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奕!”皇上氣苦,皺眉冷喝道:“你當朕是看上她了麼?朕不過是想讓她去太醫院當個醫女罷了。”
“還不也是進宮?”冷奕勳擺手道:“您還有別的吩咐麼?沒有的話,臣告退。”
皇上氣急眼,卻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從兩儀殿出來,冷奕勳便直奔太醫署。
劉老太醫似乎在等他,見了他一點也不意外。
冷奕勳對劉太醫倒尊重了許多,上前就要行禮,老太醫忙過來托住道:“不敢當,不敢當,公子請坐,有什麼話儘管問。”
“小侄就想問老大人一句話,您當真沒查出劉美人身懷有孕?”冷奕勳也不饒彎子,開門見山地問。
劉太醫苦笑:“老夫爲醫幾十年,宮裡的幾位貴主子的身體都瞭如指掌,小小的滑脈豈有看不出來之理?只是這位貴主子真有好幾個月沒有讓太醫院的人探診了,就是平安脈,也是推託過去,老夫也足有四個月沒有查探過她的身體。”
也就是說,劉美人刻意隱瞞了懷孕的事實。
皇上子嗣調零,她難得有孕,該是天大的喜事,保不齊應此就升了份位,劉美人倒好,竟然隱瞞不報,這是爲什麼?
“可屍體有孕,以您的經驗,也不難查驗得出,又爲何沒有說明?”冷奕勳挑了挑眉道。
“唉——”劉太醫便嘆了口氣。
“想必公子過來定是得了皇上的應允吧。”
“不錯,皇上許我便宜行事之權,請老大人不要有隱瞞,也更不要有顧慮,有關皇傢俬事,小侄聽在耳裡,存在心裡,絕不會對外吐露半個字。”冷奕勳拿出皇上的秘旨道。
劉太醫讀過聖旨,似乎也鬆了一口氣道:“公子可知,爲何皇上要在關鍵時刻讓刑部和大理寺停止查案,卻讓你私下來查?”
“莫非劉美人肚子裡懷着的,並非是龍種?”冷奕勳道。
劉太醫苦笑:“若是龍種,她又豈會隱瞞不報。”
“也許她害怕有人會加害,宮裡如今只她有七皇子,其他妃子全都沒有子嗣,她再懷一個,保不齊會有人不等她生下來,就出手害死她了。”緋雲忍不住插嘴道。
宮牆之內,女眷何其多,而皇帝只有一個,自是僧多粥少,分派不下來,因此而產生衆多怨女妒婦,如果安保措施不到位,出牆的紅杏不知凡幾,皇室又如何保證皇家血脈的清純?
所以劉美人在宮裡偷情的機率太小。
“小云姑娘說得不錯,這種可能確實是有的,不過,老夫之所以會斷定她肚子裡的並非是龍種,是因爲,皇上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寵幸過她了。”
劉太醫對緋雲也有幾分欣賞,小姑娘膽大心細,有些見識是他這個行醫多年的老太醫也未必知曉的。
那倒也是,皇上的起居都有專人記錄,寵沒寵幸哪個妃子是很清楚明瞭的事,是不是龍種很容易查得出。
“皇上之所以不想外人知曉此事,是爲了顧及七皇子的顏面?”冷奕勳道。
劉太醫點了點頭。
“可皇上起居都是有據可查的,相信昨兒小云一語道破劉美人身懷有孕後,有心人肯定就會暗中查訪,此事根本就是紙包不住火。”冷奕勳不無譏諷地說道:“欲蓋彌彰,只會讓人越發浮想聯翩”
劉太醫默然。
冷奕勳起身,神情並不如先前那般恭敬,還帶着一股怒意。
劉太醫並未全說實話!
緋雲以爲冷奕勳要走,沒想到他在屋裡踱了幾步後停下來,星眸直視着劉太醫:“十二年前,皇上自馬背上摔下來後,傷得很重,那次是老太醫親自會診的吧。”
劉太醫猛然擡頭,眸中全是驚懼:“公子想說什麼?”
“小侄想說什麼老大人心裡清楚,皇上之所以會讓我來查,當然是有許多事是不怕我知道的。”冷奕勳定定地看着劉太醫道。
“七皇子只有七歲,初初喪母,正是傷心之時,老夫還要給殿下開安神藥,就不遠送。”劉太醫面色一變,竟是端茶送客。
冷奕勳倒不氣,脣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微笑:“多謝老大人,小侄打擾,就此告退。”
兩人從太醫院出來,緋雲看冷奕勳臉色不錯便道:“爺,你跟皇上很熟?”
“一年也難見兩回,你說熟不熟?”冷奕勳淡淡地回道。
你一無官二無爵,除了長得禍國殃民一無事處,皇上日裡萬機,一年能見你兩回算是龍恩浩蕩了吧,瞧你這一臉的不忿,莫非還不滿意?
不過緋雲也只敢在心裡腹誹。
“我是覺着皇上對爺很遷就,也很容忍,所以,以爲皇上應該是很看重爺的。”緋雲還是有些不甘心道。
“你哪隻眼睛看他對爺好了?莫非你覺着爺在他跟前要卑躬屈膝纔是正常?不是你說的麼?人生而平等,除了出生不同,人格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言辭鑿鑿之人,如今倒又奴性實足了?”他突然惱了,盯着緋雲冷冷開罵。
緋雲沒想到他把自己的話聽了去還現學現用,瞪大清靈的雙眼滿是詫異,臣子在皇帝面前難道不該是卑躬屈膝麼?
這個人的腦構造是不是太現代了,莫非他也是穿越同仁?
“爺,咱們現在去哪?”看他走的方向陌生,緋雲問。
“暢春樓。”
那不是劉美人生前居住的宮殿麼?聽說被雷擊中,燒燬了,正在修建,現在去那做什麼?
就算她問了,這位主子也不會有耐心跟她解釋,緋雲老實地一路小跑在後面跟着,身上這件水藍色長裙雖然好看,可繫帶太多,着實不太方便,她隻手挽了一圈在手上。
前面的人突然頓住,一不留神緋雲撞他背上,忙捂住鼻子,幽怨地擡眸。
他不理她的怨念,拽過她手裡的繫帶,玩魔術一樣在她腰間繫了個花式,緊扎又好看,再也不會絆手絆腳了。
緋雲沒想到他還有如此細心又靈巧的一面。
“醜就醜了,還粗笨,實在丟爺的臉。”緋雲感謝的話就卡在喉嚨裡,垂眸不再理他。
暢春樓的後殿果然燒塌了一方,不知爲何,這裡冷冷清清不見人影,不是說正在修緝麼?怎麼人都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