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過會兒還要去學舍聽課,今日雖然是她們報道的日子,但班山長已經說過,要爲她們先授課半日,好給她們留課業回府。
趙雙姝便就連外裳都沒脫,只把鞋襪褪下,然後倒頭就睡。
許是前世她被罰去鐘鼓樓幾十年,平日裡睡的地方都極爲簡陋,有時下雨便就只能睡在地上。
因此如今到了書院,趙雙姝也能睡得十分香甜,並不認牀。
主子們午睡的時候,芸枝和禪意便就自覺地退到門外守着。
七公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很快就聽到隔壁傳來的打鼾聲。
聽到趙雙姝的打鼾聲,七公主還微微愣了愣,隨即就輕輕地笑了。
倒是沒想到,平日裡外表上看着一副女神範的阿姝,私下裡竟也這般可愛。
不過,阿姝必定是累極了纔會打鼾的吧!
想着,七公主便就躡手躡腳地下了牀榻,寢室地面乾淨,便就沒有穿鞋襪,赤腳走到她榻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熟睡時的容顏。
又怕她忽然醒過來,見到自己站在這兒太過尷尬,七公主只好戀戀不捨地回了牀榻,可那雙眸子卻還在往這邊瞟着。
熟睡中的趙雙姝對此絲毫不知,還陷在她那個美麗的夢境裡。
……
恍惚間,她像是回到了前世,還見到了那個沉默寡言的七公主。
那是真正的七公主,並非是這世假冒的那個。
七公主見到她也在,便就朝她輕輕地招了招手,面上帶着如沐春風般的笑容,等她走近了,七公主便就與她說道,“你也在啊!”
尋常友人見面的第一句便是這個,二人彷彿是極好的朋友一般。
趙雙姝便就點了點頭,壓抑着心底再次見到友人的喜悅,回了句,“是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好好地怎麼就跑來了這裡,不過七公主也在,這就沒什麼了。
七公主見她一副不開心的模樣,眉宇間便就也染上了愁色。
“阿姝,父皇他,意欲下旨賜死母妃,可我實在是不甘心。”年少多愁的七公主一見到她,便就十分信任地和她大吐苦水。
趙雙姝眼裡露出震驚之色來,實在是沒想到,前世嫺妃竟然是被孝昭帝下旨賜死的!
可孝昭帝對嫺妃也算是寵過好幾年,沒道理會忽然下這樣的旨意。
半信半疑的趙雙姝,便就試着開口問了句,“嫺妃娘娘所犯何罪?”
以至於被孝昭帝下旨賜死。
後半句她並沒有說出來,可七公主卻聽懂了,搖頭嘆了聲氣,“此事事關我母妃的聲譽,我着實是不方便與你多說,阿姝,對不住。”
這原就是人之常情,趙雙姝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對不住的,正想安慰她呢,就見七公主的模樣越來越稀薄。
七公主面上滿是擔憂,掙扎着喊道,“阿姝,我是被……”
後面的話趙雙姝並沒有聽清楚,七公主就已經消失在了她面前。
“阿姝,阿姝?阿姝你快醒醒,快醒醒……”
耳邊傳來七公主急切的聲音,着急想要問清楚那句話的趙雙姝,徒然睜開了眼睛,見到的卻是那個假冒的七公主。
趙雙姝滿心滿腦都是夢裡的場景,努力地回想着,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七公主到底想和她說什麼。
“我沒事,公主殿下不必擔心。”許是纔剛醒過來,趙雙姝對七公主的態度還算不錯。
七公主微微愣了愣,隨即便就是狂喜,可又不敢表露得太過,只好壓抑着心底的歡喜,與她說道,“禪意還在外面,我見你方纔像是夢魘了。”
按照他們那個時代的話來說,阿姝應該是做噩夢了吧!
趙雙姝就輕輕地“嗯”了聲,徹底緩過來之後,臉色就又冷了下來。
“公主殿下身份尊貴,我哪裡敢讓公主殿下守着我,還是讓禪意進來吧!”正好,再過一會兒就該去學舍聽課了。
趙雙姝態度無比明確,就是不肯搭理他的意思,七公主對此很是無奈,可偏偏又半點法子也沒有。
沒辦法,七公主就只好妥協了,開門讓禪意和芸枝進來。
一番梳洗過後,二人之間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和好如初地一道去了學舍。
今日是班山長給臘梅學舍授課的第一日,自然是沒人敢遲到的。
……
下午的時光總是更漫長悠閒,班山長講的雖說不會太枯燥,但也並不能算多麼有趣。
一衆少女不敢打瞌睡,唯有七公主光明正大地趴在桌上,然後呼呼大睡。
見到七公主這般不尊重自己授課,班山長心裡自然是有氣的,但她畢竟是天家公主,輕易打罵不得,連說都得再三斟酌。
於是,班山長就只好不去看他,但也並沒有因爲七公主要睡覺,就把講課聲音放低。
很快就到了申時,班山長低頭掃了眼課本,見要講解之處已經講完,便就開口說道,“今日授課內容便就到此爲止,還望你們回去後能夠好好溫習,倘若有不懂的地方,等年後回來再問。”
說到這兒,一衆少女便就以爲要結束了,心裡不知有多高興。
可惜……
班山長掃了眼蠢蠢欲動的一衆少女,然後張口說道,“回去後,每人需每三日寫一篇策論,等到年後回來時,我自會叫毛夫子好好檢查!”
一衆少女,“……”
這也太狠了吧!
從今日到年後上課,統共也不過就只有半個月了,班山長卻要她們每三日寫一篇策論!
策論能是那樣好寫的嗎?
倘若策論真的好寫,古往今來爲何能考上狀元的就只有那麼一點人?
衆人在心裡叫苦不迭,可鑑於先前李夫子那事,倒是沒人敢表露出來。
可這還遠遠不夠……
班山長十分滿意衆人的臉色及態度,淡淡笑道,“每篇策論,不得低於八百字。”
一衆少女,“……”
得,什麼也不要說了,再說只怕班山長會更高興地給她們留課業了!
好在班山長也覺得已經差不多了,便就沒有再說,只道,“原是應該申時三刻散學的,但念着今日是你們報道的第一日,便就提前放你們回去吧!”
一番話,登時就沖淡了衆人心裡的苦澀。