爲國家和社會做貢獻,怎麼會生出你這個不孝子?你成心想氣死我是吧?”
“哎呀,你可別胡說,什麼走不走的!”
“別生氣啊。金龍還小,慢慢會懂的!”
親戚朋友們嚇壞了,連忙說話安慰黃勤業。一旁的黃菲忍不住,又教育了黃金龍幾句。
“行了!我怎麼着都是錯,對不?”備受指責的黃金龍,這時候竟然還有的爆發,“爺爺就算有高血壓,那又怎麼證明他的昏倒跟林飛沒有關係?萬一就是林飛撞了他呢?或者退一步,車子開得太快,嚇的他犯病呢?我今天還就不信了,你們等着,我去找事發地的監控錄像!”
黃金龍大聲吼完,狠狠瞪林飛一眼就走。
林飛無語,暗暗告誡自己,以後遇到這種內心陰暗的傢伙,一定繞着走。要不然,這沒完沒了的猜疑和糾纏,誰受得了?
“你給我站住!”黃勤業怒聲道。
“我不!你老了,糊塗了,連你親兒子都不信!”黃金龍回頭,諷刺道。
“臭小子!”
“爸,我來!”
黃菲追了過去,攔在黃金龍面前。後者此時熱血衝了腦,誰都不認,可他忘了,黃菲可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孩,輕輕鬆鬆就捉了他的一隻手,給他狠狠來了個背摔。隨後剪着黃金龍的雙手,逼迫他站起來,押犯人一樣的押了回來。全套動作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的拖沓。
面對樣子屌屌,到現在都死不認錯的兒子,黃勤業長嘆一口氣。
“告訴你吧,你爺爺已經醒了,他親口說當時站在斑馬線上,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就暈倒了,人事不知,跟林飛沒有任何關係。醫院的診斷報告也有,突發性腦溢血,或許因爲倒地角度巧妙,沒有發現任何外傷。”
黃勤業指了林飛,加重語氣道,“今天要是沒有這個小夥子,第一時間沒有任何猶豫的把你爺爺送到醫院,他這會就在天上看着你這個不肖子孫了!”
這番話,讓黃金龍徹底呆住。
“爸,我還想說,今天我能順利抓捕李大溝,全仰仗着林飛出手相助。我是真沒想到,會這麼快見到他,而且他還救了爺爺。”黃菲插了句話,衝着黃勤業說,眼睛卻瞄向林飛,眼神感激,內疚,還有因爲黃金龍產生的羞恥。
黃勤業聽了女兒的話,眼睛登時亮了,“原來幫你的人也是他?”
轉而想到什麼,笑了笑說道,“這麼說來,你們還真是有緣,是註定要成爲朋友的人啊!”
“爸!”黃菲小臉微紅,嗔道。
“怎麼?我有說什麼嗎?還是你不想跟林飛做朋友?”黃勤業摸了摸女兒的頭,暫時忘掉了不愉快。
林飛心裡一陣古怪,感覺自己似乎很有存在感,又似乎沒有。這一家人說話都圍繞着自己,但又繞過自己,現在這當口,不是應該道歉的道歉,交朋友歸交朋友麼?
似乎看出林飛所想,黃勤業主動走過來,跟他握了手,“林飛,看得出你是個很不凡的年輕人,謝謝你今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讓菲兒這小妮子立了大功,還要謝謝你救了菲兒的爺爺。”
“都是我應該做的,黃叔叔不用客氣。”林飛一如既往的謙虛。
黃勤業拉着林飛坐下,然後轉頭,“你還不滾過來道歉?”
這聲呵斥,讓低着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黃金龍,身子一震,“對……不起!”
“跟誰說呢?”
“林飛,對不起!”
“大聲點!”
“林飛,我錯了!對不起!”
最後這一聲喊的全餐廳人都能聽到,然而這並不能讓黃勤業滿意。
“說說都錯在哪裡了?”
黃金龍拳頭握了握,又鬆開,咬牙道,“我不該事情沒調查清楚,就冤枉林飛。”
“還有呢?”
“我……不該帶人到醫院裡來鬧事。”
“沒了嗎?”
“我……我不該跟爸爸還有姐告狀,歪曲事實,我知道錯了。”
連續追問幾次,得到黃金龍還算誠意的回答,黃勤業的臉色總算緩和一點。
這時候,林飛卻說了,“其實你最該道歉的不是我,而是黃爺爺!人越老的時候越孤獨,很需要親人的關心。今天黃爺爺能搶救過來,你還有孝敬他的機會,如果結果是相反的,你以後就算腸子悔青也無濟於事。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黃金龍捱了林飛的揍後,臉一直是紅的,聽了這番話,不知道是真心覺得慚愧,還是別的原因,臉色更紅。“嗯,我以後會注意。”
黃菲和黃勤業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激賞,當然,這份激賞是給林飛的,而不是黃金龍。
“呵呵!林飛啊,我看到你這樣的年輕人,就覺得欣慰。這樣,既然有緣相識,那擇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做東,咱們去喝幾盅,菲兒作陪,怎麼樣?”黃勤業忽然笑着開口道。
林飛一愣,目光在父女倆的臉上掠過,見兩人都是滿臉期待,於是一口答應。
誤會解開,黃家的親戚朋友們對林飛也非常客氣,當中甚至有人不時投來豔羨的目光,讓林飛有些不解,不過,他懶得多想。
退掉原本點的四菜一湯,林飛跟黃家父女等一衆人離開醫院餐廳,去看了轉到住院部的黃爺爺,跟醫生確認,老人家真的闖過這一關後,留下幾個女眷暫時看護,其他人攜手出了醫院的大門。
各自上車,準備出發去飯店的時候,袁冰妍卻來跟林飛告別。
林飛這纔想起來,剛剛似乎有些忽略袁冰妍了,他自己跟黃家的人相談甚歡,袁冰妍站在角落裡,他甚至都忘了介紹。
“一起去吧,你到現在也什麼都沒吃呢。”林飛有些過意不去的勸道。
“不了,我身體不大舒服,還是你自己去吧。”袁冰妍說完,拿出手機有些期待的看着林飛。
袁冰妍期待的是,林飛會向她要聯繫方式,沒想到林飛轉而對黃勤業說道,“不好意思啊黃叔叔,我朋友不舒服,我還是先送她回家,咱們改天再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