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夫人卻忘了一事,如今她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聞言,寧國公主就目露不快地看向老夫人,眼裡帶着濃濃警告。
哪知老夫人卻是半點也不害怕,頗爲淡定地說道,“公主殿下,此事雖說事關大丫頭的身世,但也關乎伯府的聲譽,還請公主殿下慎重考慮。”
免得百年之後,無顏去地下見趙家的列祖列宗。
這最後一句話,老夫人並沒有說出來,可以寧國公主的聰慧,必定是猜得到的。
果然……
寧國公主臉色瞬間就變得陰沉沉的,朝着老夫人冷冷一笑,“婆母以爲,伯府於本公主而言,還能比得上姝兒更重要嗎?”
她的女兒,絕不可能一輩子都站在趙雙嬌的後面,更不可能一輩子只能頂着個過繼嫡女的名頭!
寧國公主心裡怒不可遏,原本還打算放過老夫人來着,可如今她並不打算放過了。
唯有早日除去這個礙眼的老虔婆,她的姝兒在伯府纔不至於被人欺負!
想定之後,寧國公主周身的氣息都變了,很有些威嚴。
“……”老夫人自詡自己是長輩,更何況寧國公主還是她兒媳,這天底下哪裡有兒媳婦這般頂撞婆母的?
其實這頂撞不頂撞的倒也不打緊,老夫人心裡憤怒的,還是寧國公主的態度。
一個女兒的身世問題而已,如今都已經是清河縣主了,也有了伯府嫡女的名頭,公不公之於世,也沒什麼要緊。
可沒想到這個寧國公主,就爲了一個女兒,還就要賠上整個伯府了!
老夫人心裡也氣得不行,可她身份到底比不過寧國公主,只能自己在心裡憋屈着。
“那依着公主殿下這意思,此事就非要傳開不可了?”老夫人心裡實在是不痛快,卻又不敢和寧國公主硬着來。
寧國公主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脣邊泛起冷笑,“不止是要傳開,本公主還要求皇兄,將此事公之於世。”
由伯府傳出去的,和由孝昭帝傳出去的,那可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了。
前者即便是再傳得廣泛,頂多也就只有鄴都的貴婦們知道,可後來,只消一道聖旨,就能讓整個北越的人都知道。
倘若真的讓孝昭帝下了聖旨,那伯府的好日子也就到了頭。
老夫人這一輩子都守在了伯府,如何甘心眼睜睜地看着伯府被毀,便就顧不得寧國公主是否會不快,挺直了腰桿,“老身以爲,此事絕不能叫聖上知道,亦或是不能叫聖上下聖旨。”
老夫人想了想,如此一來,大丫頭就算是孝昭帝的嫡親外甥女,不讓孝昭帝知道此事,顯然是極其不可能的,便就趕緊改了口。
可惜,不管她怎麼改口,寧國公主都是不會答應的,笑道,“婆母可真是有意思,倘若這事不是婆母的好女兒所辦,又哪裡來的今日這檔子糟心事?”
“如今本公主還未降罪於裴氏,婆母這就開始替裴氏說上話了,可真是個好母親呢!”
寧國公主半是嘲諷地說着,眼底皆是一片不屑,安撫似的看向了女兒。
趙雙姝面上倒是並沒有什麼不快的,左右她早已知道,老夫人這個祖母對她是並無半點親情可言的,她又何必在意。
如今見到老夫人爲了伯府聲譽,竟然不顧她的身世問題,趙雙姝就是原先還有幾分心思,這會兒也歇了。
“公主殿下,這自古以來,便就是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老夫人心裡氣得都快能噴出一團火來,可面上卻不得不維持住笑容,勉強說道,“裴氏充其量也就是個侍妾而已,如何能稱作是老身的女兒?還請公主殿下慎言纔是。”
無論如何,她此刻都是不能認下曼孃的,否則就是自己主動把把柄送到寧國公主手裡。
寧國公主就輕輕地笑了笑,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淡淡說道,“到底是不是,婆母心中有數,本公主和其他人也都心知肚明,此處又無外人,婆母又何必這般急着否認?”
裴曼娘到底是不是老夫人和外男私會生下的,這件事畢竟已經過去了三十七年,就算現在再來追究,於她也沒有絲毫好處。
除非是老夫人不識相,執意不肯退讓,不然寧國公主還真沒這個閒工夫,去徹查老夫人的過往。
“……”老夫人只覺得自己要是再在這個屋子裡待下去,只怕是會命不久矣,當即就甩了袖子,冷冷地哼了一聲,“公主殿下既然執意要不顧後果地替大丫頭正名,老身也無話可說,就由着公主殿下折騰去吧!”
左不過她如今已經老了,就算沒老,她也不是寧國公主的對手,根本就不可能阻止得了寧國公主。
既然如此,那她還不如不插手這件事!
老夫人說完,竟是看都未看裴姨娘一眼,轉身說了句“夜深了,老身告辭”,便就走了。
見狀,寧國公主倒是沒有半分不愉快的,少了老夫人在這兒,她還能更安靜一些。
老夫人走後,趙長侯猶豫再三,終究還是走了進來,眼角餘光悄悄地瞥了眼被押着跪在地上的裴姨娘,然後就看向了寧國公主。
“公主當真要領着曼,領着裴氏上金鑾殿?”趙長侯深呼吸了口氣,微微擡頭問道。
可他到底還是不敢直視寧國公主的目光,說完那句話之後,心裡還有些七上八下的。
他並沒有什麼權力,眼看着自己的青梅落到這般田地,可他卻是無能爲力,只能替她求一求情了。
“倘若駙馬是來爲裴氏求情的,那就免開尊口,本公主不愛聽。”寧國公主並未錯過他投靠裴姨娘的那一瞬,心裡便就更加氣不順了。
好歹她纔是原配發妻,當着她的面,去和一個小妾眉來眼去的,趙長侯眼裡可還有她這個北越長公主?
“咳咳……”寧國公主這般直接,倒是讓趙長侯有些說不出口了。
可裴姨娘還在不停地“咿咿呀呀”,趙長侯一想到她平日裡的溫柔貼心,頓時就又軟了心腸,硬着頭皮開口求道,“裴氏她雖說是做了錯事,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但她畢竟服侍了微臣一場,還請公主殿下就饒了她一條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