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很遠很遠,已經接近到了別墅羣的邊緣的一棟別墅之巔,一個身穿白衣,體形高大,雙目之中,神光炯炯的男子,身形挺拔筆直的站立在那裡,他的身形,彷彿和昏黃的夜燈,皎潔的夜色,天際的深邃,融爲了一體,即便是有人自他身邊而過,都完全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一棟棟的別墅之巔,正在注目望着前方的中心地帶的那一棟別墅的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的身後,不算太遠的地方,這樣的一個人的存在。
“唉……”
他的目光,望着前方那個,在這個角度,這個距離看,已經幾乎只是一個淡黑的點的自上而下撲下的影子,眉心微微的皺了起來,眼裡,流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色,似乎在猶豫着什麼,糾結什麼,一直到那道影子,終於就要接近到下面的那個身形的時候,他才無奈的擡起了頭,嘴裡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而也幾乎就在他的這一聲嘆息發出的一瞬之間。
整個別墅羣之中,所有的站在樓巔的那些人羣,以及場上,正在戰鬥中的人,臉上的神色,全都變了。
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自己周圍的空間,似乎一瞬之間,猛然之間,驟然的狠狠的震盪了一下。
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面。都是那麼的清晰的,聽到了那彷彿自無比遙遠的夜空深處傳來的,夾雜着着複雜的心情的一聲嘆息,似乎那就是在耳邊響起,在腦海裡響起的。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露出了一絲驚詫,震憾,不可思議等等的神情。向着那一聲嘆息的方向望來。
也就在那一聲嘆息響起的一瞬之間,那道原本已經感覺自己的掌勁,已經壓在了蕭易的拳頭之上,嘴角已經浮起了得意的獰笑的身影。瞬間感覺,自己的胸口,彷彿被什麼狠狠的錘了一錘一般,整個身形,有如敗絮一般的跌飛了出去。好不容易,才踉踉蹌蹌的站穩身形,只覺得體內的血氣,一陣的翻騰滾滾。一臉緊張的擡目四下張望着,似乎在尋找剛纔出手的人。究竟是誰,在什麼方位一般。但是隻是極短的一瞬之間,他便似乎想起了什麼了,或者說,意識到了什麼,一張臉,變得幾乎完全沒有了血色,眼裡只剩下了無比驚惶和慌張,兩條腿,也開始發軟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蕭易沒有說受傷嗎?把那個偷襲的傢伙擊飛了嗎?可是,蕭易有這麼厲害嗎?”
無數的人,看着這突然之間,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一幕,腦海裡,生出了這樣的疑問,比如趙道明,還比如很多的向他一樣,拿着望眼鏡在在別的人旁邊觀戰的人。
但是更多的人,內心之中,充斥着的,是無比的震駭,腦海裡全都瞬間的浮起了一句話,那個人來了!
比如,那位白衣飄飄,神態儒雅的男子,比如古聽風,比如那位老嫗,還比如……比如,距離別墅不遠的一個方向,一個身形微躬,一直有如一個老獵人一般,站在那裡,無比耐心的站在那個方向,握緊了拳頭,隨時都已經衝出去的一個老人,他的身形,瞬間顫抖了一下,兩腿也變得軟了起來。
當他想到,剛纔若不是另一個人,衝得更快的話,他剛纔幾乎已經衝出去,襲殺那個年輕人的時候,他的後背,更是一陣的發冷發溼。
若真是那樣的話,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他連想都不敢去想象。
幾乎只是一瞬間,他便毫不猶豫的,轉過了身形,以一種和他那蒼老的樣子,並不相符的矯健的腳步,飛速的離開,他知道,現在這個局面,他的機會,是絕對不會有的了,他現在最明智的做法,便是以最快的速度,遠遠的離開這個現場,離得越遠越好,最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曾經來過這裡。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戰鬥,包括毛一波和那位灰衣老者,樑月華和司徒問天,全都自然而然的停了下來,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爲惶恐不安和慌張了起來。
沒有人,敢在那個人的面前打鬥!
也沒有人知道,那個人爲什麼要出現在這裡,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就連蕭易,也完全的呆住了。
雖然,僅僅是剛纔的一聲嘆息,但是他已經知道,剛纔是什麼人,救了自己一命,他想過很多種的情況,想過很多的人,可能會出現,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人會出現,而且還出手,救了他一次!
場上,唯一一個,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有無盡的欣喜的人,只有司徒青鋒。
司徒青鋒原本看着那個老人,那麼狠辣,那麼兇狠的一掌拍下,蕭易絕對是在劫難逃了,在那一刻之間,他甚至都已經感覺到了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又出現了那麼戲劇化的一幕,那個老頭竟然在關鍵時刻,莫名其妙的自己倒飛了出去,在短暫的意外和震驚之後,他的胸腔之中,便完全的被喜悅所充斥了,嘴裡大喊了一聲老大,他的眼眶之中,便帶着喜悅的淚花,向着蕭易衝了過去,緊緊的抓住了蕭易的手。
司徒青鋒的動作,讓蕭易終於從震驚中回過了神來,望着司徒青鋒的臉上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激動的神色,他的胸腔之中,有一種什麼東西,也似乎要控制不住的涌出來了,他的手,輕輕的擦拭了一下眼眶,露出了一絲笑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輕輕的反握住司徒青鋒的手,輕輕的拍了一下。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此時無聲,勝似有聲,此時,亦不需有聲,亦無法發聲。
司徒青鋒的動作和一聲驚叫,也讓所有人的思緒和注意力,終於回到了場上,目光向司徒青鋒和蕭易兩人望了過去。
每一個人,望向蕭易和司徒青鋒兩人,眼裡都不由得露出了一種複雜難明的神情。
司徒問天的目光,帶着複雜的神色,盯着兩人,一直望了約摸幾秒鐘,最後輕聲的一嘆,仰首望向了天空,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毛老頭目光淡淡一瞥蕭易,便低下了頭,神情沉默不語,一身長袖之下,他的蒼老而枯瘦的手掌,在緊緊的握緊着,顯示着他的內心,並不像他的外表,那麼的平靜。
原本一直在和毛老頭對戰的老者神色複雜,目光瞥了一眼蕭易,又望向了前面的毛老頭,眼裡露出了一絲同情的神色,低下了頭。
樑月華僅僅是瞥了一眼蕭易和司徒青鋒,便把目光,遙遙的望向了遙遠的那一聲嘆息傳來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不甘之色,聲音有些顫抖地道,“龍先生,我想問一下,爲什麼!”
爲什麼!
簡短的三個字,在夜空之中,激盪着,迴響着。
所有人都能聽出來,此刻的樑月華,內心之中,是多麼的不甘,內心之中,是多麼的悲憤!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包括站在場間,一直在遏盡全力,保護着蕭易的北晨星,司徒問天等人,此刻都沒有什麼喜閱的感覺,只有一聲的嘆息。
那些站在一棟棟的別墅之巔,一直目光注視着這邊人,每一個人,嘴裡,也是發出了一聲輕聲的嘆息,眼裡,露出了一絲憐憫,同情的神色。
每一個人置換立場,站在樑月華的角度,都能夠理解,他的此刻的心情。
堂堂樑家,強勢至斯,傾巢而出,爲孫報仇,然則,卻是如此的結局,如何能夠不悲?如果能夠不憤?如何能夠不怒?大家都知道,既然那個人已經出了手,那麼,今天的結局,便已經註定,樑家不論甘與不甘,願與不願,都不得不作出那個最不想要的選擇。
所有人的目光,有些複雜的望向了那聲嘆息的方向,那一棟孤立在別墅羣的邊緣的別墅的方向。
樑月華質問的,也是他們想要知道的。
他爲什麼要過來?爲什麼要出手,救蕭易?
樑月華的聲音,自然沒有剛纔那一聲嘆息那麼大的威力,沒有那麼的震憾,但是卻絲毫沒有任何問題,便能夠輕而易舉的穿透夜空,傳遞到了那一棟孤立在別墅羣的邊緣的別墅之巔的高大的男子的耳朵裡。
聽着那一聲的質問,高大的男子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的低下了頭。
一直到過了將近幾分鐘,在所有人都快要失去耐性,甚至有人,已經開始以爲,那人是不是已經離去的時候,他才緩緩的擡起了頭,語氣非常平穩的開聲,“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比問題多出了一個字的四個字的答案,同樣的在夜空之中迴響了起來。
爲什麼要救他?
因爲他不能死。
這自然是一個很完美的答案,但也是一個很霸道,很沒道理的答案,樑月華對這個答安案,並不能夠滿意,他顫抖着聲音,再一次的問出了三個字,“爲什麼?”
很多人的心中,也在問着同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