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身灰衣,面容枯槁,雙眼虛閉,兩條花白的眉毛從臉龐兩側垂下來,下巴的長鬚相併,是個世外高人的形象。
他氣息隱晦,若非神念高強之人難以察覺出底細,但顯然方麒三人都不在此列,靠近十來步便發覺出此人靈漩境圓滿的實力。
感覺出這灰衣老人的真實境界後,方麒面無表情,心雨則雙手緊了緊,看着他額前一道玄奧印紋,對此她再熟悉不過,正是玄天族的族紋,只有成爲族內核心的身份纔有資格得到族紋烙印,顯然此人在玄天族內身份不低。但顯然也沒有到與八大族老並列的地步。
“切,區區靈漩境圓滿也在那兒裝腔作勢,爺爺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人,下次若單獨遇上了爺爺,非得把你揍成豬頭!”問天瞥了那玄天族的灰衣老人一眼,眼中閃過不屑,一般的靈尊都沒資格在他面前裝,更何況這灰衣老人只是靈漩境圓滿,更沒有這個資格。
只不過眼下一切方麒做主,即使對這老頭很不爽,他也只能暫時忍下去。
此時聽了李陵所言,灰衣老人緩緩睜開眼,灰白渾濁的眼眸上下打量趙雄,看都沒有看身後的方麒三人。
“嗯,靈漩境後期,丹田靈漩中印有王品靈術印記,算得上不錯,只可惜資質有限,成就也就到此爲止了。”一輪審視後,灰衣老人毫不客氣的對趙雄做出了評價。
在場的都是天穹大陸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被當着衆人這麼批判,趙雄面色不由得凝滯了下,大感失了顏面,心裡升起了怒火,以他的性格,換做別人這麼說,現在多半已經是個死人了,但這老者的境界修爲比他高出一重,十個他都不是對手,再大的火氣也只能忍在肚子裡不能發作。
方麒淡淡掃了他一眼,神色中暗含警告,他可不容許趙雄因一時之氣壞了自己的計劃。
見狀,趙雄更加忍耐下來,對灰衣老人的評判也只能呵呵賠笑,而後心靈一動,抱拳說道:“前輩批評的極是,在下資質愚鈍,能夠修煉到靈漩後期已是不易,往後的境界只能隨緣,只是晚輩好奇,前輩如此慧眼,且實力超羣,不知道是玄天族那一位高人?”
此番問後,他心中暗暗得意,知道方麒三人此次就是衝着玄天族這尊高手而來,替他們打探對方虛實自是奇功一件,說不定還能得到一枚純陽靈丹作爲賞賜。
這時方麒向他投去讚賞的目光,令其更是精神振奮,暗道看來要得到獎勵得要多爲方麒做些有利的事情。
“哼!小小一個天穹大陸的家主有什麼資格詢問老夫來歷?”灰衣老者似乎忌諱別人的刺探,當即雙眉一豎,灰白的雙眼中閃過寒意,一臉孤傲的神色:“不過今天是我徒兒大喜之日,老夫心情大好,告訴你也無妨。”
“本座乃玄天族三千九百八十一名核心之一,大名焦飛光,以你小小家主的身份能夠得知本座的名號應當感到榮幸。”
“是是是,晚輩受寵若驚。”趙雄連躬身,神色敬畏。
方麒暗暗冷笑,心雨也心生鄙夷,玄天族一共三千九百八十一名核心,這老小子不過其中之一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讓人有莫名的喜感。
“咳咳……那個,恩師,您看眼下各方高手都已聚集,咱們是不是該上沈家去走一趟了?”李陵乾咳一聲,滿臉期待的道。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不禁勾勒出與沈玉清洞房花燭,享受她那柔軟身體的畫面,儼然是等不及要到沈家去提親了。
焦飛光怒瞪了他一眼,發出一道冷冷的鼻音,“財色迷心的混帳東西!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徒兒的份上,這種庸俗小事老夫絕不會搭理,此次看在你滿心誠意的份上就勉強陪你走上一遭,走吧,去看看那沈家還有什麼藉口要拒絕你的提親?”
聽得首肯,李陵精神大振,同時也惡狠狠的咬牙,“這些年來我不知道多少次向沈玉清提親,可惜一次次被沈蒼茫回絕,上次在天衍霧海中挖掘妖聖之墓的時候我就想一刀劈了他,沒想到出現了變故,遇到的人一個比一個妖孽。”
“嗯,這件事情我倒也聽說了,你不必介懷,等你與沈玉清完婚,爲師便好好研究研究此事,追查出那得到聖者之心是誰,到時候就算聖者之心被他吃了,我也能打得他吐出來。”焦飛光大袖一擺,言語之間透出懾蓋羣雄的王霸之氣,聽得席下衆人身心劇顫。
方麒三人聞言相視,心裡都覺得古怪,按照焦飛光這口氣,要是讓他知道,他們就是得到聖者之心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不知道會是什麼感想?
不過他們行事低調,只站在那兒沉默不語,一來是他們現在的身份是趙雄的護衛,二來是他們長相實在平凡,境界也一般,實在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自然無人關注。
“是!有恩師出馬,那奪走聖者之心的狂徒必然只有伏誅的下場!”李陵嘎嘎大笑。
說話間,他把焦飛光迎上一尊體型龐大的妖獸,此獸生得怪異,身形如莽荒時代的恐龍,拖着長長的尾巴在院內擺動,兩隻利爪抓探在地面,每踏出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痕,且無形中散發着一股驚人的壓迫之氣,在場靈漩境中期以下的武者修士都感到窒息。
居然是一頭擁有了靈性威壓的靈獸!
獸類分爲猛獸、妖獸、靈獸、聖獸。
獸有靈,是爲靈獸。
焦飛光這頭形似莽荒恐龍的坐騎已經誕生了靈性,擁有靈力威壓,已經超脫了妖獸的範疇,達到靈獸的境界,而且看他額頭上顯出三道光紋,顯然是一頭三階靈獸,實力不比靈漩境後期的人類武者弱。
只不過靈獸與人類武者有一個很大的區別,獸類只能憑藉自身蠻力強橫帶動靈力爆發,除非幻化人形,否則不能修煉靈術,更不能領悟法則,除了肉身戰力強橫之外,與人類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弱勢。
這時看到焦飛光騎着一頭靈獸肆無忌憚的在李家大院吭哧吭哧的行走,各方高手面色都忍不住一變,在場的人都是執掌一方勢力的狂人大佬,卻無一人有靈獸坐騎,光憑這點,他們與玄天族之間就有着天壤雲泥之別,無論怎麼追趕都比之不及。
這是底蘊的差別,玄天族能夠成爲三大強族之一不是浪得虛名。
“哼!想不到現在玄天族已經墮落到了放任族人在世俗肆意妄爲的地步,這些無恥敗類到處爲非作歹,玄天族到頭來只會遺臭萬年。”心雨突然有種悲涼之感,父親生前是玄天族長候選人之一,爲人正直剛毅,嫉惡如仇,或許是承載父親的意志,看到玄天族變得如今這副模樣,心中不禁蔓起一絲複雜。
“父親,女兒從未忘記您幼時的教導,總有一日,女兒會將玄天族奪回來,令其重現往日盛景。”
正當心雨意念堅定時,方麒眼眸微撇向她示意,隨後由趙雄領路,跟在李陵身旁隨着焦飛光的靈獸坐騎一同行出了李家大院。各大家主、門派掌舵人彙集到一起,浩浩蕩蕩的人羣洪流走在城中街道,彷彿一團煞氣,席捲到哪裡,哪裡就蔓起恐慌。
焦飛光騎着靈獸走在前頭,大有一方惡霸的氣勢,街道兩旁的商販遠遠看到他,忍不住身子顫抖,匍匐在地不敢擡頭。
“這焦飛光囂張的程度跟你有的一拼。”
正沉默走着,方麒腦海中響起問天的精神傳音,聞言他有些哭笑不得,囂張,是因爲他有囂張的資本,而且只有面對敵人的時候,他纔會張狂,而不似焦飛光這般在世俗中橫行霸道,爲虎作倀。
他微微擡起頭,看着焦飛光騎在靈獸上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這種仗着有點實力就到處作威作福,魚肉百姓的人渣遲早是要滅了的,現在就暫且讓他多威風一段時間。
“滾滾滾!都他媽的給老子滾開!誰敢擋路老子一刀劈了他!”李陵扛着闊刀在前張牙舞爪,周圍的人羣見了他都急忙躲避,這種受人尊敬,人人敬畏的感覺讓他感覺很爽,以這樣的姿態到沈家,沈蒼茫恐怕要嚇得當場跪下迎接。
然而回頭看着焦飛光的時候,他卻好像哈巴狗,臉上滿是謙卑,不敢有半點不敬。
與此同時,在城中另一座宅院,這裡的氣氛又與外面張燈結綵,普天同慶的氣氛不同,反而顯得壓抑沉重,整個宅院也是冷冷清清,不見人影。
此處正是沈家府宅。
視線拉近,則見院中正廳內坐着幾個人,首位是一名身着白衣,面相儒雅的中年男子,這個人正是沈家家主沈蒼茫。
下首坐着一個二十左右的女子,面容豔麗,青絲梳髻,鳳眸似水,繁麗雍容,淡藍的錦裙上點綴着朵朵金絲碎花,華貴卻庸俗。
女子對面則是一個黑衣青年,相貌算不得英俊,眉宇間卻透着剛毅的神色,是那種越看越耐看的類型。而這黑衣青年十分熟悉,赫然就是隨同方麒反出天塵宗的張大鬆。
此時他面色陰鬱,雙手捏緊,眼神中透着濃濃的憤恨。
剩餘則是沈家的管家和幾位資歷頗深的長老。
“家主,難道你真的要答應李陵的提親,把玉清下嫁給他?”廳中沉靜良久,響起了張大鬆不甘的低喝聲,他擡頭望着對面那面容豔麗的女子,眼中有着深情愛意。
接觸到他的目光,沈玉清咬了咬下脣,美眸裡霧氣閃爍,她與張大鬆情投意合,又怎會甘心嫁給李陵?如今對方強勢,他們只有等沈蒼茫定奪。
沈蒼茫看着沈玉清,似想說些什麼,然而最終沒有開口,目光轉向張大鬆,深深嘆了一氣,道:“大鬆,一年前我身中寒毒,性命垂危,是你以十萬純陽靈丹救了我的性命,此番恩情,我沈蒼茫銘記於心,我也知道你與玉清兩情相悅,只是這一次……我怕是要對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