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泗淡淡回答着:“錦扶。”
我也淡淡應允了一聲,腦子裡空想的事情還沒有結束,晌久,我才週轉了過來,微微笑了一下,說道:“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
錦泗似乎若有所思,他挑眉看向我,說道:“我想你的意思應該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只不過你委婉的說了出來而已,倒也是有了幾分典雅的意思,而這樣也亦是得而誅之。”
我勾起嘴角輕輕笑了一下,說道:“皇上可否聽過一句詩?”
錦泗繼續挑眉道:“說來聽聽。”
而我也輕輕笑了一下,緩聲回答着錦泗:“俗話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俗話又說:交淺勿言深,沉默是金。那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定當加倍奉還,而這些全部都是相互矛盾的句子,但恰巧就是因爲這樣,纔會讓有些人更深刻的記住自己所犯的錯誤,就如同錦扶。”
錦泗突然眉笑顏開了起來,而我也跟着笑了起來,因爲錦泗已經全然明白了我想怎麼做,此刻也有些淡淡的無聊,有些口乾,也是因爲夏日到了,不免有些倦意,這樣的天氣,也着實讓人乏的緊呢,而我此刻卻只盼這這些能夠早日結束。
錦泗涼然:“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顧忌我與錦扶之間的兄弟之情,他當日狠心奪取我王位的時候,沒有一點憐憫,而我如今也要數數還給他。”
看着這朝政上的議論紛紛,有覺得自己心裡攪擾着什麼,我也只有這一次機會才能夠去懲處錦扶,還有那些奸臣賊子,過了這個時刻,就沒有機會了。
我的身子也覺得有些撐不住了,我緩緩走向錦扶面前,暮色微涼,漠然道:“你可知道論語爲政篇中有一段很著名的話?要不要我說給你聽。那就是哀公問曰:“何爲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請你解釋一下?”
錦扶怔了怔,定神看了我半會子,才一字一字的回答道:“魯哀公問:“怎樣才能使百姓服從呢?”孔子回答說:“把正直無私的人提拔起來,把邪惡不正的人置於一旁,老百姓就會服從了;把邪惡不正的人提拔起來,把正直無私的人置於一旁,老百姓就不會服從統治了。”錦扶回答完才知道自己被我套了進去,他怒意盯着我。
“如此就是這樣,你總是去提拔那些奸詐小人,亂臣賊子,
卻視那些正義廉潔之人爲仇敵,如此一來,你根本就不會得到民心,更不會讓錦國強盛,所以我希望的是錦泗會是一個廉潔之君,而不是像你這般由着貪婪私慾的人。”話罷,我看向錦泗,他只是輕輕笑了一下,似乎是在肯定我的觀點。
而此刻錦扶卻不依了,他直視着我,冷冷道:“如果朝堂上沒有這個奸臣,那這個朝堂就會毀掉!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錦扶話裡的意思,而我也全然明白,但是對於錦扶這個人的話我的確是根本就不可能認同的,我冷冷的反駁着錦扶:“可是,未免你的朝堂之上奸臣也太多了吧,清廉正潔的官員只有那麼幾個,你怎敢說的出來這樣的話!”
錦扶心裡一驚,茫然道:“你知道什麼?這朝政是我執掌的!有你說話的什麼份!!”
錦扶他是在心虛,因爲他自己清楚他到底是爲了什麼,他全然都是爲了自己的私慾與貪婪,何曾爲百姓爲錦國考慮過,他自己也定然是曉得的。
我直直白了一眼錦扶,對錦泗說道:“錦扶,就押入天牢吧。曲幽洛,還是皇后,只不過是太后了吧。曲尹,就回你的曲朝去吧,而那些曾經覲言過宮家的人,我要你們一個個的生不如死,而你,錦扶,我更要讓你受盡折磨!”
錦扶現下一驚心,強憋着怒氣,但是他們有發泄出來,因爲他知道現在所說的話都是在白費力氣。
我淡淡瞅了錦扶一眼,說:“好了,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告退。”
錦泗應允着:“累了就去休息吧。”
我頷首,退步。經過錦扶的時候,我故意就停在了他的面前,在他耳畔輕輕道:“晚上,就是你折磨的開端初始,等着我。那三年的牢獄之災,我會一一,一一,都來償還給你,萬倍的償還。”
錦扶怔然,愣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他整個人的神色恐懼之極。
夜又開始深了,今日之事也該告一段落了。
我回到暗隱閣之後,躺在牀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今日的空落,還是昨日的血洗鐘山。我都清楚的明白着這一切全部都是因我而起的,也是我自己在作繭自縛着。
我心裡頭煩亂,現在也是深夜了,我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去,千絲萬絲的由頭都是那樣的逼迫着我,我若有所思,我也清楚自己的現在,是不能夠後退,只能夠前進。我心着實陰暗,我害
怕只要我一閉眼就會是噩夢因擾,說到底我心裡還是放不下這些,這些日子來所發生的事情對我是一種困擾與壓迫,而我所做的也是極度危險的。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的做法,我的方式,的確如此。
而我心裡頭似乎也好像忽略了一件什麼事情,今日,好像在正殿上我對錦扶說過什麼,好像是我說過晚上要去問候他。
的確如此,即便現在也已是深夜了,但絲毫也不影響。
而此刻,我已全部都將那些事情拋到了腦後,因爲錦扶,他的確可以讓我得到滿足,我要讓他欠我的,都要給我一一還回來。
我是宮花,承母姓,出自將門世家。而錦扶,他是出生在皇家的公子之尊,只可惜,從這一刻開始,他就要成爲我的階下囚了。
而此刻,青之花緩緩推門進來,叮囑着:“時辰到了,你應該去天牢了。”
此刻我才迷迷糊糊的想了起來,我確實是早些時候告訴過青之花,要她時刻提醒着我,我晚上要去天牢,索性我提醒過青之花了。
我微微嘆息了一聲,扶額無奈道:“自從從雲崖底下回來以後,我的記憶就已經越來越差了,這樣下去我是不是會忘記所有的人和事了呢,唉,人啊,老了,人老珠黃了,我估計我在活不長了。”
青之花皺眉微怒:“胡說的什麼?!趕緊收拾一下,我們走吧!”
我呢喃回答:“我知道了。”
私下裡就想着等我死了以後,該怎麼去安排姐姐他們,該怎麼樣讓青之花他們過的安逸,我的命也是不久已了,本就經過那麼多的創傷,也根本就是無法得到救贖與寬恕的,我心裡如明鏡一般。
我自心想着卻未發覺自己已經穿上了外衣,我定神看向青之花,淡淡道:“你覺得我這個是怎麼樣的?無恥?蛇蠍心腸?狠毒?”
青之花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淡然道:“善良,陰暗,沉壓。”
“如此,甚好。”我的回答也是令我自己出乎意料的,我竟不知道青之花會如此評價我,畢竟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已經黑化成怎麼樣的一個人了,我已經無法辯駁,無法掂量輕重了,到什麼時候記得起來,我才能記住呢,一半如此沉壓,如此的黑暗,讓我無法自拔,我已經深深的掉入了這種無底的黑洞了。
我又繼續淡淡道:“青之花,我們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